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推车撞上墙的。“姑娘真是天仙化人,”
向来冷眼冷面的商九轻难得微露一抹笑意,对着身畔的貂裘丽人低声说:“便是入了京,依旧倾城倾国,凡夫俗子绝难抵挡。”貂裘细裹、长发垂曳,纤细的身子剔透玲珑,来人自是玄皇欲聘未果、犹捡寒枝的神秘女军师文琼妤。
“姐姐说笑了。”文琼妤含颦一抿,连促狭的笑容都有几分雅逸:“约莫是夏末秋初便已穿起裘袍,路人想看看是哪个女疯子。”“姑娘寒病好些了么?”商九轻流露罕有的关心。“我这病是胎里带的,怎么都治不好。”
文琼妤淡然一笑,丽色生晖,竟连额际的细金链子也为之黯淡。“女子美貌,乃是最大的不幸。易得男人觊觎,又受女人排挤,揽镜自照,还得与年华相争。
一旦建立功业,却要终生背负解带卧床之讥,让人疑心你的成就都是陪男人睡来的。姐姐说,世间冤枉,岂有如斯?”商九轻摇头。“姑娘这般大才,世间男子谁能比得?若无姑娘搭救,别说是我的清白,就是性命也已不保。
谁要说姑娘的闲,我商家堡第一个饶他不过。”文琼妤微笑:“姐姐面冷心热,是性情中人,唯在此世立足、肩负举族兴复者,不宜有过热心肠。
且不说旁的,若有一天琼妤拒绝了玄皇的好意,不愿为寒庭效力,玄皇必派姐姐杀我,到时姐姐杀是不杀?”“这”商九轻微露错愕,显然没想过这种可能。“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玄皇必不忍”
文琼妤淡然挥手,纤小的柔荑探出袍袖,被阳光照得略显透明:“天仙美貌,只能充作嬖妾,玄皇若得不到我,决计不敢为别人所得。姐姐久居麾下,怎会不知玄皇的性子?”
商九轻半晌无言,勉强反驳:“玄皇麾下多有能人,未必便派我”“未必派姐姐来杀?”文琼妤抿嘴嫣然:“姐姐与我相善,玄皇必派姐姐前来。九幽寒庭若容不下我的人,自也容不下我的心,姐姐下不下得了手,却与商家堡的忠诚有关。”
商九轻猛被点醒,惊出一背冷汗,想起玄皇睚眦必较的个性,忽然有些无措。文琼妤淡淡一笑。
“姐姐素来宝爱我,沿途相守、曲意照拂,都是出自真心,没半点虚假。姐姐且宽怀,若不幸真有这么一天,琼妤必为姐姐备下一策,解去玄皇疑虑,令商家堡长久平安。”商九轻喜道:“多谢姑娘!”两人自午宴后出府散心,一路行来,不知不觉到了黄庭观。
“姑娘也拜神仙?”文琼妤微笑摇头,一指观顶。“这庙庭上布满“云梦之气”我大老远瞧见了,着实好奇,不觉来到此间。”
“云云梦之气?”商九轻蹙眉,白得微带冰蓝的尖细脸蛋浮露些许疑惑。“天地万物之中,莫不有气,人也不例外。脏腑内有血气、经络中有脉气,练武之人身怀内气,修道之人炼化精气。母腹胎息,自是清气,五谷入体,便生浊气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其中有一种神秘幽微的散气,当人体虚弱、魂不守舍的时候,才会从头顶氤氲微露,薄得像云雾一般,肉眼难见,被认为是从三魂七魄里散逸出来的。”文琼妤解释:“这种气只有在生病、弥留或睡梦之中才会出现,所以叫做“云梦之气””
商九轻举手遮住阳光,眺望屋脊半晌,摇了摇头:“姑娘非是凡人,才见得云梦之气。我眼力不佳,实在看不出端倪。”文琼妤微笑:““羽衣烟霞”商九轻以暗器鞭索闻名北域,若说目力不佳,岂非举世皆盲?
观气须藉由独特的相人辨气之术,与眼目无关,我师门里有一套名曰“相帝王”的辨气术,用来挑选有王霸之气的主君,因此能见。”“原来如此。”
“但我从没见过如此浓厚的云梦之气。”文琼妤敛起笑容,蹙眉沉吟:“若以数量推断,除非这座庙里有几千人同时睡觉作梦,能令薄薄的云梦之气聚如虹霓,数里之外犹能望见,而且久久不散,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黄庭观向以道门正宗自居,莫非真有奇术?”
商九轻淡淡的说:“姑娘若有兴致,入内一探便知。”文琼妤嫣然一笑。“就等姐姐这句话。有“羽衣烟霞”相伴,我怕甚来?”“好小子,你终于来瞧我啦!”劫兆睁开双眼,身前却一片雾蒙蒙的,不由得伸手一揉,岂料还是微带朦胧。
“别揉啦!傻瓜,”那把嘶哑的声音嘿嘿笑着:“这是在梦里。你作梦梦过很清楚的么?”劫兆以为自己听错了,顺着眼角余光瞟去,忽见肩上一片杏黄衣摆,衣里伸出半截莲藕似的短腿,腿下穿着干净的白袜黑鞋,那脚掌怕没有半条甘薯大,正是当日在紫云山吓走司空度的老妖怪。
劫兆被笑得火起,竟忘了害怕,勃然大怒:“他妈的!你跑到我梦里也就罢了,居然又骑在老子肩上。
给你这老混蛋的烂鸟一跨再跨,老子以后还赌钱么?”那人往他后脑勺上猛搧一记:“胡说八道!什么烂鸟?老人家这辈子还没用过哩!”劫兆趁他说话,双手往脑后一摁:“还不捏死你这变态侏儒?”
砰砰两声,全摁在脑后,疼得他眼冒金星。“难难道他只有下半截?”这时终于懂得怕了,忽听那人大笑:“笨蛋!这是梦啊!我让自己的身子消失,你自然打不到。”
劫兆放弃与他纠缠,举目四望,果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世上哪有这样的地方?“难道我真的置身梦中,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