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大雨过后,层层叠叠的青翠山峦里升起了苍白的山岚,四处都弥漫着青草味。
朦胧的云雾缭绕着一座极险的山峰,峰顶一处辽阔的平地上,筑了几间石屋,此时有一阵说话声隐约传了出来。
“酸死了。”
扔下了手里的两支蒲扇,十七岁的梁冰冰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这什么鬼烟嘛!总是冒个不停,累死我了!”
此刻她正站在用土块叠成的两个方形炉之间,两个相对的炉壁上各开了一个孔,左炉不断的从孔中冒出白烟,而她的工作就是将这些白烟搧入右边的那个孔中。
这个工作无聊又吃力,对于一向好动的梁冰冰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惩罚。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鬼烟自己进到那边去?”
她想了一想,脑中灵光一现:“哈,有办法了!”
她真是太聪明啦!
梁冰冰兴匆匆的到屋后砍了一根毛竹,将中间的竹节打通,直接将中空的竹子架在两边的孔上。
“搞定。”这下子不用她搧的那么辛苦,白烟也会乖乖的进去。
师父也真是的,明明有这么省事的办法可以用,偏偏他就不用脑袋,硬要她在这里搧烟,还好她聪明,不然铁定给闷死。
摆脱了一件苦差事的梁冰冰兴高彩烈的回到自己的石屋,优闲的拿出一个竹笼子,里面装了一只螳螂。
“老兄,我养了你这么多天,好歹你也打一套螳螂拳来看看嘛!”
她看它老是一动不动的,于是出去抓了一只蜻蜓,用线绑住了它的脚,将蜻蜓放进笼子来。
“大餐来了,快点出招抓它呀!”
谁知道那只螳螂一见到大家伙,居然怕了,远远的躲在角落里发抖,真是气死她了。
“你真是没用。”
她在竹笼边上一弹,这一弹挟带了劲力,震得螳螂往前一跳,但随即窝到另一个角落去。
梁冰冰觉得有趣,又伸手一弹,看着螳螂四处逃命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
玩了一会,外面突然下起雨来,雨滴滴答答的打在窗上,再加上阴暗暗的屋子,害她有些昏昏欲睡,于是脱鞋上床舒服的睡了一觉。
梁冰冰作了一个好梦,梦见她成为名震黑白两道的女侠,出手无人可敌,江湖好汉纷纷推崇她当武林盟主,她推辞不了,只好欣然接受。
于是她欢欢快喜的站在高台上,意气风发的接受众人的欢呼
“梁冰冰”突然一阵大吼从炼丹房传了过来,声撼屋子,连梁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
“梁冰冰!”
“哇!”她大叫一声,俐落的跳起身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吼她吼的急的,正是她亲爱的师父。
“喔,师父回来啦?”真是的,早晚不回来,偏偏在她当武林盟主的时候出来凑热闹。
“梁冰冰!你惨了、你完蛋了、你死定了!”一个人在她的窗边探头,口气带着幸灾乐祸:“师父叫你看着丹炉,你跑来睡大觉?睡毁了金丹,你糟糕了!”
“胡说八道!金丹好端端的在炉子里,一点事都没有,你别想吓唬我。”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吗?抱歉,那是不可能的事。
什么大风大浪她没经历过?想吓她,门都没有。
木綮笑嘻嘻的说:“你这次死定了,我保证。”
“保证你的头!”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臭木头,闭上你的狗嘴!你大师姐我要是有事,你也不会好过。”
“关我什么事?是你把师父的金丹搞砸的,别想又赖在我头上。”
这个大他四岁的师姐糊涂成性又自以为聪明,交代她做什么,永远只有等着砸锅的份,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师父经过这么多次惨痛的教训之后,还敢把守着丹炉这等大事交代给她。
她凶巴巴的说:“你要是再诅咒我,我就请你尝鞭子!”
“这次我说的是真的。你呀!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放根竹子就没问题了吗?”
要是那么容易的话,干嘛一定要人在旁边看着、搧着?
笨蛋就不要想偷懒,还是按照规矩来比较实在。
“你没骗我?师父真的很生气?”完蛋了,她不要到思过崖去面壁啦,她铁定会因为无聊而香消玉殒。
“我骗你干嘛?”木綮正经八百的说:“上次你把丹房炸垮时师父就说,再犯要你上思过崖三年,我看你可以开始准备了。”
炼丹最忌炸炉,糊涂师姐以为多放一点硝石和硫磺,就能多炼一些金丹,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可怜呀,思过崖上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叫人怎么住的下去喔。”
生性好动又爱新奇热闹的大师姐这次可是完蛋罗!
听他说的如此确切,梁冰冰忍不住烦恼的说:“这下糟了!怎么会错呢?”
木綮解释着:“师父这次炼的是胆酸,所以要用石胆加热后的白烟导入另一个炉子里的铜盘,冷了后就凝集成胆酸,但有人却多事的加了一根竹子。
你猜怎么着?胆精毁了,连胆酸都没有收集到。”
胆酸是一种强酸,因此它凝集在竹管里时就已经腐蚀了竹管,因此根本没有收集到。
“胆精毁啦?”完蛋了,她不敢去见师父了。
“是毁啦,毁的乾干净净的。”他笑咪咪的说:“不知道师父会有多高兴?他又可以花上五、六年的时间下山去找新的胆精了。”
糟了、糟了,她这次是真的闯祸了,不是那种炸毁丹鼎或是炸垮丹房的小事,她毁了师父的胆精或许她一辈子都得待在思过崖不能下来了。
“木头!”梁冰冰啐道:“你高兴什么!”
“我高兴是因为我有办法可以救你嘛!”木綮拍了拍胸脯“师弟难道是白当的吗?当然得替师姐分忧解劳呀!”
“真的吗?”她开心的跳出窗子,抓住了他的手“快说、快说,有什么好办法?”
“说是一定要说的。”他眼珠子一转“不过呢,要是有个什么东西拿在手上,例如说那块掌门玉牌,那我一定会说的更加清楚。”
他说师父什么都好,就是老糊涂!
怎么能够把掌门玉牌交给这个笨蛋师姐呢?当然要交给一个能光耀师门、玉树临风的少年英侠,就像他这样的人才。
“你这是趁火打劫,我才不干!”
他一耸肩“那就算了。不过呢,要在思过崖待一辈子的人,就算有那块玉牌也没什么好威风的。”
衡量了事情轻重后,梁冰冰乖乖的交出了掌门玉牌。
说实在的,她只是觉得那块玉牌精致可爱,才带在身上的,否则她们金丹门上下数数也才三个人,有什么好见令牌如见掌门的威风?
木綮将玉牌在手里抛一抛“谢啦师姐。”
“快说!”她总会想办法把玉牌弄回来的。
“师父会那么生气是胆精毁了的缘故,如果你现在下山去找一块回来孝敬他,师父当然就不生气啦。”
“说的也是,怎么我就没想到?”她一敲自己的脑袋,欣喜的笑了。
当然是因为你笨啦!木綮鬼祟的一笑,在心里帮她补了一句。
“不对,那要是我找不到怎么办?”师父都找了五、六年才找到,一定很难寻。
“那更容易啦!你就做个几件善事,师父知道你在江湖上给他挣了面子、显了威风,夸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是吗?如果找不到胆精,就做几件侠义之事,师父一样会很开心,不会罚我上思过崖去?”
“那是当然的。”
师姐十岁那年玩火烧藤甲兵,结果却意外的烧掉了师父最爱惜的美髯,被罚上思过崖一年,回来的时候痛哭流涕的说再也不敢了,可见她多怕上思过崖。
“那我马上去找。”她一转身“要不要跟师父说一声?”
“当然不能啦!师父正在气头上,铁定罚你的。”木綮连忙道:“慢走呀,不送了。”
“那我走罗。”
梁冰冰从来没有下过山,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在山上练功,平常说话的对象也只有师父和师弟。
虽然这次是为了补救错误而下山,但她还是觉得兴高彩烈。
她收拾了几件衣服,踩着轻快的脚步溜下山去了。
无垢道长高兴的站在崖顶手舞足蹈“这丫头终于走了!谢天谢地!也该让她到别的地方去闯祸了。”
因为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儿,他多少会感到舍不得,不过想到自己最少有半年的时间可以清静,他就觉得很欣慰了。
他好不容易拿到完整的古抄本“参同契”可以大规模的炼金丹,当然不能让梁冰冰这个砸锅大王待在这里坏事。
因此,他才让木綮演了这场戏,先把梁冰冰支开。
木綮也开心的说:“师父,你说过,要是我能把师姐弄走,就要教我迷踪拳的,不能赖皮喔。”
“不会的。只是你师姐从来没有下过山,我有点担心。”
“师父,我要是你就不会担心。我只怕别人会遭殃,倒不怕她会倒楣。”
“说的也是。”无垢道长点点头“冰冰虽然糊涂,不过练武倒是挺有天分的,不枉当年我选了她。”
“啊,我忘了,十七年之约要到了,这下可糟糕了。”无垢道长皱起了眉头:“忘了交代她,这下要是遇到死和尚的徒弟,她没尽全力打,那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摆?”
“师父,什么事呀?”好端端的叫起糟糕来,难道他想赖皮?
“没什么,我只是说对自己的徒儿有信心。”老天保佑呀,可别阴错阳差的让他输了这场赌注呀!
他不想输给那个臭和尚。
两匹快马在雨中急驰,马上两名男子衣衫尽湿,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们右手持疆,左手微曲,捧着一个精致木箱,木箱连些微的晃动都没有,可见两人的骑术之精、功夫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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