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凤舞地写好报名单子交上,蓝钰便被人带领着穿越一处长廊,来到一间摆满了各式武器,看起来威严气派中又隐隐有着慑人杀气的高阔厅房中。
“真是气派呀”
带领她的人退下后,偌大的房间只剩她一人,她也毫不客气地这边摸摸、那边抠抠,想想人家一间摆兵器的屋子就比她家的练武场子大,真不愧是皇上厚爱的武将世家啊。
她一下子拔出马叉耍耍,一下子又抽出齐眉棍玩玩。因她报名时说了曾习武艺,所以照天威堂的规矩要先试试她身手,再决定让她拜在哪个师父门下习武,因此才带来这等候。
“既然如此,我非得露出我的真功夫,这样才有希望拜武功最厉害的师父!”
然后,当天底下最强的女武师!
一想到自己以后那威风八面的神气模样,蓝钰笑得眼歪嘴斜,迳自快乐地沉溺在想像中,连身后有人进门都不知道。
“嗯哼!”迸野雄捻着灰白长须轻咳一声,蓝钰这才拉回神思,转身注视他。
“老伯好。”
她敬老尊贤地微笑问好。瞧他一身茂青长袍、仙风道骨的模样,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老伯,您住这吗?”没有半点防人之心的她因为等得太乏味,一见有人可说话便凑上前聊开。“我叫蓝钰,是来拜师学武的,不过要试我武功的师父不晓得在忙什么,到现在还没来”
他只是经过
身为天威堂堂主,试武功这等小事当然用不着古野雄亲自出马,更何况有青出于蓝的孙子代劳,这几年他早已乐得轻松了。
今天他不过是临时起意,想来取件兵器练练一把快生锈的老骨头,没想到却撞见这么样的小姑娘。
已接邡顺之龄的他见多识广,女扮男装的姑娘他也见过一些,虽然眼前这位举手投足的确有几分男儿豪气,不过眼尖的他还是一眼就瞧出她是女儿身。
“你不是乌县的人吧?”他等她说完了才开口问。
“不是。”她好奇反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在乌县几乎没人不认得我这个‘老伯’的。”他拂须浅笑。“老朽的确住在这,因为我就是天威堂堂主,古野雄。”
完了!
蓝钰一听完,嘴张停大大的!她一直以为当过将军的古堂主肯定像村尾的屠夫老张一样,高大魁梧,臂膀上还满是累累肌肉,一双眼更大如铜铃,一瞪就能教人心生畏惧。
结果,她竟然把人家堂堂大堂主当成过路闲人,还“老伯”、“老伯”地直叫个不停,这下肯定留下极差印象,说不定人家还不收她为徒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就是”
“不打紧。”古野雄以手势示意她宽怀。瞧她手中握着齐眉棍,便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会耍棍?”
“嗯!”她自信满满地点点头。“耍得可好了,在我们村里只要我说我是第二,绝对没人敢出来说他是第一。”
她从小拿木棍和男孩子打架打到大,一次也没输过,这可不是她吹牛。
“有趣。”他微领首。“那么,你就要套棍法让我瞧瞧。”
“是。”
一得令,蓝钰马上抡起齐眉棍,棍棍势夹劲风,力道十足,招招俐落敏捷,震风有声。
迸野雄面露些许诧异,瞧她扎步稳当,颇有架势,分明就是个练家子,在世俗一律反对、排斥女子习武的今日,她能习得这一身武功倒是难得。
“还不错吧?”舞罢棍法,她也老实说:“我觉得我的棍法和拳脚功夫已经不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学剑法,而且我想指定师父。”
“指定?”这说话直爽的小妮子让他备觉有趣。“你想指定谁?”
“古淮天。”
迸野雄会心一笑。想必这女娃儿是看上了他那才貌兼备的孙子,才女扮男装来接近他的吧?
“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指定由他教?”他倒想听她编些什么理由。
“因为那天我看到他在市集上捉贼,拔剑之迅速让我连看都没看清。”
她放下齐眉棍,从武器架上抽下一把长剑,学起古淮天当日拔剑之姿。
“我想,他剑法一定很好,我那么聪明也一定学得成,说不定还会青出于蓝呢!”
她是认真的。
迸野雄瞧见她舞剑时那熠熠发光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是完全想错了。
这女娃儿是真心想学剑法,在她眼里恐怕只有高湛武术,根本没注意过任何男人吧?
有趣!这直率的小姑娘还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只可惜,收她在天威堂,只怕还是会有诸多不便,毕竟这里男人太多了。
他深感惋惜地叹口气。“你的武功底子的确不错,也看得出你是诚心要学武,只可惜依咱天威堂的规矩,我们是不收”他转念一想,就这么戳破她是女儿身,而以这个理由拒绝,她一定不会死心,得另找个能令她知难而退的法子才成。“呃,我们不收资质太差的徒弟,尤其淮天的要求更是严格。这样吧,如果你能打赢我所教出的徒弟,我就考虑让淮天收你为徒,否则,就请你另觅名师。”
蓝钰觉得有点怪。
连那些黄口小儿都能进天威堂学武了,怎么她还得先受测验再说?
“好吧!”她猜不透,干脆先答应再说。“跟谁比?比什么?”
“呃”“哇”
迸野雄正拂须思索人选,方亢恒突然像被人由屁股踹了一脚一样,跌进门里惨叫一声。
“方亢恒?”他皱眉望着徒弟。
“师父。”
方亢恒尴尬起身,一边干笑一边忙拍去衣上灰尘;而蓝钰瞧他那狼狈样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那个我在外头全听见了。”方亢恒手往门外一指:“少堂主说,由我跟这位小兄弟比试,他再决定要不要收他为徒。”
“淮天说的?”
迸野雄朝外看去,这才瞥见纸窗外有个背倚窗墙的修长身影。
他捻须浅笑。看来方亢恒肯定是突然被他孙子给踹进来的。
“淮天,你也进来。”
纸窗外的身影动了一动,不一会,古淮天真出现在门前。
“爷爷。”
迸淮天身着元色绸衫,腰间佩了把铜宝剑,来到祖父面前躬身请安。
“你要不要再仔细看一下那位‘小兄弟’?”
迸野雄好意提醒孙子,也有些诧异一直拒绝正式收徒的他怎么会突然插手起这件事来。
“我看得很清楚了。”
迸淮天回答完便走到二师弟身旁,伸手朝这故意向祖父暗示他在门外的“叛徒”肩上重重拍下。
“就比‘他’擅长的棍法,倘若‘他’能击中方亢恒一次,我就考虑教‘他’剑法。”
“就这么说定!”
蓝钰马上抽起方才自己才使过的齐眉棍,一脸势在必得的神情。
“来吧!”
她脚一踢,原本立在她身右的长棍飞起,她双手一握,长棍直指方亢恒,无惧气势让古野雄在旁看了也不禁赞叹。
“来就来!”方亢恒也从武器架上抽下一长棍:“看招!”
蓝钰怀抱必胜之心,方亢恒则不想在师父面前落败,两个人棍来棍往,毫不相让。
迸野雄和古淮天祖孙俩站在一旁观战,淮天面色凝重,目不转睛盯着两人比试,一点也不晓得祖父正以饶富兴味的眼神凝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打得真不错!”古野雄用只有他们祖孙俩听得清楚的语调说:“真是块练武的材料,只可惜是个小姑娘,对吧?”
“姑娘又如何?彩君不也是女的?”
迸淮天平静回答,毫无惊愕之色,也等于承认了他早知道蓝钰是女扮男装。
“那不同,彩君是你师父的独生爱女,承袭家传武功是理所当然,但这小姑娘又不是我们古家人。”
没几个人知道,古淮天除了自小跟随祖父习武,还曾因缘际会得以拜高人为师,学了一身精湛剑法,也因此他虽然帮忙处理天威堂事务,偶尔也指导一下大家,却不轻易收徒亲自传授,免得收了劣徒自找麻烦又有损师门名声。
迸野雄不再用言语试探他心意,反正他泛红的耳根已经悄悄泄了密,找了再正当的理由也瞒不了人。
这还真是难得,一向眼高于顶,视美女如无物的古淮天也有心动之时,这可让一直苦于不知该挑哪样女子做孙媳妇才能合爱孙心意的古野雄露出了宽怀笑容。
如果是眼前这个活泼率真的小姑娘做他孙媳妇,家里以后肯定会很热闹了。
“哎哟!”
在他们祖孙俩交谈的同时,蓝钰被方亢恒一棍狠狠打在右肩上,疼得她痛叫一声,却马上又咬紧牙关再出招,怎么也不肯认输,非得也让他挨上一棍不行,不然就这么被赶出去可丢死人了!
瞧她重重挨了一棍,古淮天双眸微眯,心里不禁生起一些火气。
纵使不晓得对方是个姑娘,但二师弟下手也未免太重了些。
明明只是比试一下,他倒好强拼起命来了!
“方亢恒,你只可躲,不可还击。”古野雄好心告诉他那迟钝的徒弟。“你要是再打伤她,小心‘某人’会心疼记仇哦!”一阵热气冒上古淮天俊俏脸庞,他再笨也听得出爷爷的“某人”就是指他。
“师父,不还手很难打,这小子虽然瘦小,力气还满大的呢!”
方亢恒一面吃力应付蓝钰攻势,一边嘟嚷个不停。
“你照我说的就是。”
“是噢!”
“我打中了!”
方亢恒被击中胸口一棍而闷喊一声,蓝钰则兴奋得又叫又跳,就像个孩子。
“我打中他了!”她跑到古淮天面前,蛾眉笑扬。“你说的,我打中他你就要收我为徒哦!”.
“我可没那么说。”
迸淮天一回答,在场所有人全露出意外神色。
她气鼓双腮:“大丈夫说话算话,你怎么可以反悔?”
“是啊!”方亢恒一边揉着胸口,一边仗义直言“少堂主,话是你说的,规矩也是你定的,现在你再出尔反尔,不好吧?”
“是你们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吧?”古淮天理直气壮地回应:“我是说她如果能击中你,我就考虑教她剑法,可没说过要收她为徒。”
听见他所言,蓝钰自己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如此。
“没错,淮天的确不能收她为徒,一旦有了师徒名份,那他就不能跟她”
“爷爷!”
见爷爷口无遮拦地又要说出让人尴尬之语,古淮天赧红着脸,连忙出声打断。
“不能跟我怎样?”
不知他心意的蓝钰天真追问,古淮天望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古野雄难得瞧见爱孙也会有此困窘模样,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淮天不能收,那就由我收你为徒吧!”
为了爱孙,古野雄决定破例收女子为徒,暂时就当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好了。
“您的剑术比他好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勉强还能接受。
迸野雄地摇首否认:“比剑术我还不如他,因为教他剑法的另有他人。”
“那我拜您为师也没用啊!”她直言直语。“我要学的是剑法,少堂主提的考验我既然过了关,他不教我剑法就得给我个合理解释,不然我就当他是怕我青出于蓝,将来武功会更胜于他,所以才藏私不收我为徒,那我就这么出去说给大家听喽!”
“我说我不收你为徒,可没说不教你剑法。”古淮天这才说出他的打算。“学剑无法一蹴即成,而且品性不佳者,我更不能将师门绝学传授,你若肯在天威堂先学些基本功,打稳底子,又通过我对你的德性观察,那么届时我必当将一身剑学传授予你。”
“真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蓝钰开心接语。“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随你要怎么观察就怎么观察,我的品性绝对禁得起考验,你是非教我不可了!”
她抬头挺胸,信心满满,坦荡姿态更显她率直无邪的真性情。
望着她,古淮天唇畔泛起一抹浅浅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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