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由于没人敢真正靠近白梵天,樱只得自己一个人帮他穿衣。
“站好,不要乱动。”她低斥着刚褪下衣物的白梵天,不大纯熟的为他拉襟束腰带。男性的衣着色沉而样式简单,大方地勾勒出白梵天一派的英挺神气。
纯日式的服装配上金发碧眼,出色得让人不想注意也难!
两人一走出来,令众人为之惊艳不已!
樱不习惯穿着和服行动,穿着夹趾拖鞋的脚下不小心一绊,幸好白梵天在她身边,及时扶住她,这份完美的默契及体贴让人称羡。
清酒喝了一瓶又一瓶,醉意或多或少醺染在每张脸孔上。
樱淡尝了一口,可白梵天却喝得俊容通红,不过,若说他醉了嘛!脚步又很稳,一步步踏出去没有一丝摇晃。
话虽如此,他却在一回到房间后就什么都不管,往准备好的柔软铺盖倒下,让人看了摇头失笑。
他一沾枕就睡,她却依然清醒,什么事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端详着他。
回想起数个月前,为了给少主治病而绑来这名蒙古大夫,没想到会有这么惊人的后续发展。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不仅顺理成章地入侵她的生活,把她整个人吃干抹净不说,连她的心也一并勾了去,她想拿都拿不回来了!
“樱樱”睡梦中,他的一句呓语让她真心笑了出来,细瘦修长的指尖轻探入他的发梢,任意地拨弄那头金亮。
她不在乎他能否恢复正常,因为她爱上了这种被他需要的优越感,她渴望这双碧眼里永永远远只看着她一人。
真的,她可不可以这样奢望?她无声的恳求着。
。。
樱花绽发得益发美丽,含苞有含苞的羞姿,盛放有盛放的艳丽,较强的风一吹,不过拂掉些许粉瓣,大多数的花儿依然完好的停留在枝哑上。
“樱”而这幅美景也不知是怎么刺激到白梵天,碧眼定定看着那一片又一片的花海,不大像是在赏花,反而像是在竭力思索些什么。
“怎么了?”樱像是怕惊扰到他,脚步放得更轻更柔,他人坐在夜色的走廊上,半转过身注视着她。
“樱樱,31a!”不料他爆出这句劲爆的话,接下来还有呢!“夜叉,美国!”
“不”樱的脚步再也无法靠近他,整个人当场冻结,寒意从脚底迅速往上窜。
“梵天”他这是?
“夜叉,我是噢啊!”俊容忽地整张刷白,白梵天发出疼痛的嘶吼。“梵天!”她不知该怎么帮他才好。
“美国美国x计画噢啊啊啊!”疼痛似乎更加剧烈,他倒在地上不停翻滚,一下子用力拉扯自己的头皮,一下子喘不过气来似的捂着胸口,一下子又疯狂的咆哮,惊动宅里的所有人。
“梵天,不要这样”她想抱住他,但手才伸过去,他就毫不留情的一口咬下去。
她没发出半点哀嚎,可是手臂明显的抽搐了一下,犹被咬在他利齿间的素手瞬间喷出鲜血。
“天啊!快把白医生拉开。”樱的表情未变,可一旁的人可是看得快要昏倒啦!
“不要过来!”樱一看见他们预备挽袖拉人的动作,马上阻止他们。
长年的死士训练让她对肉体上的疼痛已经习惯,但她不希望让原本就饱试凄楚的白梵天再受到一丝伤害。
“唔”血的味道又腥又涩,似乎难以下咽,白梵天猛咳了好一阵子,接着脑袋一歪,就不省人事晕死过去。
又疼又痛,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受到囚禁的全发少年顽强的抵抗眼前不断殴打他的男人。
滋滋滋中年男人拿出电力充足的电击棒,用力往少年的胸膛捅去。
“啊啊”少年之前已被拳脚、皮带等鞭打得伤痕累累;瘀青混着血丝,如今又遭到电击,不死也会脱去半条命!
“哈哈哈哈!电击的滋味是不是很棒啊?夜叉?下次你再顶嘴,我就拿十支电击棒来对付你!反正你们这群小孩是怪物,跟鬼怪一样”
镜头一带,金发少年被关在一个半人高的铁笼里,全身衣物被剥得精光,身上沾满秽物和灰尘。少年的碧眼显得空洞,双手抱着曲起的双腿,努力的要将自己缩成一个小球,彷佛这样就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撑着点,夜叉。”棕眼深邃,年纪最长的少年偷偷给他送吃的。“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最后的镜头,金发少年和其它饱受人体实验所苦的同伴们齐心协力,在棕眼少年“阎罗”的带领下逃出“x计画”的秘密研究中心。
“夜叉,我们有新的人生了!你想叫什么名字?”
金发少年碧眼圆瞠,贪婪地打量外头的世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应答。
“我想姓白,白梵天”
“梵天梵天”他才刚决定好自己的新名字呢!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啦?他在黑暗中左顾右盼,看看是谁在喊他?
“唔”发着高烧的白梵天醒来睁开眼,先是有些呆滞地看看天花板上那只长形日光灯
这是哪里?好象是自己家里的小型医疗室耶?可是,怎么会是病人换人做做看,他这个蒙古大夫躺在病床上做什么?他没生病吧?
“你终于醒了”那守在他床边的声音又低又哑,磁性十足,白梵天的视线因高烧而有些模糊,只能大约分辨出那人的轮廓,甩动一束留长的发丝。
“你”他不认得这个嗓音的主人,可偏偏又觉得很熟悉、很熟悉额温似乎又往上攀爬了一点,热得足以熔去他所有的脑汁。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好担心”不是他习惯的英文,一板一眼的特殊音节像是某种东方言语是哪个国度呢?中国?印度?
而且“谁”这个人认识他吗?不然怎么会为自己担心成这样?“你是谁”
瞬间,长发人影僵住了,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开口说出这种话。
“你是谁?”他努力地想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却心余力绌,大半的神志被甜暖沉黑的睡意勾走。“我好象不认识”你!
最后一字停留在脑海中,白梵天又昏睡过去。
白梵天的高烧一度退了又起,但情况已慢慢好转。
“请别介意,樱小姐。”阎罗看着这个白着脸孔的女子,从她毫无血色的唇瓣来看,不难发现她被白梵天的梦呓深深打击到。
“夜叉一旦发病就是如此,只要他退了烧、康复了,你再把他忘掉的记忆补述给他听就好了。”
“他为什么会这样?”冷静、冷静、要冷静!可樱却听见心里拔尖了嗓,惊恐的问:“你不是说他只要注射那种特效血清就会没事了吗?”
白梵天在德森岛上昏迷倒下后,德森立即在第一时间联络阎罗,并派出私人飞机,以最快的速度将白梵天送到纽约,接受他自行研发的抗体血清治疗,而樱和黑田医生则随后赶到。
“难道他一旦康复后,就不会记得他曾经发病的事?”
黑田医生从阎罗的默然以对、以及白梵天一问三不知的情形之中看出端倪,大胆的做出推测
“这恐怕是病人一种保护自我心智的表现,他不能忍受自己曾经发病饼、退化成兽的行为,干脆自动从记忆中删除,就像计算机侦测到病毒,而主动隔离、砍掉一样。”
这种比喻或许有些不伦不类,却是让樱一听就懂,脸色更白了,悄悄往后退到一边角落去。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事,黑田医生。”阎罗和黑田医生热烈讨论起来“夜叉是我们这群同伴中的家庭医生,但当他发病的时候,我们却帮不了他,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樱已经没有在听了。
她游魂似的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玻璃往下看。
纽约似乎每个人都有急事啊!脚步又快又急,一个个黑点各走各的路,即使在斑马线前聚集,却依然显得壁垒分明,彼此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这不正是她和白梵天的写照吗?
其实说穿了,他本来就不该和她这个注定活在阴影中的死士有所牵扯,如今,也只不过是他的潜意识觉醒,将生活导向正轨罢了。
“樱小姐?”阎罗走了过来,那双深邃棕眼很是迷人,也似乎看穿她满心的狼狈及感伤。“你和夜叉之间”
“我很高兴白医生即将康复。”她迅速将背脊挺直。
她可是个死士啊!才不会才不会因为这种儿女私情而失态。“我仅代表少主跟白医生致上万分谢意。”
她无法想象白梵天“发病”失忆的严重程度为何?却又无法开口询问,但更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答案。
而答案很快就揭晓。
“咦?你是哪位?我见过你吗?”精神恢复大半,但仍虚弱地卧床,白梵天首先对黑田医生发出疑问。
也因为这声询问,让原本打算推门而入的樱停住脚步,突然不敢面对白梵天。
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点都不认识她,还会用怀疑的态度来对待她?
“啊!我对你有点印象,”白梵天的声音继续从房里传出,她屏住呼吸,提心吊胆的往下听。
“你是我在哈佛时的教授!从日本来的,在我念大四时的客座医生?”不是很确定的问句。
“是!没错。”黑田医生紧接着问:“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事吗?”回答得迅速且困惑。
“你发病了。”阎罗告诉他。“而且有好一段时间了,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什么事?”
“我想想看啊!”原本尚称平稳的声调忽地叫了声,彷佛正在承受某种折磨。“我的头”
“快躺下来!你头痛不是好了吗?”里头立即陷入一阵手忙脚乱,樱毫不思索的冲了进去,帮忙制伏陷入狂暴中的男人。
稍后,樱一语不发的守在床边,看着他再度昏睡过去的俊容,一手握着他的大掌,一手则小心的轻拂着他散在额上、颊鬓边的发丝,一回又一回,不顾之前被他咬伤的未愈伤口,巡礼似的抚摩他的五官。
一旁的人没有说话,都被这多情的一幕给震慑住,末了,见樱将自己的脸庞凑过去,轻轻的在他脸上吻了又吻,然后重新抬起头,一脸坚强的走到阎罗面前。
“就算他待会儿醒来,也不会记得他在德森岛上的一切对不对?而且,只要他试图回想,就会开始发病对不对?”
“樱小姐有什么建议?”阎罗很欣赏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子,也看出她的态度颇不寻常,彷佛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
“我希望,”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深处的痛“就请让他忘记这一切吧!”
樱花美极,可不乖篇得再灿烂,终有凋零的一天。
樱树开花时,风华绝代,但凋零时亦干脆俐落,风情也不过一夜。
就仅仅这么一夜,然后夜风轻轻卷起,翌日清晨,地面上一乾二净,什么也留不住。
樱一直等回到岛上,看见一地掉落的樱花,才颓然跪地,掬起满把的花朵,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