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带着唐少威来到深坑。
“这地方我倒没来过。”唐少威道。
“深坑的豆腐很有名,好吃中带着一点焦味,米粉汤也是。”
“你?矗俊?br>
“有时杂志发行后得了空就来,或者三更半夜嘴馋时,就会呼朋引伴过来。”
“在国外多年,对台湾的小吃实在怀念。”
“我觉得台湾很好,出国几次,总觉得风景美则美矣,生活上却诸多不便。还是这里好,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深有同感。”他附和道。
“在国外做些什么?”她偏头看着他,随囗问道。
“念书,顺便学着经营公司的海外业务。”
“你真的去念书?”裴星简直无法将他与过去连接起来。
唐少威点头,表情严肃。“在五年内修完大学学分,顺便念个硕士。商业经营不是理论,但有了理论基础会使我在经营上更稳健。”
他是下过功夫的,绵绵说他把“唐林”治理得有声有色。“这样很好。”现在的他有了三十三岁男子的风范,时间对一个人改变真大。
他们闲适地走在深坑老街,街道不长,他们却很珍惜现在这种静谧的气氛。现在的他们是朋友,以前的事,因为时间的久远,该有的恩怨情仇被冲刷的只剩下一点点的痕迹。过去那段生活是她堕落的印记,能不想起最好,只是唐少威的出现,将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唤醒,过去甜腻浓烈的爱意总会不期然萦上心头。
“你呢,好不好?”唐少威轻轻执起裴星的手。
“不好。”这几年最苦的事除了唐少威的背叛外,就是母亲的死,裴星悲伤的想起母亲,对于此事,她至今仍不能释怀。
唐少威讶异于她的直接。“为什么?”裴星眼神飘向远方,为什么?恐怕自己也搞不清,生活绝对安适自足,只是不安的灵魂飘飘荡荡,大部分时间,她总觉得灵魂出窍神游,觉得自己像孤魂野鬼。
“因为我孤单。”她幽幽说道。
唐少威皱眉,她的神情令他心头一紧。她到底背负什么秘密,为什么不愿意认他?这一连串的疑惑使唐少威狠心地追问。“为什么孤单?你妈妈昵?”“妈妈”两字“轰”的使她脑袋一震,她冲动地说:“我妈妈死了,她等不到我孝敬她过好日子。现在不管再好的生活,我都觉得遗憾。”说着,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唐少威感到一阵心痛,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最令人悲哀,想起当初他愿意出国念书,父亲轻视的态度突然转变,大姐说父亲曾为他的不争气暗暗垂泪几次,其实他还是很疼这个唯一的儿子,只是拉不下作父亲的尊严。这几年来,他一边读书一边学习运作公司,与父亲的关系大有改善,今年回国正式接掌集团,大姐也顺利出嫁,终于让老父放下一颗心,安安稳稳住在威灵顿山庄享清福。
想到裴星母亲的死亡,一定给她很大的打击,可是,当初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好让他分担心中的苦?“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唐少威轻柔地将裴星拥进怀中,睽违已久的熟悉感袭来,裴星温香软玉的娇躯如今真实的贴在他的胸怀,淡淡的玫瑰香味已成为她的注册商标。
“可是我不甘心啊!本来没事的,只因为实习医生的疏忽造成血液感染,我好恨。”
唐少威紧紧拥着裴星,恨不得当时陪在裴星的身旁。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这么伤心,可见当初一定是哭得柔肠寸断。
“没有人救她,也没有人救我,我都是一个人。”裴星多年寂寞孤独的心彷佛找到停泊的港囗,肆无忌惮地痛哭起来。
唐少威任着她发泄,双手心疼地抚着她的长发,柔声安慰道:“别哭别哭,以后你不会只是一个人,你有我。”
裴星突然一震,自己在做什么,眼前的人是唐少威啊!她倏然抽出自己的身子,力道之大还差点跌倒。她深吸了几囗气,终于恢复正常的声音。“对不起,我失态了。”
唐少威怅然若失,一双手还停在空气中。裴星已恢复那种冷淡的神情,只有微红的双眼透露哭过的痕迹。
“裴星”“天色晚了,我们回台北吧。”她刻意不去看唐少威眷恋的眼神,径自向前走去。
“裴裴。”姜丰御轻唤坐在起居室发呆的裴星,后者没有回神,一直到他轻拍她的肩头,裴星才抓回神游太虚的灵魂。
“你来啦。”裴星优雅地笑笑。姜丰御是常客,几乎每个星期三都会来店里溜一圈,有时会带点消夜让她大坑阡颐。
“你爱吃的手卷。”
“哇,太棒了!丰御最了解我的心。”裴星调皮地说道,顺手便拿起手卷,快乐地吃了起来。
“了解你有什么用,你又不肯嫁给我。”姜丰御无奈地苦笑着。
裴星用手指用力敲着他的头。“结婚有什么好?”“我可以照顾你。”他认真地说道。
“你现在也很照顾我。”
“我可以养你。”
“我也可以养我自己。”
“小虎就有父亲。”
“现在单亲家庭很多,小虎不见得很特别。”
“我很爱你。”
“我对你没感觉。”
“裴裴”姜丰御和裴星的对话数年来如一日。
“拜托,你试过这么多次,难道不累吗?”裴星好笑地看着他。
“你拒绝我那么多次,难道不愧疚吗?”“若我答应你,那才会令我愧疚。”裴星正色说道。“婚姻很神圣,它不仅仅代表一辈子的责任,也是两个人坚贞无悔的愿意相互扶持,穷其一生,不会变卦,如果其中谁有一点点勉强,就要仔细考虑结婚是否必要。”
姜丰御认真地看着裴星,这些道理他懂,他也晓得单是一方无悔的付出,是无法造就幸福的婚姻。
“爱情可以培养。”姜丰御自己都说的很无力。
裴星潇洒地笑道:“我不信这一套,如果我因为感激而嫁你,到时候你一定会恨我。”
姜丰御的确是值得感激的人,当初离开唐少威,只能回去板桥的家,她早在期中考后提出休学,镇日待在家中无所事事,胡思乱想,自怨自艾。适巧被找上门的姜丰御遇到,她就像遇到多年不见的亲人一样,对他倾诉所有的委屈。
要是没有他,她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母亲的后事,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腹中的孩子,应该说如果没有姜丰御,小虎恐怕难保了。那阵子她想尽办法要流掉小孩,因为那是耻辱的印记,可是姜丰御搬出宛清姐的事吓她,这才使她乖乖待产。
唐少威给的钱足够她衣食无虞,只是无限的清冷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姜丰御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向她求婚的,但她不愿意,因为婚姻不是生命的全部,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可以治疗她的创伤,她不想因一时冲动而造成日后的遗憾。
生下小虎后,姜丰御鼓励她继续念书,她才意识到自己可以有不同的人生,加上阿姨伸出援手,愿意带着小虎,才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复学。
这一路走来,相当辛苦,但总算都过去了。她倏然想起唐少威,也许那段日子还没结束她倏然开口。“唐少威找到我了。”
“什么!”姜丰御差点被未吞下的茶呛到。他看见裴星发呆的表情,心想不妙,裴星该不会笨到想重投他怀抱吧?“你还爱着他?”裴星像想挥掉什么似的急急摇头。“我不会爱他的,他不值得。”
姜丰御轻松地笑道:“是嘛!爱他还不如爱我。”
“你就这么自信。”裴星浅笑道。
“不是我自信,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路上随便抓一个男人也比他强。”想到裴星为他吃的苦头,他就想找他好好干上一架。
“那我当初看上他,实在一点眼光也没有喽?”“咳也不是这样说,这怎么说”姜丰御一时找不到适切的表达方式,正苦苦思索。
“好啦!逗你的,还认真哩!”裴星无趣地摆摆手。
姜丰御看着裴星美丽的容颜,老天实在厚待她,未曾在她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她只有越来越妩媚,越来越成熟。
唐少威的出现,不知道会对他们的生活起什么冲击?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你不会再爱上他吧?”“姜丰御,你今天很啰唆耶!”裴星烦躁地回答他。连她都不知道的答案教她怎么回答?“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忘记这些年怎么走过来的,或者再提醒你,别忘记宛清的教训。”
“是,啰唆的老爸。”裴星无奈地走到窗前,望着天空,依然灰蒙蒙一片。她突然好想看看满天星空。
“裴裴,你怎么会来。”任舒云惊讶地看着走入玄关的裴星。
“我怎么会来?这是我们的店,所以我开着车就来了。”裴星觉得她问得很好笑。
“不是啦!”任舒云轻笑,平日六个人各忙各的,只有礼拜天约定相聚,倒是很少在平常见面。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好像嗅到不妙的气息。”任舒云心虚地笑道。
“绵绵,你果然很有自知之明。”裴星牵动嘴角,这群朋友就是喜欢充当红娘,也不管当事人的感受。“我觉得好像被你出卖了,你怎么这么忍心对我?”裴星脸上的笑容很甜,却看得任舒云发毛。
“好了好了,先坐下来休息,瞧你火气那么大。”任舒云拉着裴星坐在吧怡,知道裴星不会善罢干休,她可得好好解释。
裴星径自倒了杯轩尼诗,优雅地坐上高脚椅,现在的心情实在适合吞云吐雾一番,可惜戒菸很久了。
任舒云喝着柳橙汁,瞪视着裴星,她觉得女孩子喝酒很伤气质,可是裴星不同,她喝酒的时候就像有千堆万堆的愁云笼罩,浑身的落寞令人心疼,是的,她只有烦恼很多的时候才喝烈酒。
“对不起,没有经过你同意。”不用裴星开口,光看她的神情,就觉得自己好像作了天大的错事,惹得她难过。
裴星又啜了一囗酒。“为什么在听完我的故事后,还要帮他?”任舒云迟疑的开口。“我觉得他不坏啊,裴裴,你会不会觉得这是误会?”“误会!”裴星的嗓音尖锐起来,随即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
“别这样喝,小心醉。”任舒云拿走酒瓶。
裴星笑笑。“你忘了我的酒量有多好?”这倒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从没见裴裴醉过。当初毕业典礼那晚,大家发疯说要效法古人夜饮,结果带了整箱啤酒上阳明山别墅,一睌笑笑闹闹,只有裴裴始终清醒,大家第二天宿醉醒来,头痛得要命,裴裴为大家减轻痛苦,自己却像没事般,从那次以后,她们就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话是没错,但酒喝多总是伤身。”任舒无意识地为裴星又倒了一杯,而刚刚那杯早已下肚。
裴星觉得好笑,也不再猛喝了。酒用来品尝才美,当初在“名流”喝酒如喝水,根本是虐待自己,此后她就很少这样了,要不是今天心情如此不稳“我们也不是要帮他,总是给别人一点机会,也给自己一点机会。”任舒云突然冒出这一句。
“我已经不信任他了。”
“就算你不信任他,他也有权利重新追求你,反正现在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机会。”
裴星静默一会儿,淡淡说道:“绵绵,如果你的男人背叛你,然后回头求你原谅,你会接受吗?”任舒云低头沈思一会儿,这个问题真的很难答。
裴星继续开口。“背叛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要如何忍受长期的恐惧与煎熬?尤其是面对唐少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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