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长的刘海,既粗且黑的框边眼镜,占掉整张脸的二分之一;包裹着黑色套头高领衫的是五花十色的鲜艳毛衣,全身上下称得上“正常”的,大概就属毛衣下那条牛仔布的灯笼泡裤。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穿灯笼泡裤?何佑纬的食指敲着桌面,额际隐隐泛疼;凝着此刻坐在诊疗室的女人,他小心推敲字句。
“你说家里逼婚逼得很紧?”这点恐怕有困难,如果她一直打扮成这副模样,是男人都会吓跑。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常常觉得喘不过气采;如果不是压力过大,我就不用来找心理医生了。”女孩的声音清脆圆润,实在与她那副“尊容”不甚搭轧。
没错,何佑纬,一个心理医生,专司心理谘询,所以“客户”千奇百怪,眼前的女人就是一例。注意到她开合的嘴,她还有一个优点唇型很美,他想。
“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通常逼婚过紧都有理由,希望她的解释还算合理。
“逼婚就逼婚,还要有什么理由?”女人显然忘了自己正在与心理医师谘商,也忘了该诚实无伪地回答医师的任何问题;她微微发愣,下意识反问。
“如果你想由我这边得到解决的方式,我建议你最好配合的回答我的问题。”他不耐烦地再次轻敲桌面,毫不介意地显露自己没啥耐性的本质。
“医生”原本就是个矛盾复杂的东西,通常越大牌、越不给面子的医生,就吊诡地越容易得到病人高评价的尊敬;见贤思齐,他正努力朝这个“目标”前进。
“喔”女人的声音微微扬高,然后无力地落下尾音。“很抱歉打搅你的诊断,我会注意的。”
“很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他怎觉得这女人道歉得不是很有诚意?或许是因为她的头发太长、眼镜太厚,令他看不清她双眼的缘故吧!“理由!”
“我婆婆年纪大了,她急着抱曾孙。”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难道你家里没其他兄弟姐妹足以完成这个‘任务’?”非得让她来“担纲”不可?皱起眉,他感到棘手。
“有。”她给他一个希望,但又很快地让他失望。
“都是外姓。”
瞪了她一眼,何佑纬把视线转向手中的病历。房蔌筑,可惜了这清雅的名字。
“本家呢?就你一个内孙?”麻烦麻烦,麻烦的是老人家的既定概念。
“不,我有三个弟弟。”她又燃起何佑纬的希冀。
“那不就得了,让男孙的孩子承继姓氏,不是更理所当然?”何佑纬开心极了,嘴角泛起一抹安心的笑。
“两个十三岁,一个九岁,你指望他们哪一个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