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那张愤懑的脸埋在沙发里,只见到那头凌乱的短发,粗嘎的嗓音低吼。卫锺帆往单人沙发落坐,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其实已经很值得骄傲,但在这个高他十二公分的家伙面前他硬是矮了一截,这是令他最扼腕的地方。长相?男人比什么皮相,他还特地留起一脸大胡子,遮住他那一层睑皮哩。
去,以为他不想走开吗,他比谁都不想理这个又犯了相思病的没葯医,可恨他没那个命,这只无壳蜗牛自己不买壳,死赖在这里不走,偏偏这家伙的脑袋比送财菩萨还管用,他又赶不得。
两人是十多年的死党兼玩具创意开发公司的合夥人,由韩仕所设计的玩具轰动全球,他们那工作室里随便拿一款玩具,获利就上百亿。韩仕负责开发玩具,公司大小事情就由卫锺帆负责,连老板都是他在做。
已经整整两年多了,韩仕一个新玩具也没生出来,那颗脑袋患了相思就停摆,搞到他这个大小事都得做的老板不得不为他去找相思,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结果人家不认得他,这死要面子的家伙就耍起脾气来。
最后例楣的还是他,他这下要是不解决韩忙的麻烦,接下来麻烦就要找上他了。
“外面那么多年轻女孩对你投怀送抱,你何必执着一个接近三十岁离了婚又带着个女儿的女人,再说人家都不记得你了。”
那张抑郁的脸庞缓缓转过来,有五百度近视的眼睛眯起质疑扫向他“你跟踪我?”
“我只是顺路经过不小心瞧到而已。”那一脸大胡子蠕动,那双隐在咖啡色镜片后的眼睛彷佛闪烁。
“你混帐!”一张恼羞成怒的脸夹带杀人减口的痕迹,高大的身躯跳跃而起,赤裸的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黑色短裤下是修长得教人称羡的双腿。
在铁拳袭来前,卫锺帆赶紧躲开,跑到窗口拉开一廉窗幔,顿时午后青光洒落满室,逼得一时不能适应的韩仕伸手挡住扁芒。
这家伙真像吸血鬼。卫锺帆那双悠闲的手插入口袋,一张胡须脸从容露笑“我有办法让你自然接近她,想不想听啊?”
“把窗帘拉上!”切齿的声音填满宰人的味道。
唰!依他所愿。
一下子室内黯淡的光线仿佛更暗。似乎踩着了东西,卫锺帆拿下眼镜,弯身用拇指与食指夹起一个压扁的啤酒罐,那双洁癖的目光露出极为严厉的挑剔扫过去“你乱丢垃圾?”
能够入到这个屋里来的只有卫锺帆称为朋友的少数几个人,而身为他的朋友都知道他有严重的洁癖,整个屋子里面别说一张纸屑,就连一丁点灰尘都看不见,他甚至不能容忍屋里面放一个垃圾桶,所以垃圾桶摆在后门外,丢个垃圾得跑到外头去。
任何人敢在他的地头上丢个垃圾,都会被他轰出去,从此列为拒绝往来户,韩仕也不例外。
“对不起。”犯了他的忌,韩仕嘴上不吝啬,两手却没有表现出一点诚意来。
能让他道歉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指望他拿这个垃圾去丢,那不如指望天塌下来还快些,卫锺帆恼着一把火把垃圾拿到后门去丢。
回到客厅,那个高大的身躯还杵在那儿,正眯眼凝娣他“你真的有办法?”
低嗓里不客气地夹带质疑和威胁,仿佛他要敢戏弄,他就别想活了。唉,一牵扯到他那位魂牵梦系的女人,这家伙就丝毫招惹不得。卫锺帆从过去就一直很怀疑,怎么他可以为一个女人朝思暮想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爱一个人如果是这么坏人心情的苦差事,怎么他不学着去遗忘,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卫锺帆戴回眼镜,隐在咖咪色镜片后的目光闪烁,嘴角的胡须微微蠕动,未开口,他先忍不往幸灾乐祸,两眼上下瞟睐眼前教人妒羡的“魔鬼身材”啧啧,跟阿诺有得拚哩。
“看什么?”微眯的眼光如刀芒,一个拳头已经掌握起。
“好好,我说。”卫锺帆一手挡起,不着痕迹转了一个弯,拿沙发当距离,有一些心虚地拉慢口气“要接近她其实不难,就看你愿不愿意”唉,伸头是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去当模特儿。”
那双微盼的目光先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狐疑,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随即一张有型的脸庞紧绷起切齿的痕迹,腾火一般绕过沙发。
“卫锺帆”
“喂!我不是戏弄你,你想想她的工作,这是你近水楼台的机会!”叫一个厌恶镁光灯的男人去当模特儿,也只有他生这个胆,卫锺帆是既委屈又无辜,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好心好意给他出主意,这家伙一点也不体谅他用心良苦。
“你放屁!”明知故犯,他对那个行业有多深恶痛绝这家伙清楚得很!
“喂喂,你冷静点好不好,我也不是挺有耐性我告诉你。”说归说,卫锺帆还是让步往后退,可不是怕他的拳头,是不想让屋里头的家具和摆饰遭殃“要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你想啊,别牵连我这个无辜的人嘛,这算什么?喂!”
痛痛死了。妈的,他干嘛挨他拳头啊!
卫锺帆拾起给打到地上碎裂得只剩镜框的眼镜,捂着发肿的一边脸颊,仔细地清理地上的碎片。
懊死的韩仕,看在他“发情期”的份上同情他,可怜他!再有下次,看他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我看,还是把整个屋子重新打扫过,顺便去去那家伙的晦气。”
一个男人半跪在地上自言自诺,没多久地上多了一块湿抹布,身边放了一桶水,身上多了一条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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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忽然下起大雨,明明早上还是阳光普照,午后忽然变了天,一阵乌云密布后,下起了如水柱般的吓人雨势。
看起来真像是不好的兆头。
相菱在学校没事吧?她是不是该到学校去看一看?相思站在落地实前往外望,一双柳叶眉微微拧起。
还是去看看吧,在家里也是心神不宁。她转身走出玄关,拿了一把伞出来,在门外撑起了伞,走出大门,转身把门上锁。
“相思!”一辆车疾驶而来!猛然煞住车,驾驶座”的人拉低车窗,在嘈杂的雨声中提高音量。
闻声转过身,看见那辆熟悉的红色车和人,相思撑伞走过来,把伞撑高了,靠近车窗,低头对那张“俊俏”的脸微笑“稀客哩。有事?”
“带了一个人来跟你打声招呼。你要出去?”低沉的声音一时还真难分辨男女安寒一张白皙的俊俏的脸略带狐疑,这么大的雨势下,相思撑那一把小伞不怕淋湿?
隐约瞧见车上还坐了一个人,她心中有底,又是一个新人。把手上钥匙往车窗里递,她交代道:“我一会儿回来,你等我。”
李安寒手上多了串钥匙,转头直荃着相思下坡去唉。
“她上哪去?”低沉的嗓音插入那声叹息里,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的目光往后瞧,撑伞的背影匆匆下坡去,就连宽松的裤管给溅湿了也无所觉:.是迟钝还是发生什么事?她也会有匆忙的时候?
“去学校看女儿。”李安寒回头把钥匙丢给他,又往后面拿一把伞扔给他“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做不能留下来,你到里面等她吧。”
“你怎么知道?”镜片下那双深郁的眼神调回来。
“我有没有时间我怎么会不知道?”中低的声音略带不耐和不悦,蹙起眉头等待他下车去。
“你怎么知道她去学校看女儿?”低沉的嗓音难得的多了一份容忍的耐性。
“关你什度事!”一双浓眉挑起,大大的深咖啡色眼光里写满警告瞅住他,彷佛他要是对相思起什么非分之想她势必阉了他。
是不愿意与一个女人计较,一张深邃充满味道的脸庞撇过去,打开车门撑伞走入雨里。黑色的伞,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在仿佛由绿色腊笔着色下的雨幕里,形成格格不入的画面
瞅睐他开门的背影,李安寒略略扯眉,心里实在忧喜参半,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男人,凭他的条件不容置疑绝对能够为她的公司闯出响亮名号来,她的确是为他的出现惊喜无比,但喜悦过后,她的第六感怀疑他的动机不单纯,为此她不免要担心唉,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时候到了自然知道他玩什么把戏。
红色车子俐落地在无来车的马路掉头离去。
雨仍然哗啦啦地下,也不见有转小的迹象。
韩仕走入斑驳掉漆的大门,停在院子,深邃的眼光微微眯起。
她喜欢亲手栽种花木的习惯没有改变!小小的花囿充满生命的气息,桂花,玫瑰都是香气四溢的花种,静静地傲立在她的花园里,那副怡然自得的幸福模样竟引起他莫名的嫉妒。
把伞放在外头,他走入屋里,地上从玄关到客厅全铺成原木地板,椭圆形桌面的茶几,套着黄褐色布套的柔软沙发,一束香水百合,桌上还有一壶花茶,一只透明杯子盛着一半红色液体,旁边还有一本翻开来的流行时装杂志温暖的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摩屋里的每一样东西,企图从这些东西里拼凑出她过去十多年来的生活,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她是不是快乐,是不是开心,是不是哭过属于她的一切,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光是从一份报告里得知是不够的,他还是希望亲眼看见,更渴望参与。即使,她不记得他。
他拿起茶几上的小相框,照片”的她与她的女儿有神似的面貌,她那炯亮的眼神,甜甜的微笑,双手拥着女儿,彷佛拥有全世界的幸福表情他微眯起眼,入迷地凝望她,终于放下了多年的担心。心头一宽,不悦的心情随之填补,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十多年来还有人牵挂她,她早已远忘了他。
眉头一紧,放下相框,走过茶几他又回头,蹙着眉,又拿起相框拆下照片放进口袋里,留下空了的相框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