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忽然
发善心,可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于目前的武后而言,她的生活中存在四种人:亲人、心腹、能利用的人和需要铲除的人。而就眼下的趋势来看,前两者完全被后两者取代,大约还是遥遥无期的事。她是完美的六宫之主,温柔的妻子和母亲,手腕高明雷厉风行的执政皇后——这一系列角色若是压在人家身上怕是早就趴下了,但她却饰演得非常出色。
不过,温柔妩媚的模样那是给个别人看的,眼下在母亲的屋子中接见兄长堂兄和几个侄儿,她并没有摆出什么好脸色。当初打压这些武家子弟的人就是她本人,她不愿意,也不屑于在这些人的面前摆出好脸色。不过,看到这些原本桀骜的人如今在他面前拿出恭顺的态度,她还算满意——只不过,真心恭顺也好,假意逢迎也罢,她全然不在意。
这是只属于强者的自信。
三言两语打发了这些武家的落魄亲戚,又命人将他们带到芙蓉园的某个犄角旮旯安置,她便一改刚刚正襟危坐的姿势,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露出了一丝掩不住的倦意。一旁的杨氏动了动口想要说些什么,冷不丁看见那边侧门处有人探头探脑的,不禁没好气地斥道:“鬼鬼樂祟的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出来!”
李贤本想来听听武后究竟对武家那些亲戚们说什么,结果那根本就和走过场似的,他来的时候人都走了。所以,这时候吃荣国夫人杨氏道破行踪,他半点不尴尬地闪了出来,瞧见武后眼睛也不睁地坐在那里,他便笑吟吟上去,就着那肩头揉捏了起来。
太医署也有按摩师,宫女中也有擅长这种技艺的,比起李贤这半吊子自然高明得多。不过,当母亲的哪个不希望儿子能够体贴一些,更何况这还是皇家?因此,两三下之后,武后便睁开了眼睛,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情要劳动我?”
这话自从李贤某次说过一回之后,如今是成了武后的口头禅,让他心中郁闷不已。话说在武后眼中,他就那么没能耐,什么事情都要老妈善后?正思量着怎么回答的时候,旁边的荣国夫人杨氏忽然接上了话茬。
“媚娘,我嫁入武家那么多年,他们的性子我自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先前你对他们施恩,他们却不知好歹,如今在外头挣扎了那么多年,未必就一定能磨去棱角,只怕是藏匿着心思来对付你也未必可知。武家的男人固然没用,可他们背后的那些媳妇却个个都是精明透顶,你可千万别被他们表面的恭顺蒙蔽了。”
“娘,你放心,这些我还会不知道么?”武后此时终于转头看了李贤一眼,发现他正在那里竖起耳朵倾听,顿时微微一笑“不说别人,当初贤儿贺兰还和武三思那个没用的家伙打了一架,虽说是小孩子的气盛,可人家未必会不记着。”
听了武后这轻描淡写的话,荣国夫人杨氏自然是说不出的满意,而李贤也觉察到了一丝寒意。可想想他和人家非但没有恩德,反而还有仇怨,他也就索性不管了。
而芙蓉池边的另一处,屈突申若也正在林中空地和李焱娘比剑。六月的大热天,两人俱是一身清爽利落的胡服,浑然不在意这出一身大汗有什么大不了的,剑若飞虹,人若游龙,那端的是厮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李焱娘小输一招,从而让屈突申若的全胜记录增加到了十二场。
“真是,都要嫁人了还不肯放我一马!”
没好气地飞了个白眼之后,李焱娘方才懒洋洋地拣了块干净的青石,随手拿袖子拂去了上头的灰尘,一屁股坐了上去。还不等她歇口气,屈突申若竟是同时也在她身边坐下,好奇地在她脸上直瞅。
“焱娘,这尉迟家又不曾规定你一定得守着,你膝下又没有儿女,难不成就准备顶着尉迟夫人的名头过一辈子?”
“你还好意思说我!想当初是谁说一辈子不嫁人的,有了六郎就把这些都扔脑后去了!见色忘友!”
李焱娘冷哼一声,旋即露出了促狭的笑容:“我的事你少管,指不定哪天随便找个人就改嫁了!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去探探武家那几个亲戚,将来可都是你的长辈!”“他们?皇后娘娘是不会让他们有当长辈那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