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课后,化学老师亲切地请我到办公室喝茶,喝茶的原因是我的成绩急速退步,我唯唯喏喏地听着,保证期末考试把分数提上去。
从办公室中出来,偌大的教学楼中空荡荡的,广播中播放着课间体操的音乐,从走廊的窗户往下看,黑压压的排成纵横队列的学生正在做操,不怎么整齐认真的样子。
游魂似地落到三楼,却发现楼梯口上坐着陈小燕。
“朱梅,我在等你。”
刻板的学校生活的坏处就是谁都知道你的行动轨迹。
“我问了范思那天下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听。”
“她承认自己错了,但绝没有”
“我不想听!”
“她并没有想伤害你的意”
“我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我崩溃似地大喊着。
“朱梅,你想与范思绝交吗?”
“没错,我讨厌她,我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瓜葛!”如果不在乎,心就不会这么痛吧,陈小燕严厉的话语更刺激了我负情绪的增长,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
楼梯上有人走动的动静,我抬头看,短发高挑身材的少女脸色苍白地看着我。
这是我三天来第一次看见她,在最糟糕的时间和地点。
你像爱恋情人般爱恋着范思吧?
热气由心中涌向眼底,谁会爱她啊,我又不是变态。
“原来如此。”苍白美丽的少女点头说:“我的存在的确不如你所喜爱的人。”
我无法移动,无法开口说话。胸口像是什么堵塞着,我拼命压抑着,怕稍一动作,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像爱恋情人般爱着范思吧?
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如今却像按了重播键的录音一样,一遍一遍在脑中回响。
“你想知道得更详细吗?是我引诱杨如华的,他竟找我炫耀你们的约会成果,结果连接吻都没有,挺神经的,我提议练习一下,他也没拒绝,看来他不像他说的那样喜爱你嘛。”
“别说了,别说了。”我承受不住捂着耳朵哭叫着,我从未见到范思这样冷淡无情过。不要那样冷冷地对我说话!不要指责我!
“如果我真让你那么难受的话,那就不再做朋友好了。”
我惊呆地张大眼看着范思不在乎地说完这句话后。就从楼梯上走掉?崴布淠:宋业乃郏澜缟系囊磺形叶嘉薹n辞宄?br>
你像爱恋情人般爱着范思吧?
而我却被抛弃了。
我机械地爬着楼梯不做朋友啊,反正我所有的朋友都是因与范思在一起附赠似的,没有朋友也无所谓。
天气比起前几天来,显得清爽许多,太阳持续着不温不火的热力,蓝天白云下的操场静悄悄的没半个人影。
早自习后想痹篇众人如刺的眼光而下楼转悠一圈,却被一年级的学弟学妹围堵在校园一角的花坛上,而被迫跷课。
昨日清晨杨如华留下的手腕瘀肿还未消退,不知一向明哲保身的我又如何得罪一年级的学弟学妹了。
“喂!”
我茫然地看着先出头的女孩子,有奇异的熟悉之感,不过在同一个学?铮残碓姘伞?br>
“你很不上道耶。”美丽的女孩子说话却很粗俗,更有熟悉感了。
“请指教。”怎么个不上道法呢。跷了英语课我宁愿再上一堂社会课。
话虽粗俗,声音却有种催眠的功效,几夜无法安眠的我,眼皮慢慢垂下,几乎想睡在水泥台上。
“都是因为你,王默才会被刷下!”
周围模模糊糊的人影,是男生的声音,说什么蓝球之类的。教学楼里的学生大声朗读的声音隐约传来这几个人一年级就跷课,胆子真大啊。
“喂,不要装听不到王默讲话。”大声说话的音调变得刺耳,使我的脑袋隐隐作疼,同时肩臂被抓住,身体被剧烈地摇晃着。
“赵,赵思月,别再摇她了,她脸色好难看呀。”
我感激地睁开眼,是个娃娃脸的男孩子,似乎也见过面放松感传遍全身,神志往更深处滑去。
首先映入眼中的景色是湛蓝的天空,飞机轰隆隆地横跨天际,留下丝般的白线,渐渐散开变成长长的团团的飞机云。
尔后是绿得耀眼的树叶,周边闪亮的光线晃得人眼中有轻微的无距离感。睁开眼时,旁边是团形的冬青树,红色与白色的花蕾隐藏在椭圆形树叶中,那是蔷藏的花苞。
左臂处有微微的刺痒感,我摸过去,却是蚂蚁,把它放开,慢半拍的我才意识到自己仰睡在花坛的水泥台上,身子痛得要命,又有深深的倦怠靶,头昏昏痛痛的。
操场还是静静的,第一节课还没上完吧。浑身没有力气,动也不想动,阳光高照,却奇异地感觉到冷。
记得昏睡前周围还围有三四个来意不善的一年级学弟学妹的样子,却好像什么都没问就跑掉了。
依稀听见什么篮球的,我只认识打排球的朋友啊。
不不是朋友了,我已被抛弃了。
我绝望得几乎要死掉了。
绝交断绝所有过往,往后即使见到也装作不相识。我所熟悉的开怀的笑、温和的神情、清丽的容姿,不会再从我眼前重现她,会为谁而笑,为谁落泪,让着谁,宠爱着谁。
深深的如坠深渊的心,绝望的麻木的感情,我无法理清发生在自身周围的事情。混乱的一个星期;虽是交尾款却可说是快乐约会的星期日,撞见杨如华与范思接吻的星期一,被陈小燕责备的星期二,被杨如华认定我不爱他而爱范思,与范思绝交的星期四,跷课在花坛睡觉的星期五
为什么被责备的总是我?为什么众人都相信范思与杨如华接吻是开玩笑?
第1个问题也许是因为我太任性和人际关系失败的缘故。而第二个问题呢,是因为大家偏向于金童玉女的两人应该两情相悦的观念吧?
我一直无法忘记,在说喜欢杨如华的那个下雨的夜晚,听到大家传言他们两人交往的消息。
也许相反,因为受到两人交往传言的冲击,我才会说喜欢杨像杨如华所说的独占范思的方法不是争夺,而是把她的目光完全吸引到我身上来,又使每一个想接近范思,有非分之想,条件又出色的男子失去机会注意那些完美的男性,不是因为我喜爱,而是静静观察着,防止他们有夺走范思的念头
你如爱恋情人般爱着范思。
没有自觉的隐晦的感情被杨如华猛地挑起,虽猜想过但说出口的话语还是使杨如华本人震惊当场。
如真理般存在的范思,说着她,想着她,夸耀着她,独占着她,而从不觉有异常。认为耳鬓厮磨,牵手,拥抱只是女孩子间正常的友谊表现罢了。姿容美丽,而聪明温柔稳重的少女没有男孩子天生的鲁莽粗心,却比任何男子更为优秀,从相遇之初,心只绕着她转。
接吻事件中我震惊痛苦的不是杨如华的变心,而是范思将不再是我一个人的。
什么时候有那种感情了呢?为了呆在她身边,我愿意改变性格、思想、心态,慢慢变成“范思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不觉有任何委屈和不妥。
渐渐贪心起来,任性、撒娇,不可忍受她再注意到别人,因太入戏的扮演让她无法放开的角色,而真成了什么都要让她办理的人。不太正常的爱恋之心,因被宠坏习惯而觉理所当然。
被道德规范束缚的心,因自欺般认定所有感情均是友情,才会心安理得地把范思认定为是自己的,不容许别人有任何窥探。
如今发觉那是掺杂有憧憬、欲望及独占的心思。别人喜欢她是应该的,因为她优异无双,但她只能是属于我的。
被说中的心情,怎样掩盖也掩饰不了心中的激荡;受传统教育的思想,无法忍受自己竟有那样异常的感情,内心反驳着,抗拒着,挣扎着,却在被抛弃时完全崩坏。
哭都哭不出来的绝望,我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如果就此分开的话,人生会不会变得轻松一些。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惊起林间飞鸟,我动了动,身子异常沉重,皮肤发烫,心却很冷。仔细地观察眼前冬青树叶间蜘蛛吐丝捕小虫子,以转移身体的不适。
操场上慢慢响起嘈杂声,花坛的一角有许多刺槐和短灌木,还斜对着围墙,算是隐密之地;虽然有一两个人从树丛闪闪过,但见到有人睡到水泥台上,都去找另外的地方休息了,幸亏穿的是长裤不会走光啊,我模模糊糊地想着。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我闭上眼睛浅眠着,是向这边走来的,但不一会又会离去的吧。
“是在这里啊,看,她在那里!”男孩子惶恐的声音。
“那个样子”清亮恼怒的语言是范思。
我猛地睁开眼,迎光处有两三个人影,亮晃晃的无法看清楚。阳光在范思周身洒下金闪闪跳跃的小扁线,
组成她美丽的侧影,让我一瞬间看呆了。
“是你们欺负她,把她打昏的吧!”
与范思同高的男孩子被范思揪着衣领,显得异常弱小。
“没,没有,是她自己晕倒的。”
我只是睡着而已,而且范思又不可怕,他有必要用哭腔回话嘛。
眼光与男孩子身后个子小小的少女惶惶然的目光相遇,她像发现什么的大叫起来:“那个,那个,她醒了耶!”
顺着指过来的手指,高挑的身影如风一般卷来,映人眼中的是范思焦急而憔悴的脸,眼睛虽疲倦忧心却依然美丽。
“你哪里不舒服。”
原本以为不再流泪的麻木的精神,因她仍然关心的话而解冻。
记得是她曾经为保护我而从楼上滚下,划破膝盖时,却不顾自己受伤而关切地问着我“有没有受伤。”
“对不起,我不知你会那么在乎。”
微糙的指尖碰触到我的眼角,接下滚烫的泪,真实感在我心底浮现,太好了,范思没因我愚蠢的气话而弃我不顾。
“我不该挑拨杨如华的,但我实在不甘心,精心呵护得像妹妹一样的人却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去,以后我再也不做这试探人心的事了他是真的喜欢你。”
眨眨眼,让眼中蕴含的泪流下,好让我更看清她,抓住她伸在我面前的手,手心凉凉的,是我熟悉的永远不想放开的手。
“不,不要说绝交的话了,我不想离开范思,我讨厌和你吵架。”
范思把我拉起来,头还昏昏的,但谁在乎呢,我半起身使劲拥抱着半蹲的范思。
“我讨厌谈恋爱,弄得我都不是我了范思,你也别离开我。”
“你还不原谅杨如华吗?是我不对”
在范思的颈窝处,我摇了摇头,哭得有些抽抽噎噎的:“我像他说的,我不适合做女朋友”
“什么不适合,你才没有错,一定是杨如华没尽心尽力照顾你的缘故。”轻拍着我的背和手,咬牙切齿的语言、又是我所熟悉的范思。
现在这个人的语言,身体以及心全都是我的。我绝不放手,说卑鄙也好,背德也好,我无法忍受人生没有范思的空白。
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边,以情人的心态爱着她,我会完全丧失自我,可是,我愿意。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好久没有去范思家的我,被范妈妈热切的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嘴里肚里塞满东西,范妈妈才放我进范思房里。
摇了摇自动铅笔,我的注意力从语文习题上移开,问正在专心削着苹果皮的范思。她放下水果刀问:“什么?”
“就是星期五那一天的事啊。”
“晤,是陈小燕她们找到我,说你第1节课没上,后来又听说有人看到一年级的学弟学妹和你在楼下说话,所以我就去找他们问问怎么回事。”
一年级那么多人,很难找吧。我佩服地问着。
“大致可想到是谁。”范思的回答有些暧昧不明,不过她好像认识全校的人,能想到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男孩虽从主力阵容刷下,但应可以打替补吧,他技术不错,但体力差一点,而且太浮躁了。”范思又低下头削着果皮说:“以后就要看他的努力了我也是从打替补开始的啊。”
话语的内容并未引起我太大的兴趣,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微侧着脸的薄唇。
“范思。”
“嗯。”“接吻是什么滋味呢?”
“”范思猛抬起头,张大嘴看着我,苹果没拿稳掉落了,她连忙又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把只削了一半皮的苹果捞住。
“你问这干什么?”范思瞪着我,不是生气而是想不透我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书上写触电什么的,是真的吗?”
“别听书上乱说。”范思撇了撇嘴做了个讨厌的表情:“恶心死了,又温又软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我鸡皮疙瘩都冒一身了。而且还有细菌,我回到家刷了两遍牙哩。”
唉,说得我都恶心起来,那我不要亲吻了。
“哼,男人都是蠢东西。”范思接着削苹果:“总想多占便宜,却什么也得不到。”
“范思,你喜欢杨如华才会和他接吻的吗?”
“傻瓜,谁会喜欢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我们的关系只能是朋友或者敌人,嗯,有点像晋文公和介之推的感觉。”
在小时候我也看过这种画册,陪晋文公流亡在外的介之推,在晋文公回国得势之后,同母亲隐居在绵山,晋文公为了逼他出来扶佑自己而放火烧山,结果把坚持不出山的介之推和他母亲一起烧死在山里面。但这与他俩有何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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