叶媪提着篮子走在前面,众人跟着一路往上。老媪说是不远,等出了村寨也没到。
祁远问了几次,叶媪只说不远,祁远也不再追问,只是脚步却慢了下来。沿山路蜿蜓走了数里,远远看到一座石头砌成的院子,孤零零筑在山上。院子里陈设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院内一座石砌的大屋靠山而立,和大多南荒民居一样,屋内用石块砌着火塘,木架上挂着煮饭的陶瓮。屋子东边摆着水缸,西边放着一堆木柴。叶媪放下篮子,笑咪咪领着众人进屋。
路上祁远许诺,住一晚给她留十个铜铢,外加半斤岭巴。老媪说,山民们有一大半不认得铜铢,没地方用。盐巴却是好东西,能换粮食。
闲聊中,祁远试探着说到村口的四凶煞,老媪却突然闭了嘴,无论他怎么问都不开口。众人拴好马骡,在屋里生起火。小魏在蕈子林采了不少蘑菇,这时都丢到陶瓮,水一煮,蘑菇的香气便飘散出来。
那些汉子们笑逐颜开,一个个脱了靴子,解了缠腿,将路上打的野獾、山兔放在火上烤着。一向不大喜欢活动的云苍峰这时却来了精神,背着手在院内前后转着,还笑呵呵跟叶媪聊了几句家常。
祁远也没有片刻安宁,他肩头还缠着绷带,抱着肩在院里东走西看,那张嘴像抹了蜜似的,引得老媪满心欢喜。程宗扬拿竹签插了串蘑菇在火上烤着,一边对易彪他们说道:这蘑菇还是烤着好吃。
等烤到五六分熟,撒上盐和调料,就这样--他捏了一撮吨末,像从前烤肉串一样撒在蘑菇上,一面遗憾地说道:可惜料不够,再有点胡椒、小茴香、花椒、孜然、芝麻这味道就出来了。
吴战威笑道:这蘑菇烤下来可不便宜,就你撒的这点盐,够山里人吃半月了。鲈有这么缺吗?
南荒还不算缺的。西边有些地方,吃盐都是拿根绳子吊着袭块,煮饭的时候在锅里一滚,赶紧拉出来,就算是加过赎了。那地方,运一斤盐巴就能换个活人回来。易彪道:这么贵啊?那怎么没人往那边贩袭?那地方就一个字--穷!
穷山恶水尽出刁民,要什么没什么。不像南荒,还有几样难得特产,有几个山峒还出狗头金。俗话说,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生意没人做。
去西边不赚钱,当然是宁愿走南荒,也不愿往那边去。说着吴战威搂住易彪的肩膀,兄弟,等你退役了,来跟老哥一块儿跑生意吧。
拚着力气,干个五六年,挣下钱够给你娶房媳妇的。易彪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没有作声。程宗扬把烤好的蘑菇递给凝羽,尝尝味道怎么样?凝羽尝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
程宗扬拍了拍手上的鉴末,笑道:等有了调料,我给你烤鸡翅。说着他心里一沉。紫玫最喜欢的,就是烤鸡翅。不知道她在那个世界过得还好吗?
程宗扬连忙摇了摇头,让紫玫的身影在脑中消失掉。门口传来祁远的笑声,下次我们再来,给你带点腊烛。
那东西只有手指那么粗,比火把可亮多了,点起来还有股香味。姓叶的老媪在外面说了几句,然后祁远和云苍峰笑着进来,暗暗朝程宗扬施了个眼色。
三人走到角落里,祁远笑着说:程头儿,咱们这次恐怕惹上麻烦了。怎么了?云苍峰背着手踱了几步,像看风景一样看着屋外,低声道:程小哥,看出来了吗?这院子跟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程宗扬朝四周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异样。没有啊,这院子收拾得挺干净。那老媪在门口晃了一下,没有进来。祁远早已收起笑容,咬着牙丝丝吸着凉气,是太干净了。
我跟云老哥前后看过,这院子净得很,地上没有杂草,鸟雀只在别处转,没有一只飞过来的。而且整个院子里,连一只虫蚁都没有。嘿嘿,程头儿,你见过这么干净的院子吗?
程宗扬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祁远是说,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们一行,再没有任何有生命的物体。云苍峰缓缓道:南荒只有一种人家会这么干净。是养蛊的人家。祁远道:看到她的房子,我就起了疑心。
如果是村里人,谁好端端的,会住的离村子这么远?云苍峰解释道:南荒也不是家家养蛊的。蛊那东西最是阴毒,害起人来连南荒人也怕。
有些地方,谁家养了蛊,就会被村里人赶出去。这位叶媪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又远离村寨云苍峰没有再说下去。程宗扬道:也许她不是因为养蛊被赶出来的。
别忘了,她不是南荒人,也可能因为这个没办法在村里住。况且她一个六朝人,怎么会养蛊?南荒有一种蛊民,是师徒相传。
谢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缓缓道:四海异录提到,这种师徒相传的蛊民都是女子,她们终生未嫁,过了三十岁,就会从外面抱来幼女抚养。
那些幼女从小就不剪头发,当母亲的蛊女每天用梳子含上口水,帮她梳头。这些女孩长大后不能动情,一旦有了相好的,就会被她们养的蛊反噬。等这些蛊女也老了,又从外面抱来幼女抚养。
就这样代代相传。程宗扬道:她们养的什么蛊?头发蛊。她们全身的精华都在头发里。有头发脱落,就拾起来装进篮子,用桑叶包起来,埋在屋子里。程宗扬想起叶媪提的篮子,心里隐隐发寒。那些蛊女一直到死,头发都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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