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望他尽快找个好女孩，然后娶妻生子。这样最好最好一再告诉自己，她该笑着祝福他，但，为何脸部如此僵硬呢？她挤不出半点笑容，反而是不该落下的液体又无声无息地滑过脸颊。

    她突然起身，将办公室内所有的灯全部打亮，却还是无法驱走逐渐接近的黑暗感。无奈地望着窗外墨黑的天际，台北的夜，为何这么深、这么冷

    **

    数日后。

    办公室内还是一如往常的忙碌，电话声与传真机启动的声音不断响起。

    忆蔷服务的是一间规模很大的证券行所转投资的投顾公司，专门提供专业的投资与理财分析。而她的职位名称便是一专业投资分析师。

    忆蔷才刚与客户通完电话，内线电话又响起，她才一接起，便听到经理威严的声音传来。“罗小姐，请马上到一号会议室来一趟。”

    “是。”挂上电话后，她心底很纳闷，经理有什么事要找她呢？而且他的语气怪怪的，该不会是要把她fire掉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人会议室，她才一踏进，便发现除了经理以外，居然连平常高高在上的协理也在场。

    好怪喔。这是什么阵仗？

    “坐吧，罗小姐。”向来道貌岸然的胡经理难得露出笑容，神秘兮兮地道：“请你进来是要对你宣布一个好消息。”

    “是，经理请说。”忆蔷正襟危坐。很奇怪，胡经理的笑容越是亲切，她就越感到发毛。

    “呵呵，我们公司近期很有可能会争取到一件大案子。”胡经理讲得眉飞色舞。“这可是我带着业务部和公关部花了好久的心血才争取来的喔！你知道英商集团quinn吧！那是全球最大的投顾集团，他们最近有意把触角伸入台湾，寻找合作对象。这项消息震惊全亚洲，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争取到担这次来台的负责人初步面谈的机会呢！”

    当“quinn”这个字传人忆蔷脑中时，她就像被点了穴般无法动弹。脑子也无法再继续思考，根本听不进经理后来又讲了什么话。

    那是他的公司，负责人就是欧阳岳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当她不眠不休地投人工作，严苛地命令自己忘了他，忘了什么叫心痛、什么叫思念、什么叫绝望时为何又会

    天”””

    吹捧自己吹捧得正高兴、得意的胡经理，并没有注意到忆蔷睑上不自然的神色，继续说：“你也知道的，投顾公司在台湾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来，各大金融集团、各大银行都对这块大饼很有兴趣，所以争先恐后地瓜分市场。”

    叹了口气，胡经理又道：“其实我们公司的背景不算多雄厚，再加上经济不景气，已经有了财务危机。不过，只要能争取到quinn，那可真是攀上一尾大鱼啦！你明白吗？哈哈哈！”

    忆蔷无意识地点头，脑子仍无比混沌。quinn！那他会亲自来吗？亲自来到台湾？她会跟他再度见面吗？

    心弦急促地收缩着，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期待，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快窒息了，她吸不到空气。

    “罗小姐，所以你明白这个案子对我们公司有多重要吧？上头已经开过高层会议了，决定成立专案小组，全力来争取quinn。”胡经理得意地点起烟。“这个专案小组就由我当总召集人，因为你最近的表现不错，所以我决定让你当我最重要的副手，参与这个案子。当然，我还会找来其他优秀的助手一起协力合作。”

    其实，胡经理会找忆蔷加人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什么都不会！他的妹妹是总裁得宠的小老婆，他根本是靠裙带关系才能进人这家公司的。而协理跟经理是亲兄弟，也是靠妹妹的关系才能进来的。

    在急着抢功的情况下，他势必要找一个做事很勤奋又很有专业能力的下属，美其名是副手，其实所有的事他当然都会丢给忆蔷去做，他只要等着坐收成果就行了。

    他呵呵笑着。“很高兴我给你这次的机会吧？其实等着进人这专案小组的人才不胜枚举，不过啊，因为我很看好你的潜力，所以才极力向上面推荐你，你可要好好表现喔！”

    他认为忆蔷听了会痛哭流涕地感恩，感谢他给她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我”忆蔷的脸色忽青忽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有办法开口。“对对不起，胡经理，我个人专业能力不足，恐怕不足以担任您的副手”

    她不敢见他！不敢接触任何跟他有关的人事物。那会让她整个人像玻璃碎片般裂掉

    “你说什么？”胡经理和协理同时皱起眉，以为自己听错了。“罗小姐，你在开玩笑吧？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

    忆蔷起身，匆促地道：“对不起！我的能力不足，真的无法接下这么重要的我先出去了。”

    像是要逃避什么般的，她急着想往门口冲。

    “站住！”胡经理脸色大变地下令。“罗小姐，这是业务命令，你胆敢违抗上司的指示？”

    嘴巴上说是给忆蔷多好的机会，其实他心底很清楚如果没有罗忆蔷这么优秀又拼命的副手，他根本拿不到这个案子！所以，他当然要软硬兼施地留下她。

    忆蔷僵在原地，还来不及开口解释，胡协理即冷冷地道：“罗小姐，你应该知道公司最近又有一批裁员名单要出来吧！鲍司花钱请人就是需要会做事又肯负责的员工。我相信，你应该不想在裁员名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吧！”他会这么说其实恫吓的成分较大，毕竟罗忆蔷对公司来说是个人才，公司不会无故开除她的。

    居然拿裁员来成胁她！忆蔷脸色更加铁青，有一瞬间，她几乎想愤怒地拂袖而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她没有任性的权利。

    这家公司给她的薪资很不错，她不能失业！她必须维持收人才能奉养母亲，以及让子宁持续接受藥物治疗。

    现在外面每间公司都在精简人事，谁也不能保证她失业后，要隔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份工作。

    胡氏兄弟傲然起身。“话就说到这里，罗小姐自己好好想清楚吧！”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她敢不接案子，就等着被fire！

    协理和经理出去后，忆蔷面色死灰地站在原地，老天！为何要给她这么大的试炼、这么大的难题？

    她怎么能再见到他？她没脸见他，更不敢见他。

    每个夜里，她想他想得几乎要疯了！

    但，她有什么资格再想他、再爱他？

    重重叹了口气，她告诉自己冷静点，冷静！

    她安慰自己，也许不会这么巧的，他贵为集团的大总裁，应该不可能亲自到台湾来谈合约吧？他应该会随便派个人过来谈吧？

    应该吧

    **

    在胡经理软硬兼施的胁迫下，忆蔷接下了这个案子。

    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员工，有说不的权利吗？

    接下来，她陷入更没日没夜的忙碌中。白天在公司和专案小组的其他成员开着一遍又一遍的会议。晚上下班后，她更是把大批资料文件带回家继续奋斗。有好几次，她都是趴在桌上困极地睡着，直到曙光唤醒了她，她才又带着熊猫眼到公司继续作战。

    好不容易终于完成了最完美的企划案后，也到了必须与olnn代表正式见面的时刻了。

    早上九点，忆蔷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啡，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她的手却仍是一直发抖。

    十点钟，quinn的代表会来到公司初步会谈。

    还有一个钟头，他他会亲自来吗？她会见到他吗？这个念头一同人脑中，她几乎想拔腿冲人办公室，临阵脱逃！

    但她不能这么做！她再一次安慰自己罗忆蔷，他不会亲自来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了。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罗小姐，”胡经理容光焕发地走过来，呵呵笑着。“一切都准备好了吧？这份企划书真是无可挑剔，简直是完美到了极点。不枉费我们大家同心合力，呕心沥血才完成它啊！哈哈哈！我相信我们胜出的机会一定很大！”

    “好好准备吧广他笑着拍拍忆蔷的肩。“待会儿quinn的代表就要来了。你可得再仔细地确认一遍企划内容没有半点差错啊！”交代完后，胡经理便像没事人般又躲入自己的私人办公室，喝咖啡、泡秘书！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接近，忆蔷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激烈，怦怦怦怦、怦怦怦怦声音大到令她怀疑，是不是全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

    如果可以，她今天真的不想来上班，她想躲，躲得远远地！

    “忆蔷姊，你还好吧？”小组成员之一的恰君关心地看着她，挨着她低声道。“那个胡老头真恶心！什么呕心沥血？简直不要脸到极点！他付出了什么，又参加过哪一次的研讨会议了！我看他根本连企划书的内容都没看过，就只会欺压你做牛做马，然后再恬不知耻地跟上头讨功劳！”

    整天只知道混的胡经理根本没参加过任何一次研讨会议，但，他就是可以大言不惭地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

    “别说了。”忆蔷虚弱地微笑。她不在乎胡经理有多么无耻，她只衷心祈祷一一来的人不要是他，千万不要！

    洪明丽也走过来，看到她猛灌黑咖啡便皱眉道：“忆蔷，你怎么一早就喝这么多咖啡？你别忘了自己的肠胃很不好，小心又胃痛。”

    两人一起进公司时，明丽就曾看过忆蔷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而突然严重胃痛，紧急送到医院。

    “没关系的。”忆蔷又喝了口咖啡，头却开始痛了。她知道咖啡对她脆弱的身体来说，简直像毒藥。但，她唯有凭借这个才能稍稍稳定自己，才不会想夺门而出。

    毒藥？这两个字令她凄凉地苦笑。对欧阳岳一而言，罗忆蔷也是毒藥吧？而且是最最恶毒的女人！

    “忆蔷姊，时间差不多了。怡君提醒她。“我们该先进会议室等待qcinn的代表了，走吧。”

    “好”拿起企划书，她撑着身体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慢慢步向会议室。

    在会议室坐了快二十分钟后，她终于听到胡经理陷媚的笑声在外面响起。

    “欢迎！欢迎！欧阳总裁，这真是太荣幸了，您竟然大驾光临，真是令敝社蓬荜生辉啊！快请进，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