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到李贤竟然会答应得那么爽快。要知道,武三思以从一品国公的身份,在洛阳盘桓了这么好几年,至今还是一个闲得不能再闲的尚书省员外郎,只能作为九参官上朝,他竟然能捞到一个实职?
虽然还没有到手,但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一个月之后胜任。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很久了,决不会逊色于那些老于此道的老吏。于是,他当即深深下拜道:“殿下天高地厚之恩,我定会铭记在心,以图后报”
话没说完,李贤却笑呵呵地一口打断:“以图后报就不必了,你只要别让户部那位度支狄郎中到我这里来抱怨就行。看在你是武家人,而且有这个心,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其他的事情我便不会插手。若是你这一个月之后不成,那就是你自己地问题了,你也不必埋怨我。”
倘若说之前武承嗣自忖对李贤摸得颇为清楚,那么此时此刻,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这位古怪的储君,只得唯唯诺诺应了。情知今天的拜访已经到了尾声,他原本要走,到了门边忽然停住了脚步。
“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对殿下说。今早堂弟三思召了武家众子弟在一起训了一通话,大体是约束大家低调一些,这倒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听说祖母当日在的时候,曾经很爱重一个叫做惠娘的使女,此次却没有看见,便顺带提了一句,谁知三思堂弟却面色大变根本不答。我出来的时候问过一个使女,说是祖母去世的时候就不见了”
不提到武惠娘还好,一提到这件事,李贤顿时也觉得一阵头大。想当初,他判断武惠娘很可能是他那个姨娘韩国夫人地私生女,也曾经悄悄地向老外婆试探过。谁知道老外婆老而弥坚,一提到此事便顾左右而言他。而到了她去世的时候则更悬了,找遍了整个家里上上下下,愣是就没有了武惠娘这个人!
是老外婆早有安排,还是武惠娘自己跑了,抑或是谁把人藏起来了,总而言之不得而知。他虽说相信老外婆的独到果断,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毕竟,就算是他胡思乱想的那样,那么人家也是老外婆的外孙女,尽管是不能曝光地外孙女。至于人当初是怎么被武三思当作侍女地,他实在是想不通,也没法去想。
“有劳承嗣表兄费心了。”
他淡淡点了点头,也没说这事情很重要,也没说这事情不重要,就把武承嗣送到了厅堂之外。剩下的路当然无需他前去送,自有管家把人送到家门口。然而,武承嗣求官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意料之中地事,忽然被人挑起了武惠娘的事,倒是一件让他头痛的勾当。
李显当初看上武惠娘,他也曾试探着去向去向荣国夫人说项,结果被一口回绝。似乎之后纪王李慎也隐约提起过,说是越王李贞对武惠娘的模样颇为中意,曾经起过歪心思。而自打那两桩事情之后,他那老外婆只要外出就决不会带那个丫头,也只有常来常往的他在登堂入室的时候看见过几次。
揣着这份心思,回到众女中间的时候,他还有些心不在焉。而贺兰烟听说武承嗣光明正大跑来求官,免不了在那里又嘀咕了几句,说什么脸皮厚云云。其他人听多了她的这种叨咕,遂各自一笑权当什么都没听见。至于李贤脸上的踌躇,则是谁都没有往心里去。
毕竟,这年头谁会一点心思都没有?
武后的四个儿子中,李旦如今也已经年满十七岁了,按照道理可以建宅别居,但他仍是毫不避忌地住在李贤家里。一来是这里热闹,嫂子们对他都好;二来则是因为藏书丰富,他可以尽情饱览。只不过,虽然他喜好读书,但按照规矩总得学习一些其他技艺。
就比如这一天,他便在黄昏日落时分,拖着简直要散架一样的身子进了洛阳城的定鼎门。倘若可以,他发誓这一辈子都绝不去干打猎的勾当。真不知道这打猎有什么好玩,让家里从上到下一大帮人,就连他的妹妹李令月也那么热衷。
顺带提一句,他的母亲武后也同样是准头很高的好箭手。
一整天狩猎一无所获的他,在临回城的小道上收获了一个最大的猎物。不是什么野兔山鸡野猪之类的俗物,而是一个女人。没错,刚刚受封相王的李旦,最怕见血的李旦,在他的初猎上,很不幸地把一个正在灌木丛中的女子当作了猎物,误射了一箭,结果不得不火烧火燎带回来救治。因此哪怕是在进城门的时候,他还是垂头丧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