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太子固然复出,但他这个雍州牧却还得好好当下去,上朝地时候也不能一味地再装聋作
设。无论是武后还是李弘,都仿佛时时刻刻觑着他逮着机会便咨议国家大事。于是,他打瞌睡的机会愈发少了,贤王的名头愈发响亮了,闲王地心愿似乎越来越远了。
这宣传贤王名头的人中,其中之一就是太子本人,其中之二就是老上官,其中之三就是许敬宗——这位老家伙依靠自己那支修国史的笔,愣是妙笔生花地给李贤添加了无数丰功伟绩,甚至连某些子虚乌有的事,也被他煞有介事地写进了史书中,最后让许嫣悄悄地送到了李贤家里,意思自然是不言自明。
“这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贤从来都承认自己的脸皮厚,然而,看到其中第十三卷上写着,他劝武后亲蚕,而武后欣然允准,于是行亲蚕大礼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那股荒谬的感觉,径直抬起头古怪地看着面前的许嫣:“嫣姑娘,你肯定令祖父这是在写国史,不是在编小说?”
人说知子莫若父,但对许嫣来说却是知祖父莫若孙女,所以面对李贤的质问,她也只能报之以苦笑:“祖父闭门修国史这些年,从后门送钱送物的不计其数,还不见得能够在国史中占个好位子。殿下分文不送就能得贤王之名,自是幸运得很。”
虽说许嫣说话的时候不芶言笑,但李贤还是直截了当翻了个白眼——这是夸他呢,还是骂他呢?这许敬宗如此胡来,到头来两脚一伸的时候,别人怎么可能不翻旧帐?老许啊老许,这捧人也没你这么个捧法的,那分明是捧杀!不过,他却没来得及找到时间和许敬宗沟通,原因很简单,他人生中第一件最大的事情已经到来了,那就是冠礼!虽说及不上皇太子冠礼,但作为仅次于皇太子的嫡子,这照旧是一件异常隆重的事。
按照道理,正宾应该由李绩担当,奈何这位李大总管如今在辽东激战正酣,不可能也没功夫抽身出来,而于志宁又已经在去岁去世,曾经为太子李弘加冠的左相上官仪也认为自己不适合当这个正宾。于是,大唐至高无上的皇帝夫妇在左商量又考虑之后,夫妻双双上了许家,把许敬宗给重新请了出来。
虽说正在斋戒沐浴不能见别人,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但凡跟过李贤的人,都会沾染上偷鸡摸狗的不良习性。这一天傍晚,李敬业和程伯虎便悄悄翻墙来到了李贤所在的静室,从窗户钻进去之后,落地第一件事就告知了正宾的消息。
极度震惊的李贤差点没摔碎手中的茶杯。这几天不能吃荤不能喝酒,只能一天到晚吃那淡得出鸟来的素斋。第一天还算新鲜,但这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哪里受得了?现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和尚庙里的和尚都是过得什么清苦日子。
“怎么会是许老头?怎么可能,我还以为是老上官!”
李贤如今的生活李敬业和程伯虎都曾经体验过,见到他那张苦瓜脸并不稀奇,可这还是及不上如今看到那张无比惊愕的面孔。程伯虎嘿嘿一笑,大大咧咧地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要说照顾你,这老许那一点比不上老上官?这论资历,除了英国公,老许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可许敬宗比上官仪会折腾人!老上官充其量就是个老古板,一吓两吓三四吓,如今胆子就和兔子差不多,哪里像许敬宗那老头,馊主意一把一把的!许嫣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他对她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可是,这许老头用的方法实在让他不敢领教。
“好了,明天开始就是演练,我们也得跟着你一起受苦了!”
李敬业认命似的在李贤肩膀上拍了拍,露出了心有戚戚然的表情:“我和伯虎已经受命充当赞者,陛下和娘娘说除我们之外找不到旁人。对了,小薛似乎也会过来打下手,只有周晓那小子逃了。大家都来陪你过这一关,你该满足了!”
当李贤被人包裹成粽子,犹如木偶人一般被人操练了一整天之后,他终于知道,成年是有代价的,而他这个皇子的冠礼比当初李敬业何止繁复一倍?遥想到时候加冠的时候要有无数人前来观瞻,要被人从头到尾品头论足,纵使往日豪爽如他,也有一种“载不动许多愁的”懊恼。
在宗庙里头不要出洋相,这就成了他现如今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