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刚刚那一对双胞胎姊妹还要叫虞媺无所适从事实上她震惊,整个人都呆住了。来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她表姊,那个应该远在台东老家的表姊康雨晨。
“谁来了?”跟着虞媺而来的桑海若好奇的问。
“我开门,我来开门!”云澄甫火烧屁股一样地直直从三楼冲冲冲了下来。
两路人马汇集于大门口
“表姊!”
“雨晨!”
“谁?”
门口的三人同时出声,不信、惊喜、疑惑,表情不一,桑海若最先反应过来,开了门,向外迎去。
原本被堵在两人后面的云澄甫跳啊跳的,根本看不清局势,这下桑海若开门出去,正好让他补位上前,只是他正要进一步跟出去看的时候
“雨晨?”揪住美少年的衣领,跟着下楼来的封剑濮显得惊讶。
“喂,放手!放开我啦!”领子被一把揪住,云澄甫气得哇哇大叫。
封剑濮没理会这抗议声,老鹰抓小鸡一样的将手中的少年往后一拖,补上位,跟着出去迎接意外的访客。
不敢正大光明,所以恶毒的咒骂全含在嘴里嘀咕不休,云澄甫恨恨的跟了上去。
剩下虞媺,就像是让人给遗忘了一般,静静的站在门口处,看着桑海若露着快乐的笑容跟她表姊说话。
不久前双胞胎的苦口婆心在她心头响起,只让她内心中的苦涩感更甚。
要她争取,要她把握呵,是要她争取什么?把握什么呢?
“小媺。”众星拱月一般被迎入,康雨晨笑吟吟的看着久违不见的小表妹。
“表姊。”虞媺低声唤了一声,某些东西又退了回去,退回到她深不可见的心底深处去。
“好久不见了,一个人住在这边还好吧?”太过习惯小表妹冷冷淡淡的性子,康雨晨揉了揉表妹的发,一点也没把那冷淡疏离看在眼里。
“嗯。”虞媺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好了,别杵在门口聊,大家进去坐吧。”封剑濮掌控起全局。
在他的引导下,一票人进了屋,刚刚准备的茶跟蛋糕完美发挥作用,成了招侍客人的最好茶点。
“怎么会突然来了呢?”支使捡回来的小仆人再去烧一壶开水,封剑濮微笑问,完美的扮演着称职的好主人。
“想来看看你们的画展准备的怎么样了,所以就来了。”回答后,康雨晨转向身边安静的桑海若,问:“一切还好吗?”
桑海若点点头,回以一个一切安好的微笑。
“一切顺利就好了,我原来还满担心你回到台北来会不适应呢!”
“没有,我很好。”
“嗯,看得出来气色很好,心情也很好。”
封剑濮静静的看着一对俪人彼此问候,心中隐隐有份踏实感。
或许,他之前的隐忧全是多余的,看看这两个人,他们相处起来多么融洽愉快啊!
回想起来,他不是很清楚的吗?之前一、两年住台东时,这两个人往来频繁,常常约着一块儿出去散步、聊天,海边时常可见他们两个的身影,男的画画,女的也拿着本子涂涂写写的,相依相伴的情景是小镇的人都知道的事。
看来他真的是太自寻烦恼了,竟一下忘了这些,忘了这两个人长年打下的深厚情谊,那种长时间累积下的温馨散步情,可不是随便的人能在短时间内破坏的。
而且回想起来,阿海的进步、医生所谓的精神支柱,应该是这样来的才是,是他多心,绝对是他多心了封剑濮自认找到更合理的解释,一个让他安心的解释,让他忍不住用太过愉快的表情关注那一对天造地设的俪人。
如同封剑濮,就坐在桑海若右手边的虞媺也是一样,一双眼儿静静的看着那对“情侣”闲话家常。只是她的心情大大不同于封剑濮的也分不清心头的感觉,因为她整个人都麻木了,只能静静的看着他们,独自感受心口处那种疼痛的感觉。
像这样的情况是要她争取什么?把握住什么?
她可不知道自己有那样的天分,可以像电视中敢爱敢恨的女孩,不顾一切的去掠夺心中所想要的一切。
特别是当那对象是她自个儿的表姊,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表姊,就算真让她生出了争取的勇气,她也没办法对自己的亲表姊做出横刀夺爱的事。
要她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那一己之私而伤害表姊,她做不到,说什么也做不到。
包何况,就算她真想做她哪来的能力呢?
她不贴心,不懂得说话技巧,不喜欢接近人群,真的就是孤僻难以亲近。
不像雨晨表姊那样,一颗玲珑心,关注并行有余力的顾全身边所有人,嘴巴甜得像是涂了一层蜜一样,处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悠游自在,做事能力又强,前两年才二十出头时,就让舅舅很放心的将潜水社的生意整个交给女儿作主。
平心而论,若她是男人,要有选择也是会选雨晨表姊这样的解语太阳花,说什么也不会看她这株毫不起眼的小杂草一眼。
虞媺想得认真,心口处的疼痛相形的更加尖锐,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继续静静的坐在一边,像个隐形人一样的坐着,静静的听他们谈笑风生。
“好久没散步了。”桑海若回想起乡下日子的美好。
“是啊,好久没陪你散步了。”康雨晨露出甜美的笑容,同样珍惜那段两人相伴的散步时光。
“你这次来,预计要留几天?潜水社的生意没人管可以吗?”旁听了一下,封剑濮也加入了闲谈的行列。
“那个啊,实不相瞒”
“烫!烫!烫!热水来了!”受命当备茶水小僮的少年双手抓着茶壶柄,哇哇直叫的从厨房冲出。
封剑濮回头,正想开口训斥他别那样毛躁,小心乱中有错酿大祸而已,云澄甫不知是怎么绊到自己的,一壶热水随着他往前扑的冲劲脱手而出,连壶带水正正的朝前方飞去。
那方向,有人,而且还是三个
灾难当头而来,本来就不是很专心的虞媺压根儿反应不及,可就在那不到一秒的过程中,某个身影冲了过来,密密的包护住了她。
那瞬间的力道让她眼前一阵黑,根本没省悟到发生什么事,就听见乒拎乓啷、锵拎匡啷的一阵人仰马翻。
当中有为了避难,动作中造成的椅子碰撞翻倒声,还有水壶落地后的匡匡两下金属弹跳声,然后是一连串惊骇的质问
“啊!”“阿海?”
“我、我不是故意的”
惊呼、紧张的询问夹杂心虚的歉意从三面迎来,虞媺努力想进入状况,但抱住她的人是那么样的用力,挣不开的她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对着眼前超近距离的胸膛暗自揣测现在的状况。
没花费她多少时间,因为其它的人连忙围上,帮忙拉开那紧抱住她的人,让她看见周遭景象,很快的跟着进入了状况,然后失去语言能力
桑海若的脸色因为疼痛而惨白,但他看着她的表情是笑着的
“幸好你没事。”他说,只说这么一句,也只足够说这一句。
“哪里痛?”方寸大乱的封剑濮推开虞媺,就要动手脱他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势。
“先冲冷水!”康雨晨制止了他,虽然同样慌乱,但她还记得烧烫伤的急救程序。
冲、脱、泡、盖、送,就是先冲冲水,接着再脱去衣物看伤势,确定伤势后再泡一下水,然后才能覆盖上预防烧烫伤后还着凉的保暖物,赶紧送去就医这些程序,康雨晨因为常看电视,所以记得很清楚。
“冲过冷水先降温后再看伤势,才能避免脱衣服时让伤口受到二度伤害。”知道封剑濮心急的程度,康雨晨飞快的解释。
当下封剑濮没有迟疑,一把拖着义弟直往厕所冲去。
在康雨晨慌乱的指挥当中,封剑濮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做着正确的处理程序,自知闯祸的云澄甫虽然吓呆,但也知道亡羊补牢,因此跟着忙得团团转,找着每一个可以提供帮助的跑腿机会,又是递冲水用的容器,又是帮忙解衣,还快速来回的冲上楼找来薄被充当等下要用的保暖物来赎罪。
那一团混乱的世界就像跟虞媺没关系一样,没有人理会她的存在,没有人。
被推倒的她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用置身事外的冷漠表情,看着所有人为了检视桑海若的伤势而忙得团团转。
她知道发生什么事,她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让她瞪着地上的茶壶,有些些的恍惚了。
这只茶壶,就是为了这只茶壶,还有里面的热水因为它们,桑海若为了救她而被茶壶砸中,让喷洒出的热水烫了一身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危急的时候,他竟会想到要救她?
表姊就坐在他的身边,就坐在他的另一边,一样是有危险,但他为什么救的是她呢?
虞媺的脑子糊成了一团,一再回响着他受伤后的话
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心,乱成了一团,她完全无法思考,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反应才好。
就在她的沉默当中,她眼睁睁的看着其它人不顾桑海若拒绝上医院的意愿,七手八脚的拥着他前往地下室开车,将他送去医院
没人注意到她,一个也没有!
在这样危急的时候,她被遗忘了,就这样被遗忘在原地,好象天经地义一样的被人忽略掉她的存在。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而流出,她动也不动,一个人怔怔的想着她的问题
他为什么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