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跟他在一起五年了!五年耶!”凌晨四点钟,酒吧打烊,韩劭勋扶着夏江菱到路上拦车,她仍心有不甘的说着“女人有多少个五年啊!那个王八蛋,不想娶我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可恶!”
大概从两个小时前,韩劭勋已经重复听她讲同样的话达五遍之多。他们在酒吧里互吐苦水数个小时,说到后来,他都乏了,可这位小姐还能滔滔不绝,他实在佩服。
夜风吹来,冰凉冷风多少趋走一些酒意,他的意识逐渐清醒。
“小姐,你住哪儿?我叫出租车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她跺脚。“我不想回家,我不要一个人。”说罢,她忽然紧紧抱住他。“别丢下我一个人,拜托!”
她一脸可怜兮兮,眨巴着一双彷如小狈般的祈求眼睛,让韩劭勋不忍拒绝。
无奈,他只得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载着两人回到他的住处。
一进门,她在室内又跳又叫,像个疯子一样,急得他忙上前摀住她的嘴,生怕她咿咿哼哼的声音让邻居误会这里正在进行什么“运动”
“这是你女朋友?”她拿起桌上的相片端详,忽然安静了下来。
“是前女友。”他纠正她。
“喔,对、对!是前女友。”夏江菱坐倒在沙发上,拿着相片左瞧右瞧。“奇怪我觉得她好面熟喔”
“是吗?”他随口应声,当她在说醉话。
“真的!”她说得更肯定。“我一定见过她,只是忘了在哪里。”
他进房间,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塞进她怀里。
“浴室在那儿,你去梳洗一下。”
她望望怀中的衣服,又瞧瞧他,然后傻傻笑了起来。
“你不会偷看吧?”
韩劭勋闻言一愣。
“当然不会。”当他是什么人了?偷窥狂还是大色狼?
没想到,这答案竟招来她不悦又懊恼的脸色。
“我长得不够漂亮?我没有足够的吸引力?你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不等他反应,又自问自答起来。
“我知道,我太老了。你知道吗?有人说,二十五岁之前是女人的黄金期,过了二十五岁,再美的女人就像盛开的花朵,逐渐凋零,美则美矣,可已没有吸引力。我今年二十七岁了,早就过了黄金期,男人对我这种老女人已经不感兴趣了,呜呜”
见她将脸埋在掌间,他以为她在哭,有点急,连忙哄她“二十七岁也还年轻啊,你瞧我,我今年三十二了,比你老五岁呢!”
“那不一样!”她猛然抬头,脸上却没有泪水,原来刚才那两声呜呜竟是虚晃一招。“你知道吗?男人是愈老愈值钱,女人却是愈老愈被嫌!你就算再老个十岁,只要有钱,还怕找不到漂亮美眉?可我们这些年过二十五的女人,可以选择的对象却是随着年纪锐减啊,呜呜”说罢,又将脸埋在双掌间。
韩劭勋无奈的望着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被女朋友甩已经够可怜了,三更半夜还得当保母,照顾一个发酒疯的女人。
他酒量这么好做什么?要是跟她一起醉死了,现在说不定反而轻松。
“你怎么不说话?”等了一会儿,他没开口,夏江菱抬头,一脸苦瓜。“我知道了,你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像个小孩一样说,双手乱挥,两脚乱踢,心智年龄瞬间退化二十岁。
“没这回事。”他头好痛,好想上床睡觉,饶了他吧!“你先去洗澡好不好?洗完澡,睡一觉起来,你会觉得舒服一点。”
“才陆、才怪。”她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紧紧抱住,语气可怜。“我刚刚才被交往五年的男友甩了耶,再怎样我都不会觉得舒服的。”
“失恋又不是世界末日,你会好起来的。”他安慰她,也说给自己听。
“真的吗?”她又企盼又怀疑的。
“真的。我经验丰富,不会骗你。”
“喔。”她闷闷应声。过了一会儿,又问:“你经验多丰富?”
“非常丰富。”韩劭勋虚应。他可没兴趣对一个喝醉酒的女人细说他的伤心故事。“现在,你可以去洗澡了吗?”
夏江菱将脸埋在抱枕里,久久没有言语,久到他几乎要以为她就这样睡着了,正当他想走人时,她忽然抬头“浴室在哪里?”
。。
门虚掩,韩劭勋背靠墙,站在浴室外头,听着里头哗啦啦的水声。
“小姐,你还醒着吗?”每隔三分钟,他便出声叫唤,因为怕她喝得太醉,在浴室里发生意外。
“嗯。”浓浓鼻音传来,响应他的叫唤。
十分钟后,她穿着他的睡衣由浴室走出,湿淋淋的长发披在肩上,水珠不停滴落。
他进房拿了毛巾,替她包起长发,领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拿出吹风机,为她把长发吹干。
夏江菱静静趴在沙发上,听着吹风机运转的声音,久久,幽幽的开口“我好想哭,可是哭不出来。”还是那么可怜兮兮的语气。
韩劭勋专心拨动发丝,心不在焉的问:“为什么?”唉!他真的好想睡觉,酒意加上熬夜,眼皮控制不住的直掉下来。
“我不知道。”语气听来像在哭,可泪腺硬是不肯合作。“伤心的时候不是都会掉眼泪吗?我现在很伤心、很伤心,可是怎样也哭不出来。”
“也许那表示你还不够爱这个男人。”他随口应声,然后忽然想起,他失恋这么多次也没哭过。
“谁说的?”她不服,不悦的咕哝“我很爱他,很爱很爱。”
“好好,很爱很爱。”他只想赶紧替她把头发吹干,打发她上床睡觉。“人要是很难过时,也不一定会哭的。”
她沉默,没应声,静静感觉他修长手指温柔拨动她的长发,让她感觉彷佛被呵护、被照顾,好安心。
好久没人对她这么温柔了不,更正,是镇汉从来就没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她,在他面前,她总是独立坚强,即使私下相处,他们的关系也像是少爷和女佣,像这种为女人吹发的事,他大概会斥之为娘娘腔。
可是她喜欢这种感觉。
好喜欢!
“谢谢你。”睡意朝她袭来,她含糊开口“我一定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韩劭勋也打了一个大呵欠。“你别想太多,赶紧睡觉吧。”这样他就能早点休息了。
五分钟过去,长发吹干,他关掉吹风机,见她已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
总算睡着了。
怕要是吵醒她,她又抓着他大吐苦水,他蹑手蹑脚进房,抱了棉被,小心翼翼的为她盖上。
“唔”她翻了个身,睁开惺忪睡眼瞧他。“你失恋那么多次,有没有哭过?”
他一愣,摇头。
“那你一定也跟我一样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到哭不出来,对不对?”
这一问,韩劭勋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僵在原地。
“你知道吗?”又是这句做开场“虽然大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后面还有一句只因未到伤心处。”白皙手指紧紧握住他的,像是安慰又像在鼓励他。“如果你哭得出来就哭吧!我是哭不出来,不然哭出来应该会好过一点。”
原本浓厚的睡意,听了这一番话,顿时跑得无影无踪。
他望着被她紧扣的手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暖暖的,又有点感动。
每回他失恋,哥儿们总笑说:“恭喜你重获自由!你应该觉得开心,因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天晓得,他这人天生恋旧,对感情也向来认真经营,根本学不来他们游戏人间的态度。
至于他的家人,虽然也会安慰他,可说的不外乎“那女人离开你是她没眼光。”、“凭你的条件,你值得更好的。”这一类的话,偏偏这些话对失恋的他来说,不但没有安慰作用,反而像是失败者逞强。
可她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直接敲进了他心坎里。
没有空泛的安慰,不是告诉他,下一个会更好,而只是真正关心在乎他此刻的情绪
他忽然有一股冲动,想对她倾诉内心的痛苦,希望她能抚平他心里的伤口。
“小姐”他蹲下身子,轻声开口。
“啪!”的一声,她的手猛地挥上他的脸,一边还呓语着“何镇汉!把我五年的青春还来!”
。。
痛痛痛,头好痛!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一室,床上人儿一手挡光,另一手捧头,挣扎坐起身子。
夏江菱勉强睁开眼,扫视四周。
映入眼帘的房间非常陌生,这儿不是她的房间。
极简风格装潢,室内没有一件多余的家具,颜色皆是米、白、浅灰搭配,俐落但不失温馨。
她呻吟着躺下,试着回想昨夜情景。
首先,她被甩了,这件事她记得很清楚,想忘都忘不了。
然后,她到了一家酒吧买醉,遇上了那个撞她车的家伙。
接着片片段段的回忆不停闪过脑海,依稀记得男人柔声哄她,以及温柔为她吹干湿发的情景。
她再次呻吟,这回不是因为头痛,而是羞愧。
生平没这么糗过!
她居然抓着一个陌生男人大吐失恋苦水,还像个小孩又吵闹又说,真亏得他好耐性,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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