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倏地漫过一层乌云,隐隐晦晦的,不过这丝毫不折煞情人的喜悦。
看着卞姝琦兴奋的在前方游走观看,成介之实在不敢相信习惯优雅都会的她会邀他到游乐园来玩,这跟她的习性根本是大相径庭,不过,他仍维持一贯的缄默,没把纳闷说出口,情人节,只要她高兴就好。
说来,他还真是一个失职的情人,木讷拘谨的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哄女人,拙于言词的嘴巴说不出甜言蜜语,当初提出交往的人是卞姝琦,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好,所以允诺了,只是,这三、四年来,他们之间好象只是处于一种鸡肋式的习惯,一点也没有情人之间的澎湃情愫,他没法儿吻她,感觉自己在亵渎她似的;他无法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她,感觉这么看她是无礼的举动。
是他不好,除了正事,他连玩笑话都说不出口,他们之间就像淡而无味的白开水,只是等水干涸的一天,不过,他喜欢卞姝琦,一种不涉情爱的单纯喜欢,如果可以,他宁可不是情人,而是家人的关系,他会自在些。
一个人独自在台湾工作,有家人般的姐妹也不错,他是这么想的,或许就是把她当成自家妹妹看待,所以他做不出踰矩的举动,那太怪异了!
“介之,来啊!我们去玩大怒神。”卞姝琦在前方热情招唤着。
“嗯。”他简单一应,快步的走上去。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面对计算机远比面对女人还要容易得多,至少计算机上的一切是可预期、可掌控的,但是女人不一样,那是最不可预期、最无法掌控的一种生物。他不懂今天的卞姝琦,或者说,他从来没懂过。
“你胆量如何?敢不敢玩?”她笑问。
他没有吭声,只是陪她排着队伍,她想玩,他没道理不陪她,如果做不来体贴的情人,那总要提供基本的陪伴,只是他又做得奇差无比,只能在见面的时候满足她。
“在想工作的事?”见他一点反应也没,卞姝琦问。
“没有。”他否认。
堡作没啥好多想的,他向来驾轻就熟,唯一让他感到困难的是她名为女人的生物。
再次被他的寡言打败,卞姝琦干脆转过身去面对着大怒神,心理默数着成介之今天的说话量。
手指扳呀扳的,怎么数都数不到另一只手上去,五句都不到,他们好歹一个多月没见了,今天见面也超过两个小时,他竟然可以习字如金到这种地步,啧啧,真是了不起啊!叫人甘拜下风、五体投地。
不行了,她真的没法儿再跟成介之交往下去,他很好,什么条件都好,就是他媲美哑巴这一点,让她绝绝对对无法容忍,她是那么爱说话的女人,遇上一个哑巴,那她岂不闷死了!
况且,她也没办法对自己说谎,她爱郑宇翔,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心就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那种召唤,爱恋的召唤,虽然有时他个性冷血得令人不敢领教,但是她就爱他说话刻薄的模样,不跟他杠上几句,实在对不起自己。
“我渴了,你买饮料给我喝好不好?”卞姝琦说道。
二话不说,成介之马上转身走向贩卖处,他是体贴,但就是不够贴心。
爱情是一种很妙的东西,秤斤论两的比较了条件之后,发现原来最重要的不是条件,而是莫名其妙的心,它可以把微不足道烘托得伟大,也可以臻至完美鄙如一文不值,心,是爱情里最吊诡的变量。
成介之走远后,卞姝琦拿出手机,神速的拨了电话给郑宇翔,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一句不吭的挂了她的电话?
“是我。”她带点娇撒的意味。
沉吟半晌,他的嗓音缓缓吐出“这是我接过最有自信的电话。”冷然的温度依然。
郑宇翔调侃的意味极浓,嘲讽她那绝大的自信,这么有把握接她电话的人都知道她是谁,而且是非知道不可。
“可不是,在你面前若连一丁点自信都撑不起来,那岂不是真要低到尘帮去了,卑微不是我的风格。”
“呿,卑微,你想扮也扮不来。”他回暖的话语戏谑的回了她一句。
“今天是情人节耶”她的语气有试探的味道。
温度再度骤降“那又如何?就算今天外头的商家巧立名目把每项花费都提高数成,但是医院的挂号费没有涨价,病人不会因为这天就大病初愈,病床也不会特别舒适。”他顿了一下“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提醒我今天是情人节?”冷淡又冷血。
“是啊,我怕你在手术房里不见天日,连今夕是何夕都昏天暗地,你的众多女友会生气的。”
“甭了,跟你男朋友好好去快活吧!不过,小心点,我可不希望今天在急诊室看到你。”他伴着冷笑说。
“郑宇翔,你少诅咒我”她气得直跺脚。
“诅咒?我这是忠告吧!”他冷冽的口吻讪笑着。
“你”“你可以挂电话了,因为我没空陪你哈啦。”话落,郑宇翔径自挂断电话。
“嘟嘟嘟”
要不是这声音一直提醒着卞姝琦,她真不敢相信郑宇翔这男人真的挂她电话了!可恶,她可是拉下脸来打电话给他耶,他还这么高姿态,酷也要有个底限吧!
可想想,卞姝琦又甜甜的笑了,上回打给他,他急着进手术室,还说不全一句话就挂她电话,这回他可有良心了,足足讲了六句话,怎么数都比成介之多上许多。
爱情就是自找罪受,偏偏卞姝琦就是甘之如饴。
远远的,成介之拿着饮料走来,她把手机小心翼翼的放进皮包。
“谢谢。”接过果汁,她喝了一大口。
成介之看了她一眼,有点狐疑,远远的就看见她讲电话的神情又甜蜜又恼火的,怎么现在又若无其事?
卞姝琦看见他的眼神“事务所里的同事很啰唆,放假还打来问东问西的。”然后又心虚的低下头去啜饮着饮料。
不对,时机还不对,所以还不是坦白的时候,等到这一天画下句点,那才是绝妙时刻,所以,原谅她撒了小谎。
又一批手脚发软的游客从大怒神上走下来,等待的队伍缓缓的前进着“介之,快,轮到我们了。”
卞姝琦拉着动作缓慢的成介之,拚命的往大怒神冲去,现在她渴求一种震撼的刺激,把她的思绪恢复,因为郑宇翔的身影太大太大了,大得几乎遮掩了她自己。
坐定后,成介之见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错以为她是怕了,遂把手掌伸向她,卞姝琦看了一眼,浅浅一笑,也把手搁了上去,对她而言,这一刻他们是共生死的朋友,下一刻,他们的关系将更疏远。
大怒神盛载着满满的游客,用一种规律沉缓的速度缓缓的上升,腾空的脚,越来越远的视线,一切都是一种不可触及的遥远,卞姝琦期待着最高点的那一秒,因为她将失速的下坠,就像她即将投入郑宇祥的怀抱那样义无反顾。
齿轮的声音在响着,恐惧的交谈声稀稀落落的,忽地,还未触及最高点,一记莫名的声响,伴随而来的是异常的下坠。
啊咚的,在半空中强力顿了一下,整个椅座平台呈现倾斜,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坠,整个游乐器材范畴都陷入一种惊恐的尖叫氛围里。
瞠大眼,她该不会真要应验了郑宇翔的诅咒,准备用这种几近跳楼自杀的惨状进医院吧!卞姝琦死命的摇头。
成介之越过长臂,紧紧的缆住她,再一次的强力震荡止歇后,他们离地不过几尺,差点都成了肉饼。
意外发生,游乐园的一切活动暂告终止,半挂在上头的游客纷纷被接驳下来,成介之先将卞姝琦交给工作人员,然后才自行脱离这惊恐的游乐器材。
只是双脚一触及地面,他莫名的一阵晕汛袭,眼前卞姝琦的身影倏地模糊,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这么昏厥倒地。
那一瞬间,他被卷入无底的黑洞,迅速的被吞噬,一切一切的知觉都彻底的与他隔绝,卞姝琦的呼唤也在隔绝之外。
“介之、介之”她怔然的看着倒地不起的他。
。。
成介之无端陷入昏迷,紧急送到医院抢救,他依然没有苏醒,卞姝琦当机立断以方便照料为由,要求转送到台北的医院。
独不挑万不挑,就挑中了郑宇翔任职的医院。
两人在急诊室打照面的那一刻,卞姝琦明显的看到郑宇翔脸上的一阵错愕。
若不是成介之情况叫人担心,她真会满心窃喜起来,至少这男人对她还不真那么无动于衷。
折腾了好半晌,依然是查无原因,卞姝琦死赖活赖的,非要郑宇翔弄出一间独立病房给成介之,要不,届时她真会被苦瓜脸的始祖卞姝尹给瞪死。
卞姝尹和鲍晔雯接获消息十万火急的赶到医院,只看见病榻上昏迷不醒的成介之,还有一脸无奈的姐姐。
“姐,介之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卞姝尹担心的问。
“别问我,别说我不清楚,连这些蒙古大夫都搞不清楚。”
推开门,那句“蒙古大夫”让郑宇翔本能的挑着眉,他不动声色的走向病床,拿着笔型手电筒朝成介之的双眸扫描了几回。
“医生,他怎么会突然陷入昏迷?”
“经过刚刚缜密的检查,可以确定他身体健康一切无恙,但是对于他何以长时间昏迷,这还需要观察。”话落,他转身看着一旁若无其事的卞姝琦“卞小姐,请你重复一次当时的情况。”
卞姝琦起身“不用这么生疏,叫我姝琦就可以了。”清清喉咙,她开始陈述当时的混乱“早上我们在游乐园排了一小时的队介之双脚一踩上地面,马上就昏厥过去,我连伸手拉他都来不及,他就这么一直昏迷到现在。”
“哇,这么离奇?不会是我的法术让他就此倒地不起吧?”闻言,鲍晔雯心惊胆战的自言自语起来,倘若是她施错了法,那她不就得赔偿?
“晔雯,你说什么?”一手拍上她的肩,卞姝尹问。
一颗头马上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她极度心虚“没、没有啊!”郑宇翔端详着病人,揣测是否因高空下坠,导致他脑部受到伤害?可为什么任何检查都没有发觉损伤的异状?思索之际,发现卞姝琦正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瞅得他无法思考。
“如果有任何异状,马上通知我。”郑宇翔命令后,转身马上离开病房。
“郑”卞姝琦想要唤住他,发觉妹妹埋怨的眼神,又噤了口。
“姐姐,是不是你早上跟介之大哥提分手,让他受到沉痛的创伤,所以才发生这种变相的昏迷?”她好急,急得心都揪疼。
“天地良心,我说卞姝尹,你少胳膊往外伸了,今天成介之跟我说不到五句话,我压根还没机会跟他提分手的事情,意外就这么发生了。”讨厌,阻碍她唤住那男人逃开的脚步。
“还没提?”她诧异的低喃,忽地想起早上鲍晔雯的信誓旦旦,随即又瞥向一旁叨叨絮絮的鲍晔雯“晔雯?”
“啥?”她还在喃喃有辞。
卞姝尹走去一把攒住她的胳膊,鬼鬼祟祟的拉到一旁“你今天到底施了什么法,我姐姐的确是还没来得及提分手,可结果介之大哥就出意外了!”
“哎呀,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不过我可以确定我没有施什么叫他生死逢难的烂法术啦!”
见卞姝尹跟好友交头接耳的窸窸父,卞姝琦好奇的靠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法术?”
“啊,没有、没有”神经质的鲍晔雯第一时间回话。
卞姝琦精明的眼扫过两人,停留在妹妹忐忑的脸上,还来不及说什么,床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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