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姜羿来到位于信义区的一栋五星级旅馆,搭电梯到二十五楼后,他按下某间豪华套房的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
“小新,你找我干嘛不去我公司就好了,两个男人约在这种地方,不是很奇怪吗?”姜羿一见到他就抱怨。
当年跟在钟阒身边的小弟小新,如今已是掌理帮里重要堂口的大哥,听到姜羿这么一说,愣了一下。
“喂,你说什么?是你约我的吧!”
“什么!?”
“很好,你们都到了。”从两人身后突然传出的低沉男声,把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小新与姜羿交换一个惨白的面容,因为这个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
“是我找你们来的。”他走近呆若木鸡的两位好友身前。“我必须约在这里与你们见面,因为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怕突然出现在你们办公室,会吓到你们。”
“这样就不会吓到吗?这样更恐怖好不好!”姜羿先回过神来吼道。光是刚才的对话,他很快的得出结论。
眼前的男人是钟阒没错,而且他跟小新不是撞鬼了,钟阒是活生生的。
“天!你没死!”
“阒哥!”小新大吼,冲上前抱住他。
钟阒也不禁动容,用力的握住兄弟的上臂。
良久,他们才分开,三人眼中都有难掩的激动。
钟阒先回复镇静。
“会吧!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我先跟你们解释这六年的情况”
钟阒说完他这六年的经历,小新和姜羿都觉得不可思议至极。
“我去看过乐乐和小崎了。”
“原来乐乐知道你没死的事!”姜羿替乐乐高兴。“不对呀!你怎么现在还在这里?不是应该回你家?”
“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忘我刚刚跟你提过我结婚了,而且更不巧的是,这回在泰国度假村的案子上,我跟乐乐对上了。”
“那你离婚就好了嘛!既然你都想起来了,那就先离婚,然后再跟乐乐解释一切。”
“我不能抛下sarah和她的女儿。她救过我一命,而且此刻是她最需要我的时候”钟阒解释了帝尔集团内部的斗争,和sarah的身体状况。
“我不能离婚,但我会让乐乐先回到我身边。”
姜羿皱眉“那可不如你想像中容易≈乐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有主见多了。我怀疑现在的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只要你招招手,她就乖乖回到你身边。要是她知道你有老婆、小孩,而且还抢了她的生意”他摇了摇头。
对这点,钟阒自信满满。“不,不管她怎么变,她始终是我的乐乐。”
钟阒的自信看在姜羿眼里,真是刺眼极了。“哼!你可别这么笃定。我前几天才介绍个男人给她,她已经答应要跟人家交往了。”
“我不担心。”钟阒斜睨了姜羿一眼。“乐乐永远不可能忘得掉我。”他因回忆而勾起一抹又苦又甜的笑容。“就如我不可能忘得掉她一样”
泰国
位于首都郊区的一座豪宅里,正举行一场夜宴,受邀的宾客不多,却都是大有来头。宴会的主人正是泰国的首富,也是拥有无数土地的大财主。
纪乐萱的出现马上引起一阵惊艳叹息声。一袭改良式旗袍衬托出她的姣好身材,绝艳的脸庞上脂粉薄施却更显清丽。
“纪小姐,欢迎、欢迎。”男主人握住她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娠特先生,谢谢你的邀请,日后还要请你多关照了。”
“那有什么问题。”娠特唇边的笑意不减,眼中却闪着精光。
纪乐萱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现在不是谈公事的时候。今天晚宴的目的,是跟泰国商界人士建立关系,还有,就是会会帝尔集团的人。
与宴会厅里大部分的人都打过招呼之后,纪乐萱稍作休息,接过助理端来的香槟,随口问道。
“还没,应该快来了。”
“嗯。”到底这个帝尔的新总裁是何方神圣?纪乐萱边轻啜香槟,边烦躁的想着。
“度假村的案子,现在娠特的态度如何?”
“报告总裁,下周的会议他们就会作出最后的决议,是由我们或帝尔得标,届时就有答案。”
“我不要等别人告诉我答案!这个案子我们志在必得!”这个度假村案是有史以来东南亚最大金额的开发案,结合好几个南部的小岛,要组成一个设施完善又有特色的度假新胜地。
取得这个案子的经营权,是总擎迈向跨国企业,打响国际知名度的好机会。这两年来,纪乐萱打败许多竞争者,好不容易得娠特肯定的回复,本以为只剩签约仪式就可定案,想不到现在又杀出个程咬金,叫她怎么不扼腕!
“是,我会派人再去打听。”助理的冷汗流下背脊。
“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一位男士前来邀舞。
纪乐萱知道他是泰国着名的实业家,她礼貌的微笑点头,将手交给对方。
不知怎的,纪乐萱始终觉得有一道目光在看着她,和一般注视的不同,那是专注得仿佛能穿透她的锐利视线。
她搜寻着室内,与几道男性爱慕的目光相遇,还有一些来自同性,带着妒羡的眼光投在她身上
不是,都不是这些。
那注视简直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束缚着她的身体
一种隐约的躁闷,让她推拒了舞伴下一支舞的邀约。
“对不起,我想休息一下。”
“我替你端杯饮料吧?”
“不用了,谢谢。”
纪乐萱独自走到阳台,深吸一口夜晚清凉的空气。
多想就这样一个人,多想不用对那些高官富商陪笑脸,多想不用对每件事、每个人都去计算得失,多想自己还是那个只会弹琴的女孩,而非这个身不由己、面目可憎的商人
怎么今晚的她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了?纪乐萱怅然失笑。
她从小皮包里拿出一颗糖果,含进口中。
以前钟阒总会放几颗糖果在身上。他说,有时候人生太苦,放一颗糖果在嘴里,就能缓和苦痛的滋味。
想不到现在的她也染上他的习惯了。
“夜里风大,会着凉的。”一个低哑、乍听下似无心,却是压抑着浓烈情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纪乐萱全身都僵硬了。
不可能!她一定是在做梦。就像过去六年发生过好几次的情形一样,这一定只是她因为过度思念所产生的幻听。
很慢、很慢的,纪乐萱转过身,心跳就这么戛然而止。
她发觉自己望入一双幽深的黑眸,挺直俊美的算梁,浓密飞扬的粗眉,如鬼斧雕刻出的深邃五官那是她怎么也忘不了的一张脸
太她了,这回她不止产生幻听,连幻象都跑出来了。
纪乐萱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害怕稍微的动作就会让眼前的男人消失。
他来看她了!他在天上一定也知道她是多么思念着他,所以他来看她了。
“你怎么了?”男人眼中有着关心。他伸出手,轻触她冰冷的脸颊。
纪乐萱一震,猛然回神。
不是灵魂!不是她的想像!他会动、会说话,灵魂不会有体温,而他有!
天!纪乐萱颤抖得厉害。
所以难道她可以相信吗?他还活着!?
“你的样子像活见鬼了似的。”他勾动唇角。
“阒!”她崩溃似的哭喊一声,扑进他怀中。
是见鬼也罢,是幻象也罢,她只想紧紧抓住她的恋人,仿佛害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不见。
很难想像瘦弱的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紧抓住他,那种力道就像溺水的人,紧抱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绝望。
他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她自怀中扯离。
被推开的那刻,纪乐萱还无法意识发生了什么事,她茫然仰首看他。
“为什么?我是乐乐啊!”他的沉默让她飞扬的心缓缓下降,脑子这才开始动转。
她这才注意到他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他的脸上多了很多白白浅浅的伤痕,其中有一道从右眼斜斜直下,划过整个右颊。不难想像当初这些伤痕造成的,是怎样可怕的伤害。
她不自禁的伸出手,指腹轻轻划过那些伤痕,她的心揪痛起来。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阒,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失去记忆了吧?”
他勾唇而笑,那是一个很哀伤、很哀伤的笑容。
他眷恋的抚摩她的面颊。“忘记你?怎么可能。要是有这么容易做到,也许会轻松许多吧”
他的语气里有失落、无奈,还有很多的疼惜与不舍,而他的眼神温柔得令她想掉泪。
“我记得你,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记得,初相见,你像个迷了路的落难天使;我记得,你为我做的炒饭的味道;我记得,你的琴音;我记得,那天的那片黄澄澄的向日葵花海;我记得,我们约好要帮你办一场音乐会,只有我一个听众的音乐会”
随着他低沉好听的语调,纪乐萱脑中一一掠过当年的种种甜蜜,心里缓缓涨满了暖意。
“是啊,我们约好的”她梦幻似的叹息。
钟阒没有回答。他只是凝视着她,始终是那样忧伤的眼神
纪乐萱陡然窜过一阵寒颤,似乎有什么不大对劲。
如果他不是失去记忆那么这些年,他在哪里?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为什么”她抬头茫然的凝望他。“这些年,你究竟在哪里?”
“david!原来你在这里。”一个娇柔的女声闯入。“我和fiona找你好久呢!”
纪乐萱望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瘦弱苍白的东方女人,带着一个仿佛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小女孩,出现在钟阒身边。
纪乐萱睁大眼,紧盯着女人挽住钟阒臂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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