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的话,她再也听不下去,也不想冲进去回骂些什么,匆忙转过身,脚步蹒跚地走回办公室。
那些对她的恶意中伤,她都可以不予理会,但是,她曾经为大家付出过她的热诚,也曾经那么无私地帮过大家的忙,可是如今却换来一句句不堪的辱骂,回想起从前自己所做过的一切,简直愚蠢得和呆子没什么两样。
她确实因为热心和勤恳赢得大家对她的喜爱,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所有对她的喜爱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转变成对她的恶意攻击。
她受够了,受够再跟陆正辉之间有什么莫名的牵扯了。
受够了,她再也不要当讨人喜欢的小白兔了。
她真的是受够了!
本咕咕,咕咕咕!阳光暖暖地从窗外照进来,蒙于砚仿佛听见了鸽子的叫声,梦寐间睁开眼,看见一只雪白的鸽子停在窗台上。
是只迷路的鸽子吧?
在刚醒的这一刻,像电脑等待开机前的时候,所有的记忆档案尚未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他深深吸口气,眼神清醒澄明了,昨夜的记忆档案也在这时候开启了。
昨天的他情绪完全溃堤,像个孩子似的哭倒在恋星怀里,将备受煎熬的痛苦情绪尽情发泄出来,他从来不曾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如此失态过,即使是他的母亲都没有。
为什么恋星有本事剥开他外在层层的伪装,让他不为人知的内心毫无保留地在她眼前呈现,连他的尊严和羞惭都阻挡不了内心赤裸裸的表白。
为什么她有这种力量?为什么她总是有办法使他平静、安心?为什么她是那么不起眼的女孩子,却能令他动心,爱她愈来愈深?
为什么她要跟陆正辉结婚?
陆正辉一点也配不上这么好的女孩儿,如果他介入,恋星爱上他的机会将有多大?
他掀开被子跳下沙发,窗台上的鸽子似乎受到惊吓,振翅飞去。
他微愕地看着愈飞愈远的白鸽,心情蓦然往下沉,是否意味着他的爱情
恋星那么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受得了惊吓吗?
他颓然坐下,猜不出自己到底有多少胜算,因为他实在猜不出来,恋星对他的好,究竟有没有爱?
看到餐桌上做好的三明治,他的心底缓缓泛过一道暖流。
一个人如此无微不至、体贴人微地照顾另一个人的身心,这其中若没有爱,能办得到吗?
他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切得工整漂亮的三角形三明治,看得发呆起来。门铃声忽然在这时候响起。
他收回神,用手指刷了刷头发,把门打开了一道缝,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是他的助理小崔。
“副理我吵醒你了吗?”小崔看见他衣服凌乱、神色慵懒,想说的话不由自主地吞了回去。
“没有,有什么事吗?”此刻的他正陷在迷惘茫乱的情绪中,观察力变得迟钝,也无心去揣测他的来意。
“嗯”小崔欲言又止。
“我的丧假请到今天,有什么事不能等我明天销假上班以后再说吗?”他斜靠着门框,浓眉微挑。
“不是的,副理,你听我说”
蒙于砚仰高了脸,等待的表情。
“那个”小崔慢慢垂下头。
“别吞吞吐吐好吗?快点说。”他不耐烦了。
小崔深吸口气,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把想说的话,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昨天我们部门下来一份人事公告,副理已经不再是我们的直属上司,你已经被调职了。”
蒙于砚整个人怔住,慢慢集中思绪去明白小崔所说的话。
小崔接着说:“副理的办公室里面,除了副理的私人物品以外,其他统统都被撤走了,现在办公室的新主人是凌小姐。”
蒙于砚觉得自己被重重捶了一拳。
倒不是因为突然失去职位的打击,而是凌柔茵竟然在他请丧假的这半个月内,神鬼不觉地踢走他,让他没有时间和机会应变。
他无法想像自己从前是怎么爱上她的?怎么会让自己爱上一个外貌美如天使,却心如蛇蝎的女人?
这段过去的感情虽然让他跌得难堪,但逃到旧金山孤单疗伤的这些年来,逝去的爱情仍然在他受创的心中丝丝缕缕的萦绕,他从未憎厌过她,偶尔,他还会想起她。
但是,现在看来他显然是太过多情了,凌柔茵毫不留情地斩断情丝,甚至余情不留地一再对他苦苦相逼。
他实在不明白,凌柔茵为什么要与他度过激情的那一夜?难道那一夜凌柔茵的柔情似水是他的幻觉吗?
“小崔,我被调职到什么地方?”他阻止自己再去回想那一夜发生的点点滴滴。
“稽核部的稽核专员。”他很小声、很小声的说。
蒙于砚冷冷地勾唇一笑。
稽核部大大远离公司的权力核心,工作内容就是出差前往公司海内外的分处进行财务、业务稽核,一个月内有将近二十天在外地出差,留在公司的时间不超过一个礼拜。
凌柔茵对他的安排真是用尽了心思,她以为这样就能击倒他吗?当自尊受到极大的侮辱以后,他并没有感到愤怒或绝望,反而变得出奇冷静。
即使他是英雄好汉林冲,到了无路可走时,也会被逼上梁山了。
“小崔,人事公告上面有没有盖上董事长的印章?”
小崔很努力地想着,然后用力点了点头,说:“没有,我确定没有董事长的印章。”
蒙于砚点点头。
“那就表示董事长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我调职这件事,这份公文应该到小老板那里就直接发布了。”
他想凌柔茵大概低估了他在公司的分量,她若做过功课,就会知道他把旧金山分处经营得有声有色,在董事长重用的干部名单中,他可是排名数一数二的一级主管,董事长若知情,绝不会放任他们蹂躏他的长才。
“我想也是,董事长安排你负责产品开发部,就是有扩展企业疆土的企图,怎么可能让你去当个小小的稽核专员呢?”小崔满脸的忿忿不平。
蒙于砚笑了笑。
“我猜,明天我一到稽核部报到,马上会接到出差表。”
小崔惊异地睁大眼睛。“副理,你没看到人事公告也能猜得出来,真神!”
“董事长到东南亚的行程只排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他们当然要趁老董没回来之前把我踢走。”
“可是我听说董事长有可能提前回来。”
“是吗?”蒙于砚蹙眉沉思了一会儿,正色问:“我问你,你想跟凌柔茵还是跟我?”
“当然跟你,谁要跟那个八爪女。”小崔毫不考虑地回答。
“好,你还是留在原来的工作岗位,凌柔茵要怎么做,你们都听她的,我会私下跟你们连络。”
“没问题。”小崔眼睛一亮。
蒙于砚点点头。
“先回去上班吧,等我的电话。”
“好。”小崔满怀希望地离开了。
蒙于砚猜想得果然没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就接到稽核部经理亲自打来的电话,通知他明天一早要跟两个稽核人员一起搭八点的飞机到日本出差。
好辣手的女人,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币上电话以后,他开始思索对策,不想再当个被人人笑话的大傻瓜了。
想到明天就要出差到日本半个月,他觉得有必要打个电话通知恋星这个消息,免得她突然间找不到他。
当他拨通总务部的分机,一个女同事用冷漠得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对他说:“恋星中午就请假走了,请问您是哪一位?”
“哦,我是她的朋友,谢谢你,再见。”他疑惑地放下电话。
请假?为什么突然请假了呢?
生病吗?还是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她赶回去处理?
蒙于砚突然发现,自己对恋星的了解竟然少之又少,她不曾对他提及过家庭状况,也不曾留给他私人的电话或是手机号码。
通常都是她主动出现在他身边,当他想找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对她一无所知,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看来在明天上飞机之前,是很难联络得到她了。
他失神地深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恋星请了半天假,自我放逐到北投泡温泉、散心去了。
当她不想被人找到,想远离尘嚣时,就会选一个地方来一次身心的放逐,这次她选了北投春天酒店,选择这里,是因为第二天一早,能方便搭捷运到公司为蒙于砚做早餐。
她是个很少迟到、早退,更少请假的人,之所以要离开公司独自一个人上山,纯粹是不想被任何人找到,她想远离荒谬透顶的工作环境,好一个人安静地理清紊乱的思绪。
最重要的是,因为她在公司大厅的布告栏上贴了一份声明稿,她知道这么做,将会使自己成为全公司最脍炙人口的一桩八卦新闻的女主角,所以在引起讨论话题的时候,她选择痹篇烦扰,不过她不后悔将成为大家口中议论的焦点。
面对感情世界,她不想再软弱下去了。
“总务部办事员辜恋星声明稿近来公司内谣传本人与车辆课员工陆正辉之间传出恋情,并有结婚打算的传闻,本人严正驳斥以上谣传均属不实,本人再度重申与陆正辉之间仅止于总务部同事之谊,任何有关恋情与结婚的传闻纯属子虚乌有的揣测之词,对本人的私生活造成严重影响,特此声明。”
恋星这份声明稿,的确引起公司整栋大楼一场破天荒的大騒动,每个人都很好奇地传诵声明稿的内容。
即使陆正辉脸色铁青地扯下那份声明稿撕得粉碎,也已阻挡不了流言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传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