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走时,两人曾有过的轻吻,她的思绪因此堵塞得厉害。
朋友跟朋友,再怎么样的熟稔相知,其间的亲密也有一定的限度,那种子谠嘴的程度,似乎早超过了那个范围。
虽然、虽然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可是亲了就是亲了,她该怎么解释那个吻呢?
而且很奇怪,似乎认识他们的朋友都认为他们就该是一对,以前当她还扮演男孩子身份的时候就是这样,跟霍靳的相处明明再正常不过,可总让人误以为他们两人之间有暖昧,甚至早被认定他们有男同志的情谊。
如今她已恢复女儿身,不用再顶着早夭兄长的身份来蒙骗所有的人,那么她跟霍靳之间,到底算什么呢?
说真的,她很困惑,不光是霍靳的想法,还有她自己!
平平静静的过了这一个多月,她忙着适应自己的新生活,那种只需顺从自己心意的新生活,而关于她跟霍靳的新关系,她一直都没有细想过。
直到现在,她真正要追溯这问题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想法跟感觉。
对她来说,她只知道霍靳是她最重要的人、是另一个自己、是她心中最大的精神支柱,她不能失去他,绝不能!但然后呢?
她知道,现今两人的关系是不一样的,至少和之前有一点点的不一样,虽说仍是朋友,可又不只是朋友究竟,她该如何确切形容这件事,以及对于它的感觉呢?
她觉得困惑,而敲门声中止了她的胡思乱想。
“好了没?”在她示意下,霍靳开门探头问,他的行李早已整齐的放在门边。
“嗯。”她收起腿边的记事本,站起身的同时,霍靳已经进来帮她提一旁的行李。
她楞愣地看着他的举动。
并不是没让他帮忙提过重物,但以前他一向就是适当的帮忙,好比扶一把或是体贴的分摊一部分的重量,可不像现在这样是完全性的插手、根本不让她动手碰到任何重量过重的物品。
是因为她现在是女生?
“走吧,也不知道饭店的人是怕我们反悔还怎样,早早就叫提运行李的人在门口等了。”霍靳开日打断她的沉思,表情有些不高兴。“你啊,有时候就是太好讲话,如果不理他们,我看他们怎么办。”
他小男孩似赌气的言论惹笑了她。
苞着他的步伐走出房门,正如他所言,搬运行李的人员已在客厅外头等着,待霍靳交与行李后,即露出热情的笑容,一副怕他们反悔似的提着行李就跑。
而且不止搬运行李的,一旁棕榈树下还有清洁人员推着清洁推车在等候着。两组人马一起出动,看来载着新旅客的客船很快就要到了。
“你看,是不是很过分?”将一切看在眼里,霍靳只觉得受不了。
“也难怪他们会这样,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们当然怕你反悔。”她轻笑。
突然兴起了坏心眼,霍靳回头朝客厅的沙发走去,看得出他实验精神正旺盛。
“如果我杵在这边不走,看他们怎么办!”
她大笑出声,没想到他竟也有意气用事的一天,而且是在这种时刻闹脾气。
没敢让他在这时候闹情绪,她在他坐下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快步离开他们承诺让出的木屋不夸张,在他们踏出木屋的那一刻,她确定她看见了那几名正等待着的清洁人员露出笑容,那是种松了一口气之后安心的笑容。
笑意更甚,她拉着他远离现场,久久还没办法止住逸出唇畔的笑声。
他突地停下脚步,在她毫无预警的时候。
她跟着停下来,犹带笑意的脸庞困惑地看着他。
“很久没见你这么笑过了。”他说,握住她的大掌微微的施力,没有一丝空隙地紧握住她。
掌心传来属于他的触感与温热,那温温的热度忽地像是会炙人一般,她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天晓得为什么,以前两个人不是没这样握过手,可此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让她没来由的感到不自在起来。
见她白玉般的颊染上一抹淡淡的粉红,霍靳险些看傻了眼。
他知道这个叫脸红,以前在学校时,他常见到女孩子对“御风行”露出这种害羞的表情,就连他在几次女孩冲上来向他告白的时刻,他见到那些女孩的脸,也都像这样红成一片,脸红的模样,他可以说是见多了。
他一直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什么害羞啊、不好意思、难为情之类的感觉,他可不会因为一个脸红的变化,就觉得对方女孩哪里不一样,可是这个定律在此刻被狠狠地破解了。
染在她颊上的红云色泽并不深,如同她血色不足的粉红唇瓣,甚至更浅一些,是种淡淡、淡淡的、如云似雾一般轻、薄的粉红色泽,照映得她柔美娇妍,看得他血气暗自上升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只觉得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一样,让他无法言语、忘了呼吸,只能僵如木石一样的看着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靳?”她尴尬的出声,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只觉得难为情,脸上的粉红色泽更难褪去。
他猛然回过神来,省悟到自己方才直盯着她看的白疑行为,他僵硬的转过头,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瞬间浸染上一抹可疑的红彩。
她没发现,低着头,忙着应付心中那股不自在的感觉;至于他,面向着另一方,同样忙着整理自己一刹那间紊乱的思绪,两手仍紧紧交握着好半天,没人开口,凉爽的海风轻拂过两人“我好久没见你这样开心地笑过了。”清了清喉咙,他首先开口打破那份不自然的沈默。
“什么嘛,讲得我好像天天愁容满面似的。”她失笑。
“不是这么说。”
“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阻止他的试图解释,她笑笑,提醒道。“我们该去新的房间了。”
看了看蓝天、看了看湛蓝的海,他开口,却不是同意。
“再晃一下吧!”他提议。
“有事?”她看向他,知道他每次有什么话想说时,就会这样。
“不是我,是你。”对她,他向来毫不隐瞒,即使是现在,他也觉得不必要。“有事困扰着你。”
他很直接的说了,语气平常,可的确是肯定句。
虽然她没说,也没打算提起,但他看得出她有困扰,即使只是方才他开门那一瞬间的画面,她终究是瞒不过他的,他知道她正被某件事困扰着。
“没什么”她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开诚布公。“只是在想你跟我的事。”
“我跟你?”他看她,显得困惑。
“是啊,就你跟我,我们现在这样究竟算什么?”不愿只有自己一个人为此事困扰,她很乐意与他分享这个问题。
在她问完之后,她可以感觉到他明显的一僵,原以为性子刚硬的他会回避掉这问题,也已经做好他甩开她手的心理准备了,可是没有!
他没甩开她的手,虽然表情有点不自然、有点僵硬,可是他没甩开她的手,相对的,他紧握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些。
“你知道我的。”他说,语气紧绷。
她点头。
她对他的了解,一如他对她的知心,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又说。
她又点头,道:“我知道,这你说过。”
迟疑了一下,他非常、可以说是过分谨慎的柔声开口。“我不会说好听话,可是我要你知道,你是重要的,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
她沈默,多少明白,这方面他的极限在哪里。
只要扯上感情的事,不论是亲情、友情,抑或是爱情,都一样,这个男人身上少了一根感性的神经。
在友情的部分还好一点,那种男孩间豪气的交陪他还能正常应对,可只要超出这一部分,事情牵扯上需要诉诸柔情、得动用到感性的那一面,那完了,正中死穴,什么都没得谈了。
可以想见,关于那些情啊、爱的话语,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从他口中说出了,至少,眼前的他虽试图努力了,可还没有任何显著的进步。
“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主动放弃,不打算再为难他。
“不!你不明白。”怕她误会,他急切的想说点什么。
她等着,可老半天过去,仍是没等到他一字半句。
什么也讲不出口,他叹气,任由无力感侵袭全身。
“别勉强,我真的明白。”她微一施力,带笑地捏捏他的掌心,不希望他太勉强自己。
“其实我只是想要顺其自然。”他说着,很是懊恼。
“我知道。”她微笑。
“才怪,你不知道我的感觉。”他忍不住抱怨出声。“那种我明明知道你是你,而自己对你的所有感觉也始终都一样,但在那些的一样之中,又偏偏有着一股很不一样的奇怪感觉你懂我的意思吧?”
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不想告诉他,他以为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可现在却正在把他那“好像一样,但又偏偏很那么不一样”的奇怪感觉跟她分享。
“我不会说,但那种想要照顾你、保护你、使你免于任何忧虑的感觉是那么强烈,有时强烈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病态。”他皱眉,不敢想像,要不是还有一点自制力控制住,他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将如何的失常。
她懂了,明白这些日子以来,那些提行李、抢着付帐之类的让她感到有些异常的行为,原来都是因为他奇妙的心情转变而起。
不只是朋友,他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一个女孩子来看待了,当然,是他能接受的、不在他厌恶名单之内的女孩子。
“算了,别想太多,就顺其自然吧!”她微笑,目前能知道这些就足够了,事实上她已经很讶异他的进步神速。
“也只能顺其自然了。”他叹。
其实试过表达,可始终不知道该怎么界定、或是形容自己现在的那种心情。
顺其自然真的也只能顺其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