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干什么嚷得大家都听见?”凌旭瞪了齐时一眼,齐时笑嘻嘻地闭嘴。
只见凌旭端起酒杯,很随意地摆摆手。“喂,喝啊,看你们俩,秀气得跟娘儿们一样,该不会连酒都不能喝吧?男人不能喝酒,还叫什么男人!”
话声才落,便惹来一阵哄笑,连旁边伺候着的掌柜小二,都转过脸偷偷笑了起来。
“啪!”随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腰际系挂的小铃一阵轻响,一脸怒气。
这些人,尤其是那个什么知府大人的,打进来起就没正眼瞧过人,讲的话怎么听怎么扎耳,让随风莫名其妙的一股火气就上来。
“师姐”应雨怯怯地拉了拉白衣少年衣角,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低低恳求:“别这样,大家都在看呢”
“谁不能喝酒?你别看扁人了!”
清脆话声方落,随风端起酒杯仰头就灌。
喝干了,啪地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搁,浅浅红晕慢慢涌上那晶莹如雪的面颊,衬得那双眼眸更加冷亮。
她喝完,拉着应雨就起身。“我们走!”
“才喝了一杯就要走?不吃点小菜吗?空肚子喝酒,小心醉哪。”齐时笑吟吟地,对着两人穿过大堂、出了店门的背影猛喊:“喝了我们的酒还不道谢,小兄弟,你们的架子可真大!”
回头,看见知府大人和师爷嘴角都含着笑意。
齐时还没领悟过来,只是继续兴匆匆地说:“这一对小兄弟,长得真俊。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脾气还挺冲的!”
“齐时啊,我看人家没醉,你倒有点醉了。”
凌旭还是自顾自地喝酒吃菜,只是话中泄露了打趣意味。
“咦?我才喝了两口,大人您就到了,怎么说我喝醉?”齐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双浓眉疑惑地挑高着。
“没喝醉,怎么冲着人家姑娘家直叫公子?”
凌旭很快的便喝干了一壶,满足了瘾头馋虫便算数,丢下这一句,起身振振衣襬,潇潇洒洒的穿过店堂往外走。
薛承先从容结清了帐,跟殷勤恭敬直送到门口的掌柜等人道谢之后,扯了一把一脸震惊、久久无法恢复的齐时。“走了,回府衙了。”
“姑娘家”齐时浓眉俊目的脸上满是惊诧,根本还没回神。“他们不是男人?”
“你什么时候看过这样水嫩嫩、一把青葱儿似的男人?”
薛承先鲜少看见自己好友这般震惊意外的模样,忍不住微笑。
火眼金睛的薛承先,可是一照面便看出端倪来了,否则依他向来谨慎精明的个性,根本不可能随便让座。
齐时这个直肠直肚的,倒也罢了,倒是知府大人
一向正眼也不耐烦多瞧女人一眼的知府大人,为什么明明看出来了,却没有转头就走,也没有当面拆穿,反而坐了下来,还出言撩拨
有趣啊,有趣!
。。
三人回到府衙,凌旭和薛承先照例往书房去,准备处理公事。
而方从震惊中堪堪恢复的齐时,却不想就此结束话题,跟在凌旭身后叨叨絮絮:“他们真是姑娘家?为什么我看不出来?为什么?”
“你自己眼睛不好,还问我为什么!”凌旭不耐烦地一甩衣袖,在书桌前坐下。“烦不烦啊你!讲完了没有!讲完了过来备笔砚,我要批公文!”
“大人,我是武人,您不让我碰笔砚的,您忘啦?”齐时嘻皮笑脸。“这是师爷的事儿,小的不敢抢着做。”
“叫你做点事,理由一大堆。”凌旭干脆自己挪过砚台,示意齐时倒水让他磨墨,一面挑眉,望望那走进来之后,就一直蹙眉不语的师爷。
薛承先站在门边,静静的没有发出声响,似乎沉浸在思虑之中。
齐时也注意到了,与知府大人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齐时,你说,那门上挂的匾,写了什么?”凌旭突然伸手一指,故意问。
齐时也合作,跟主子一搭一唱。他扭头看,大声回答:“回大人,那上面写着文章千古业,还是您亲手题的字呢。”
“你确定?我还以为写的是肃静回避呢。要不然,怎么师爷一进门,就肃静了起来,搞得我很想回避,让他在这好好静心沉思。”
薛承先闻言一笑,他知道主子正在调侃他。
“大人,恕学生失态。”薛承先温文回答:“学生只是在想,刚刚那两位公子”
“是两位姑娘。”齐时插嘴。
“是,刚刚那两位姑娘,”薛承先也不动气,笑笑回答:“似乎有些可疑。”
“可疑?哪里可疑?”齐时忍不住追问。“我看她们秀秀气气的,不像是坏人,也不像勾栏院出身嘛。只是,为什么要扮男装”
“你能不能让他讲完!”凌旭没好气地制止心直口快的齐时,好让薛承先说下去。
薛承先还是温文微笑,只是乌黑眼眸中闪动不解的光芒。“不瞒大人,学生回想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对。他们俩虽说是扮成男装,不过,有样东西是遮掩不了的。”
“是什么?”
虽说感到新奇,不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女扮男装也不是第一次见着,这齐时也太过头了吧?薛承先瞥了兴致高昂的齐时驾一眼。
“她们身上有一股气息。”薛承先微微蹙眉,慢条斯理地吐出惊人之语:“一股跟常人不太一样的气息。”
“是妖气?”凌旭俊秀的脸庞早收起了那丝调侃,正色问:“会不会是从山上一路跟着我们下来的?”
薛承先摇头。“学生看不出来。只觉得不太寻常”
“妖、妖怪吗?”今日第二次,齐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
无独有偶地,被热烈讨论着的两位“佳公子”在同一时间也正在讨论。
出了客栈,应雨还得小跑步才跟得上一脸怒气、愈走愈快的随风。
“师姐!师姐!你在生气吗?”她扯住随风的衣角,迭声问。
随风不答,只是冷着脸穿过街上热闹来往的人群,一句不吭地低头猛走。
直出了城门,两人一路疾行,应雨一路说个不停:“师姐,你干嘛这么生气嘛!刚刚那些人,还请我们吃菜喝酒耶。而且,他们都长得好好看喔。”
“哪里好看了!”随风终于受不了呱噪的师妹,回头质问。
“都很好看啊。不像师父,大胡子大眼睛,看起来凶巴巴的。”应雨吐吐小舌头。“师姐,你再这样瞪我,就变不好看了,你也凶巴巴。”
“应雨。”随风平着声音说:“你给我听好。”
应雨马上闭嘴静听,不敢再说话。
师姐的声音愈平稳,就愈接近脾气爆发的边缘。
而若是让随风真的发起脾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山下是很危险的地方,师父师娘交代过很多次,不让我们随便下山,你以为是讲着玩的吗?”
“可是你还不是”应雨还没讲完,又被瞪得乖乖闭嘴。
“这次是我跟你一道,要不然,你一个人的话,绝对不准自己跑下山来,听到没有?”随风板着一张雪白清丽的脸蛋,不苟言笑的交代。
“知道了。”应雨乖乖应了,半晌,忍不住又小声咕哝:“你也不可以自己偷偷跑下来玩啊,要不然又跟人吵架怎么办?”
“你说什么!”随风美眸一闪,含怒的目光凛凛。
一阵劲风刷地扫过,她们刚走进的林子里,树梢枝叶都晃得厉害。
“你瞧。”应雨不怕死地继续捋虎须。
随风脸上有些着恼,正待反驳,突然间,空中一道白亮的闪光引起师姐妹俩的注意。她们抬头。
下午的日光还很灼烈,所以分不太清楚刚刚那道闪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惊疑之际,又平空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响雷。脆裂雷声在天际滚动,好象要把山劈开似的,非常惊人。
应雨吓得拉住师姐的衣袖,圆圆的眼里盛满惶惧。
随风则是有些懊恼地叹口气。“完了,看热闹被抓到,这次铁定要被罚了。”
话才说完,两人眼前一花,一个满脸落腮胡、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立即出现。
大汉不但虎背熊腰,一双浓眉更凶恶地拧着,益显可怖。他狠狠地瞪大铜铃似的双眼,大吼一声,震得人耳朵发疼:“站住!你们两个!”
“我们都好好站着啊。”随风小嘴一撇,一脸的倔强。
“还顶嘴!”大汉黑着张脸,气虎虎的。“随风,你要让人担心多少次,现在连应雨都带下山了!要是你们随便哪个出点差错,你负得起这责任吗!”
“师父不要骂师姐,是我提议要看热闹,才跟着送嫁队伍下山的!”应雨急忙走过去拉住师父惊雷的衣袖,撒着娇:“反正回来了嘛!没事没事,师父不气。”
“不气才怪!有胆子跑下山去鬼混,怎么没胆子让我骂!没用!”惊雷的惊人大嗓门,吼得两个顽皮徒儿都把脸皱了起来。
“师父,你太大声了啦,等一下把师娘叫来了,我们就都要倒霉了。”应雨急得猛拉师父的袖子。
“她来正好。反正,只有她治得了你们这两只猴崽子!”惊雷还是怒气腾腾。
“可是”
师徒三人夹缠不清。惊雷面貌虽凶恶,可是一向宠她们。除了痛骂几句,也拿两个徒儿没办法。尤其应雨一撒起娇来,让当师父的惊里根本束手无策。
三人在无名庙旁的林问讲得正热烈之际,一道白光又闪过。
“找到没有?”伴随白光而来的,是一个温缓却极有威严的女声。
一听到这声音,师徒三人马上一凛,谁都不敢再多说。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中年美妇,正是她们口中的师娘。
中年美妇身上带着奇异的气势,声音虽然轻软,一开口说话却能教人低眉敛目,恭敬聆听,甚至连惊雷都要敬她三分。
只见她袅袅娜娜,莲步轻移,来到他们跟前。一双美目,只是上下打量一脸不驯的大徒儿随风。
然后,转脸直接问最稚嫩、也最不会说谎的一个。“应雨,跟师娘说,你一整天都跟你师姐上哪去了?”
“我们、我们只是去看热闹,一会儿而已,没去一整天!”应雨睁大眼睛,清脆地回答。
不料才讲完,就被随风瞪了一眼,她吓得退了一步,咬住嘴唇,不敢再说。
“师娘不要为难师妹,是我带应雨下山的”随风倔强的一抿嘴,往前站一步,傲然承认。
“不是!”“才不是!”还意图遮掩的师姐妹,同时喊了出来。
“都给我住嘴。”师娘秀丽端正的脸蛋如同罩上一层严霜。“随风,我已经告诫过你多少次,你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吗?”
“快!快说下次不敢了!”情急之下,惊雷厚实大掌用力拍了下随风的后背,害随风险些站不稳,踉跄了两步。
“我下次”
“每次都这样说,哪一次认真了?”师娘冷冷地说:“给我进林子里反省。五天。”
这下子,大大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