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坡的黄土下?难道他他死了?'难怪找不到,想必是被人杀死后再偷运出城的。
虽然他不置可否,但灵儿知道自己猜对了。
'还想知道什么?'传道授业解惑的感觉还不错。
'不用,剩下的我自己查,你该去睡了。'她下逐客令,标准的过河拆桥。自己查比较有成就感,免得她在弟弟面前总是抬不起头,好歹她是姐姐。
'随便你,'他打个呵欠,'我还真的困了。对了,提醒一句,今天若是下人或爹娘见着王公子,你想会怎样?'
'要你管。'她当着他的面重重地关上门。
是吗?如此有趣的事怎么能任其埋没?近几年李家各项事务皆一帆风顺,两位老人家已经有了心宽体胖的趋势,不找件事让他们忙活一下,实在说不过去。既然在他亲爱的姐姐身上就可以大做文章,他没有舍近求远的理由。姐姐,等着接招吧!
'碧纱影弄东风晓,一夜海棠开了'即使吟唱声断断续续渐行渐远,但仍可听出他现下的心情愉悦之极。
'死哪儿去了。'两天没见到宇轩,灵儿觉得自己有点怪怪的。也不知是不是他这个神医给她吃了什么迷葯,王宇轩的身影一直在她眼前晃个不停,让她无时无刻不想到他。
灵儿在花园里用力地踱着,随手拔了棵草,恨恨地把草梗一截一截地折断,无辜的小草成了她发泄的对象。
'讨厌的家伙!'她又忍不住第一百零一次地想他。好烦!她扔掉手里的残叶,又弯腰拔起另一棵如法炮制。
'蔷薇儿,谁惹你生气啦?'
听见王宇轩的声音,灵儿心中一喜,但却装着生气的样子,'除了你还有谁。'她抬眼望去,见到宇轩的笑脸出现在墙头。
'是不是想我了?'他利落地跳到她面前。这两天他是故意不与灵儿见面的,除了思考纪家的疑点外,主要是他想考虑一下如何处理与灵儿的关系。原来他的打算是过一段日子再谈感情的事的,可经过那天的变数后,他发觉自己的控制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只要小小地撩拨一下就已经沸腾起来,尤其是在那天之后,就更不能日日对着她而无动于衷了。所以,他打算提早行动,让两人的感情浮出水面。
'谁想你了,我只是只是不知纪家的案子你想得怎么样,有点着急罢啦。'她的脸简直跟火烧过的铁块没两样。
'是吗?那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叹了口气,却又逼近她一步,'这两天我可是一直在想你呢。'
'想我做什么?'她的心虽然又乱了节拍,却也甜滋滋的,没发觉他乘机握了她的手。
'蔷薇儿,你真的没有想我吗?'他微笑。
'没有。'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见到他的表情瞬间转换为失望,又有一点于心不忍,'有一点啦,不过只是一点点而已。'她特别强调。
'真的?'他心中不禁一喜。虽然知道她说的不全是真话,但他也好心情地没有拆穿她。
'假的。'她跺脚。哪有人这样问的,叫她如何回答嘛!
他轻笑,也不答话,一使劲把她拉到怀里,任心中幸福喜悦的泡泡咕咕咕地往上冒。
'你干吗?'她全身僵硬。
'别动,我想抱抱你,可以吗?'他的头靠在她的鬓角。
笑话,当然不行,她被吃豆腐耶,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不可以,快放手。'她推着他,想要拉开一些距离。这么贴近,是很不妥当的,而且会让她呼吸困难。偏偏他的力道较大,她怎么也挣不开。
'蔷薇儿,你可知道我喜欢你?'王宇轩露出得意的笑容,在说出心里话的同时也给了灵儿很大的震撼。
她愣住,连挣扎也忘了。耳朵没毛病吧,她好像听到他说喜欢她!怎么才两天时间没见,一见面他就说喜欢上自己?
'我喜欢你,蔷薇儿。'他在她耳边肯定地再次宣告。
'骗人。'她怎么瞧不出一点他喜欢她的样子?
'是真的,你感觉不到?'
'那你干吗老欺负我?'她嘟着嘴,想起他过去老是捉弄她的情形,把听到表白后应有的羞涩晾一边去了。
'我怎么欺负你了?'他低笑,硬是不承认。
'你别想不承认,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你不让我独自出门、不让我饮酒、扮鬼吓我、你还威胁我!'她说得义愤填膺。
'我不记得了。'他轻啄她一下,表情既顽皮义无赖。
'你看,又欺负我。'她捂着唇瞪他。
'我是喜欢你才想要亲近你啊,'他对她的反应有些好笑,'你认为我亲你是想欺负你?'
'男女授受不亲,不是欺负是什么?'
'相爱的两个人有亲密行为是很正常的。'
'谁与你相爱!'灵儿打断他,脸色也终于正常地转红。
'你不喜欢我?蔷薇儿,我要你问问你的心。'他抬起她的脸,狂野多情的眸子看人她的眼底。
'我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打从那天在纪家柜子里,和他有了脱轨的亲密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无法理直气壮地说他们只是搭档的关系,不能若无其事地正视他深邃的眼光,如今竟还荒谬地和他讨论起喜欢与否的问题来。
'有个方法可以让你知道。'他用眼神引诱她。
'什么?'她呆呆地问。
'闭上眼。'他用充满磁性的声音低语,而她也乖乖地照办。
轻轻的、细细的,她觉得像是有只蝴蝶在她的唇上轻触,腰间的手臂也跟着收紧。灵儿一惊,反射性地张眼,印人眼底的是王宇轩近在咫尺的俊脸,而他的唇正贴着她的。
'闭上眼,蔷薇儿。'他忍不住叹息,'用你的心来感觉。'她像被催眠似的不由自主地再次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吻加重了力道。
痒痒的,麻麻的,令她心跳如擂,可也好舒服,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又像掉到了蜜糖里,和那晚的感觉一羊。可是为什么?她原本以为这种行为会好恶心,可现在的感觉却并非如此。她好生困惑,却又根本无法思考,只得软绵绵地陷入他撒下的炽情热网中。
直到两人都觉得需要新鲜空气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而灵儿则无力地埋首于他的胸前急喘。
'蔷薇儿,你可讨厌我吻你?'努力调整好急促的呼吸,王宇轩才又接着道:'若你对我的吻不反感,就说明你是喜欢我的。'她把他体内潜藏的狂野因子释放了出来,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与她缠绵。
真的?若是不反感就是喜欢他,真的可以这样顺理成章的吗?她倒觉得有点像连哄带骗的样子。可仔细想想,也许她是喜欢他的,因为原因有三:第一,她对他的吻并不反感,更确切一点说,她对这种地动山摇的感觉还挺喜欢的,但对象若是换成别人,她一定会觉得恶心;第二,虽然许多时候,他总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但若是几天不见,又让她牵肠挂肚、食不知味;第三,她的个性一向独立自主,可最近却越来越在意他的想法,越来越依赖他,已经有点臣服的迹象了。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骤然明白自己的爱恋心思,叫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王宇轩把灵儿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羞涩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一片狂喜。他知道灵儿已经在重新考虑两人现在的关系,并且对感情已经有了自觉,否则她不会忽然变得手足无措。她是如此的单纯,丝毫不会隐藏,任何心事在纯净的眼眸里一览无疑。但是,他仍希望能够听到她亲口说出来。
'有答案了吗?'眼里是满满的渴望。
在他迫人的目光下,灵儿的慌乱被羞怯全然取代了,'我'
'喜欢我吗?你不是一向有话就说的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干不脆的。'他迫切地想要听到肯定的回答。
'我'她用力地咽了口口水,可还是没勇气出口。人家可是女孩子耶,脸皮很薄的。
'说呀!'
'你真讨厌,我不想回答成不成。'她被逼得恼羞成怒,推了他一把,自己则径自走开了。那娇嗔的神情让王宇轩看得心神荡漾。他跟了上去,心中涨满了万千柔情。
'别跟着我!'她觉得还不能面对他。
'我不逼你了,咱们不说这个了。说说纪家的案子,好吗?'他应该再给她一点时间的。收回过热的日光,他又恢复了平日闲闲的样子。虽然他是早有了爱慕她的心思,可她却一直单纯地把两人的关系定位在搭档上.而且还是不情不愿的,即使对他有异样的感觉,她也不会想到儿女私情上吧。
'真的?'他向是得不到答案决不罢休,今天怎么变得好商量了?
'还煮的呢!'工宇轩对她的紧张模样甚觉好笑,:要承认喜欢他真的就这么困难吗?他自认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医术精湛、家资殷实,既不赌也不嫖,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啊,她干吗一副吃到黄连的样子啊?
寻思半晌,灵儿终于点头,'好吧。'当务之急是查清楚纪家的案子,她不应该为了儿女私情而把它耽误了。虽然要地漠视两人的暧昧有点困难,但也只能尽力而为。
'灵儿,还记得那晚咱们在井边见到的许多守宫吗?我回来后想起,守宫的尿液是有毒的,若是毒性足够的话,足以致命。'
她的注意力很快地被转移。
'啊,那么厉害!'没想到小小的守宫竟然也能毒死人,'对了,我弟弟告诉我管家已经死了。'她想起逸凌对她说的话。
'哦?他怎么知道的?'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那晚'
'等一下,咱们到树上说去,'王宇轩打断她,'若是被人瞧见我在你家花园里,可就'他指着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笑道。
那棵树两三丈高,枝干粗大、树荫浓密,藏身于树顶绝对不易被发觉。两人施展轻身功夫上了树,找个舒服的枝干坐好,灵儿把逸凌对她说的话转诉给宇轩。
'逸凌说,让我们到落马坡的黄土下找,这不是证明管家已经死了?只有死人才会被埋在土里。'
'据我所知,令弟足不出户、只爱与鸟兽为伴,他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他不爱与她分得太远,就挨着她坐下,身子仰靠在身后的树杈上,闻着她身上隐隐的幽香,悠闲得很。
'他能听懂动物的话。'
哦?这倒是件稀奇事。他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己的一身医术不也是无师自通,便也不觉得诧异了。
'那么,是鸟兽们对他说的?'他想象着她的弟弟正和一只百灵或乌鸦、甚至蚊子什么的在对话的情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灵儿对他忽然发笑感到奇怪,以为是他不相信自己说的,'真的,我弟弟真的听得懂动物的话。'
'我相信。'他仍大笑不止,'我只是觉得你弟弟不爱与人交谈,却和一群鸟儿相谈甚欢有些好笑。'
'哼。'她对他取笑弟弟有些气恼。虽然逸凌有时是很讨厌,但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亲弟弟,'我觉得自己和一只猪说话才好笑呢。'她暗指他是猪。
'你和猪说话?是黑猪还是白猪、大猪还是小猪?'他装傻。
'是你这头蠢猪!'她生气地推他一把,别开脸去。
'真的生气啦?'他把她气呼呼的小脸转正,'好啦,我没有恶意的别生气啦。'若他是猪,那她刚才岂不是和猪亲吻。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怕她以后再也不理他。
'你老这样,做事不认真!'她才不要被哄两句就心软。
'认真,我马上认真现在咱们接着谈纪家的案子。'
见他忽然收起笑脸,一脸的严肃样,灵儿差点被他变脸的速度吓到,却不知他暗地里憋笑,差点憋出了内伤。
'咱们把几个疑点串起来,看看能想到什么。'
疑点有四处:首先是纪家有大量守宫,而守宫的尿液中含有毒素。根据听到的醉话,纪瑶的死因与守宫有很大的关系;其次,在管家的房里找到大笔银子;再次,可以先假设,管家也死了,那么又是谁杀了他?最后,似乎纪冕与纪夫人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纪冕想对纪夫人图谋不轨,而纪夫人抵死不从,纪冕害怕事情败露,又碰上债主逼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合管家毒死了纪瑶,达到霸占纪府的目的。最后害怕管家泄密,把管家也杀了,再编造个通奸杀夫、奸夫畏罪潜逃的故事。
'一定是这样!'灵儿兴奋得大叫。
'我的蔷薇儿,你越来越聪明了。'王宇轩望着她更加闪亮的水眸称赞道。神采奕奕的灵儿实在是光彩夺目。
'什么你的、我的!'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对两人间突变的亲密还是不能适应。
'咱们这就和周大人说去。'
'说什么,说咱们夜探纪家?'
'当然不是。'那他俩会功夫的事不就曝光啦,她才没那么笨。
'你怎么对周大人解释那些证据的来处?'一句话就让灵儿哑口无言。只有他在身旁,才能压下她冲动的性子。她若是娇艳的花朵,他就是不可或缺的绿n十;她若是投洒清辉的明月,他则就是夜夜相伴的星子。两个人可以说是互:相添辉。
他提议,'咱们不如把可疑之处和猜想写下来,再以'蔷薇夜盗'的名义投书给周大人,让他加派人手调查。'
'可以是可以,但是'她忽然想到守宫可是活的,都过了两天了,它们还有几只留在井里?'那些守宫跑掉的话不就没证据了?咱们快去瞧瞧。'
'别担心,我已经在井台上洒了驱虫的葯粉,只要不下雨。它们一只也跑不了。'他拉住她。当时他觉得有异,就在离开的时候随手洒了一把驱虫粉,把守宫全围困在井里了。
'哇,你好聪明。'灵儿又叫又笑,忘情地抱住王宇轩。
'呵呵过奖啦。'他反手把她搂得更紧。看来蔷薇。儿已经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了,他的前途是越来越光明啦。
当夜,平康县府衙收到蔷薇夜盗的飞刀传书,里面写着纪冕如何毒害堂弟、杀死管家,又在哪里哪里可以找到证据,希望周大人尽快还纪夫人一个清白云云。
县太爷虽怀疑蔷薇夜盗为什么突然插手管衙门的案子,但暗中佩服他的义举,第二日就派人把纪家包围了。
果然,官差在花园里发现了那口满是守宫的枯井,又在管家的房里搜到三百两银子。原本王宇轩和灵儿还担心银子会被纪冕取走,可纪冕这些天得意忘形地只顾着吃喝玩乐,根本没想过到管家房里看一看,他们是白担心子。
接着,到落马坡的衙差又报告挖到了管家的尸体。一切迹象都与蔷薇夜盗的投书分毫不差,周大人当即下令逮捕审讯纪冕。
后来又有家仆报告九月初三深夜看到管家与纪冕从后门出去,此后管家就一直没露面。纪夫人也控告两个月前纪冕企图染指于她。
在如山铁证面前,纪冕只能伏首认罪,如实地供出伙同管家每日骗纪瑶喝下有毒的参茶,又让管家把守宫焚烧灭迹,然后杀管家灭口。他原以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岂知因为管家没按他的吩咐把守宫烧死,而是懒惰地随手丢到井里,终于使他的恶行败露。
最后纪冕被判处斩,还了纪夫人的清白。
通奸杀人案总算圆满的了结了,平康城不但恢复了往日的祥和,而且又增添了一段佳话。不过期间还发生了一段小小的插曲:由于纪冕伏罪,灵儿太高兴了,让王宇轩在她房里多待了些时间,结果被弟弟设计陷害,母亲发觉了女儿房里有个男人。为了维护女儿的名节,王李两家经过商量,觉得宇轩应该负起责任。如今,灵儿与王宇轩的身份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
王宇轩当然是一万个答应,他乐得顺水推舟。
灵儿才刚接受自己喜欢上宇轩的事实,身份却又马上来了个三级跳。开始的时候,她是怎么也不愿与他订婚的,但
'我不要!我才不要订什么婚咧!'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娘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们孤男寡女的深更半夜共处一室。若不这样做,事情传出去,姑娘家的名节可就不保了,你以后要怎么做人!'这丫头,明明与王家公子两情相悦,却偏要嘴硬。
'可是,我们只是说说话,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地就把婚事定下来了?'
'这还不够?哪家的姑娘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别说与男子共处一室,就是成亲前未曾见过自己夫婿一面的也数不胜数。像你这样成在抛头露面已是不该,如今如今还想把爹娘气死不成!'李母用绢子按住眼角,偷眼瞥到灵儿已经面有愧色,更加劲地挤出两滴眼泪,'娘就知道自己命苦,生了你们两个冤家,一个是没点姑娘家的样子,另一个是把家当成客栈,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什么了,呜'
'娘!'
'都是娘的错,是娘把你宠坏了。让你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我对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还是让娘到普云寺出家算了,到时眼不见为净,你们怎么闹由你们便是'
'娘'灵儿喃喃道,'普云寺里好像全都是和尚耶。'
'呃'坏小孩!人家不过随便说说啦,她听这么认真做什么,'到峨眉山总成了吧!我就知道你巴不得娘早点出家好,我明日一早便走。'说罢,李夫人作势起身。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哎,真是头痛,她怎么从不知道娘亲大人竟能如此唱作俱佳。
'娘'
'什么也不用说,你只要回答是订婚或是不订婚就好。'
'娘'天啊!她可以说'不'吗?
就这样,在经历了李父要断绝父女关系的威胁和云娟与李母轮番的眼泪攻势下,灵儿只好无可奈何、委委屈屈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