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厨子所赐。所以,胡姬儿一进厨房就堆满笑,亲切叫说:“刘大叔!”
刘厨子更错愕住。胡姬儿那身穿着打扮,绝不是寻常丫环婢女,普通身分不会那等打扮。
“呃”他抹抹汗。“这位姑娘呃”不知说什么是好,看着碧月。
碧月微笑。“刘大叔,这位是胡姑娘。是府里的客人。”
“客人?”煌府没女眷,再看胡姬儿那身华贵妆扮,刘厨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贵客!失礼了!”
“刘大叔,你不必这么紧张,胡姐是很好相处的。”四仔笑嘻嘻,扯扯胡姬儿。
“你做什么?”刘厨子拍掉四仔的手。“胡姑娘是贵客,你怎么可以乱喊乱叫,要称声姑娘!”按着四仔的头,要他行礼赔罪。“不好意思,胡姑娘,这小子就是吊儿郎当,不懂礼数!”
“没关系。”胡姬儿一副不以为意,又不能说出她和四仔的关系,只能笑在肚里。
四仔心里骂个半死,嘴巴还是乖乖道歉,趁刘厨子和碧月不注意时,对胡姬儿扮个鬼脸。
莲子汤已差不多好了,飘出阵阵香味。
“好香!”胡姬儿忍不住吞口口水。
“嘿嘿!”刘厨子十分得意。“马上就好了。胡姑娘,你要不要尝尝?”
要!当然要!胡姬儿猛点头,并自作主张说:“刘大叔厨艺这么好,应该让大家都尝尝才是。”
“这怎么行。”碧月马上摇头。“莲子汤是公子吩咐要送给各位姑娘的。胡姑娘你喝了也就罢,我们怎么可以喝呢?”
刘厨子也觉得不妥。胡姬儿不以为然,说:“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很多不是吗?”
“就是嘛!碧月姐,我也想喝喝刘大叔煮的莲子汤。”四仔跟着怂恿。
“可是”规矩到底是规矩。
“这样吧,碧月姑娘,”胡姬儿出主意。“把要送到我那里的莲子汤分成四份,既没有占了其它人的份,也没坏了规矩,这样你也下会为难,可好?”只有对不住梨儿她们了,算她们没口福。
“嗯”碧月没理由再反对,只有勉强同意。
四仔欢呼一声,刘厨子笑打了他一下。
“哎!厨房又闷又热的,胡姑娘,你先到外头透口气,等会我把汤端出去。”胡姬儿一身隆重,刘厨子怕她在厨房里待久了,损伤她华贵的衣服。
“说的也是。胡姑娘,你先到外头歇歇。”碧月也发现不妥,半请半推将胡姬儿推出厨房外。
这一身牵牵绊绊的,的确不适合待在厨房内。只不过在里头待了一下子,胡姬儿额前已冒出滴滴的汗。
她甩着袖子扇风,又拿衣袖擦汗,故态复萌,全是村姑俗女的习惯。
“你就不能随身带条帕子吗?老虎儿。”煌辰星低沉嗓音猛不防在她耳畔响起。
她吓一跳!拍着心口没好气说:“你能不能别这样吓我?煌大管事。不是跟你说过,别躲在我背后出声!?”
“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煌辰星置若罔闻,双臂交抱在胸前,嘲弄地看着她。
她就知道!狈嘴里吐不出象牙!嘀咕说:“煌府这么大,怎么那么不巧,连在厨房都会遇到你。”
当然不是巧合。煌辰星找她不着,猜想她大概会跑来与四仔商量“偷鸡摸狗”的事,果然一来便瞧见她不雅观的以袖当扇,又拿起袖子抹汗。
胡姬儿不理他,举超袖子又去抹汗,煌辰星拉下她的手,轻轻扳起她脸庞,从怀里取出一条白帕子,轻轻印着她的额,替她擦拭掉汗。
“干什么!?”胡姬儿心一慌,蹙眉挥开他的手。“动手动脚的!要是让煌公子瞧见了还得了!”
煌辰星哼一声。“让煌公子见了你用袖子抹汗就没关系了?”将沾了她肤上脂粉香的帕子小心收进怀里。
“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她红红脸。被他恼红的。
“我不说,你自会泄底。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像其它四位姑娘一样,安静待在屋里?你忘了你为什么在这里的?”
“我也想啊,可就是待不住。”胡姬儿苦着脸。
她当然不是真的来煌府作客的,可是就是一句“可是”无法像闺秀千金那样,安分守己的待在闺房里。
“所以你就这副德性?”真教他叹息。
看看她的样子:金钗歪了,发丝散了,脂粉掉了,连嘴上胭脂都被她自己吃掉。
“别动!”他帮她将金钗子插正,拢齐发丝。
她乖乖的听话不敢动,任凭他捧起她小脸,水目汪汪望着他。
煌辰星的黑眸深沉,也像被吸住似,凝视着她不放。她身上的香气,过到他身上;他捧住她脸庞的手,一点情不自禁的抚划过她脱掉胭脂的红唇。
“胡姑娘”碧月走出来。一呆,诧讶的睁大眼。“煌管事”
煌辰星陡然震动一下,似梦方醒。
他猛然退开,丢下胡姬儿,不发一语掉头走开。
。。
“五美”进府已有多日,季伯“明察暗访”将各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记录在册子上,成日在煌辰星耳边絮絮叨叨。
“辰星少爷,崔小姐端庄自持,谨言慎行,容貌又长得秀丽,一切举止合礼合宜,实是不可多得的贤淑女子。
“华姑娘性情温柔,品格端正,不争言词亦不多是非,长相亦秀媚俏丽,而且聪慧可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至于杜姑娘,沉静含蓄,安守本分不逾矩,而且长得淡雅脱俗,也算是合宜的对象”
“季伯,又不是我选亲,你一直在我耳边叨念个不停做什么?”煌辰星不耐烦。指着隍辰月。“要说也跟辰月说去!”
季伯的“司马昭之心”连秦世玉此“路人”皆知,搅和笑说:“季伯的一番苦心,你当真不知吗?”
煌辰星目光锋利如刀,结结实实砍了他一道。“你这个司坊令未免也太闲了食君之禄,却无甚作为,每天只是在我府里闲晃,可对得起君上?对得起天下百姓?”
“我不是说过吗?我这是与民解忧分劳,连坊尹大人也称赞我勤奋爱民呢!”
凭那脸皮的韧性、厚度,秦世玉实在真是与胡姬儿是一对儿。煌辰星哼一声,恶狠狠的瞪他,威胁说:“你要再啰嗦,我就去拜访坊尹大人,请他调你这能干爱民的司坊令司守坊门去!”
“欸,是是,煌大公子,煌大管事!”秦世玉哎哟喂呀地乱哼叫。“我闭嘴,我不说话,我噤声,成不成?”
煌辰星又哼一声,不理他的装腔作态。不威胁威胁秦世玉的话,他一肚子坏水,又不知会怂恿季伯做什么事。
“辰月少爷,”季伯说:“崔、华、杜三位姑娘,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各有各的长处,你觉得怎样?”
“三位姑娘各有千秋,难以比较或分轩轾。”煌辰月含蓄的摇头。
“那就不要分高下。你觉得哪一个好?”季伯又问。
“季伯,我说了,三位姑娘都有引人之处,无法比较谁好谁不好。”
“唉,辰月少爷,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哪一位姑娘?”
季伯干脆摊明,殷切的看着煌辰月。
秦世玉忘了“噤声令”不识趣的插嘴:“季伯,这姑娘不只三位。你忘了,还有胡、花两位姑娘哦!”嘻嘻又是一笑。
煌辰星表情绷起来,意外的竟没有斥责秦世玉“多嘴”反而目光炯炯的望着煌辰月。
“唉!不成!不成!”季伯连连摇头摆手,叹道:“花姑娘倒也罢,虽然有些市井习气,还算循规蹈矩。可是胡姑娘”又连着摇头叹三声。
“胡姑娘怎么了?”秦世玉感兴趣的追问。
煌辰星倾耳细听,却怕痕迹太过,露出一副不在意。就连煌辰月也被季伯的三声连叹引得几分好奇。
“您有所不知,司坊大人,”提起胡姬儿,季伯愁眉苦脸。“女子四德,本在要求姑娘们注重品德修养、谨书慎行及端庄守礼。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人家哪位姑娘不是安分恬静的待在园子里,不随意拋头露面,可胡姑娘四处闲逛,与下人厮混。”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体察下情嘛!”秦世玉笑着插嘴。
季伯瞪瞪眼,除了摇头仍是摇头。
“这成何体统!”主仆有别。“更不可取的是,她高声谈笑,鬓发凌乱也不知稍加整饰,居然以袖当帕,拿袖子擦汗,您说,这怎么配得上煌府!”
想来季伯的“眼线”不少,胡姬儿任何不适宜的言行举止都被参了一本。
“听起来,胡姑娘似乎相当率性。”煌辰月微微一笑。
他可以想象胡姬儿那生动张扬的模样,不禁又泛起一抹浅笑。
“辰月少爷!”季伯忧心忡忡。煌辰星抿唇不语,神情带一丝紧绷凝重。
“言归正传吧。”秦世玉拍拍手。“辰月,你对五位姑娘印象各如何?”
“秦大哥,我方才说了,五位姑娘各有各的长处”
“这太笼统了。辰月,她们当中,有一个会成为你的如夫人,与你朝夕相伴。你可不能马马虎虎。”
“司坊大人说的没错。依我看,崔、华两位姑娘最适宜。”季伯赶紧说道。“两位姑娘品貌性情没话说,与煌府也称得上门当户对。”
“季总管,这话便不对了。”秦世玉偏爱作对。“若在意门当户对,就不必公开选亲了。是吧?辰星。”煌辰星不吭声,他自又说道:“依我之见,我倒觉得杜姑娘胡姑娘与辰月挺适合的。”
“胡姑娘?司坊大人,您在开玩笑吧?”季伯垮下脸。
“是不是玩笑,问问辰月便知晓。”
三双眼睛紧盯着煌辰月。一双嘻笑不认真,一双紧张万分,一双则复杂说不出意味。
煌辰月环颤三人一眼,缓缓摇头。
“我对五位姑娘认识尚浅,难以评断定论。”掩饰心中还不确定的感觉。
他被杜青荷恬淡清雅的气韵吸引,却羡慕胡姬儿明艳生动的朝气。当然,崔、华、花三人各有她们的好,但如果要选择执手相伴一生的佳人
“大哥,你意下如何?”他想听听煌辰星的意见。
煌辰星愕愣一下,闪过一丝犹豫,迟疑片刻才总算吸口气说:“你就选择你最欣赏喜欢的吧。”
“辰星少爷!”怎么连这个大公子也不顾门当户对、礼教规范的重要!季伯简直在哀号。
“如果辰月看上的,是不适宜的姑娘呢?”秦世玉试探。
果然!季伯老脸垮成一团。
“只要辰月真心喜欢便没问题。”煌辰星看着大家,回答得很慢。
“唔”季伯呻吟起来。
“即便是胡姑娘?”秦世玉又探。
煌辰星握紧双拳,咬了咬牙,重重的点头。
他没有立场反对,也没有道理阻挠。如果辰月真的看上胡姬儿,喜欢上胡姬儿,而选择了她,他只能点头。
他没意识到他咬牙握拳时,是那么用力,不仅手指骨泛白,也连带将唇咬出一圈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