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家顶梁柱苏定方已经没了,苏父母早亡,家里头连个撑腰的都没有。虽说大唐的女子彪悍成风,可彪悍也得有强势的娘家作
,否则夫家谁买帐?
这苏毓若是嫁人,还真是有可能受人欺负!
这个体悟让李贤猛地皱紧了眉头,脑海中已是浮想联翩,压根没注意到李敬业狡黠的眼神,更没注意到他在和谁打手势。屋子里渐渐沉寂了下来,间或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却也只是拘于一角,更多地是彼此无声地眼神交流。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喂,都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来帮忙!”
苏毓原本在厨艺上就很有天分,只不过苏定方属于有的吃就是好的,因此她从没得到过别人这样地夸赞。可这一次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被人风卷残云一般扫荡得精光,得到的赞美更是平生除了练武之外从未有过的,饶是她一向不在乎这些,心头也荡漾着一股温情和欣喜。此时此刻,她一开腔就看见李敬业和程伯虎不分先后地抢上前来帮忙,不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往日她行止文静,素来与人一种冰雪般的感觉,如今笑得愈来愈多,自然让认得她的人愈发觉得惊艳。就比如李敬业和程伯虎被她这明艳的笑容弄得呆了,笨手笨脚地贸贸然伸手去端锅子,结果差点被烫得手掌破皮。而尽管两人行止狼狈,但李贤却一丁点都笑不出来,因为他自个也着实为苏毓那展颜一笑给看呆了。至于呆头呆脑的薛丁山自不必说,这一位还在那里埋头喝粥,压根没注意到那边诡异的一幕。
而就算是他看到,就凭他那颗已经被阿梨的亦笑亦嗔给占满的心,也绝对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李贤傻头傻脑地看着苏毓忙碌地摆上炭火围炉,搁上那个铜锅开始烧煮,直到汤滚了,眼看李敬业往里头加蘑菇之类的物事,他才恍然大悟,冷不丁感慨道:“这不是火锅吗?”
程伯虎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追问道:“火锅?这是什么?很赚钱么?”
李贤闻言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自从屈突仲翔和周晓两个守财奴之后,如今程伯虎竟是也有了这方面的趋势,该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终究是真谛?
他还来不及说话,苏毓就在那里嗔道:“不过是山野农家打牙祭的东西,偏在那里起劲!这辽东不比中原,东西都得自己收集,不齐全也不方便。你们四个恶狼,三娘的食谱全让我给榨干了,不吃这个,我都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小苏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横竖我们不挑嘴!”李贤笑眯眯地伸出了筷子,挟了一筷子蘑菇塞进嘴里,随即眼睛大亮,立刻开始不停地往里头伸筷子。甭管苏在里头搁了点什么,总而言之,这东西就是好吃!
在他的带动下,一群人自是再次开动大快朵颐,苏毓只是间或尝了一些,听到他们赞口不绝,她心里自是高兴,寻思着回去之后,一定寻几个厨子,好好再请教一下诀窍。自从来辽东之后的忧愁,如今终于渐渐从她的心头消散开去。
酒足饭饱,李贤固然是心满意足地直打饱嗝,就连三个蹭饭一族都是在那里长吁短叹,程伯虎甚至在感慨,这胃口养刁了之后该何去何从。于是,李贤再也忍不住,原本就在肚子里打转的事情干脆就一下子兜了出来。
“小苏,你身为孙女,为苏大将军守孝也已经一年多了,这守孝未必要结庐而居,何不回长安,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一出,顿时得到了李敬业三人的支持,而苏毓一怔之后,面色随之一沉。恰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小姐,逝者已矣,生者还得继续活下去。就是苏大将军在世,必定也不希望你一味悲痛下去,长安未尝不是一个好地方。”
卢三娘的这及时一句话让苏毓一下子陷入了犹豫和彷徨之中。她咬着嘴唇思量了一会,最后讷讷地吐出一句“让我考虑考虑”便生怕多呆一刻似的跑了。卢三娘冲着房间里头的四个人点头为礼,也追在苏毓后头离开了。
屋子中的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举杯示意之后,他们便露出了乐呵呵的笑容。然而,这酒还没下肚笑意还没散去,外头就一阵风似的窜进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