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床上交叠着一双人影,雪白赤裸的女体覆在趴伏着的古铜色男子背上,薄被覆盖住他们的下半身,满地衣袍、束带,一片狼藉。
那女子抬起头往这边瞧,美丽的脸带着娇嗔“谁打搅我们的好事?”
一瞬间,阳和久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心头一震,俏脸惨白如纸,她开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不!为什么苹儿会跟水止观躺在一起?他背叛了她!
“你还不走?”苹儿柔柔的声音含有无比的恶意,媚眸瞪了她一眼,更加贴靠在水止观半趴的裸背上,用手指画过他的结实。
不,水止观不可能这样做,一定有问题!而且他为何一动也不动?阳和久脑袋快速思考着,愈是这种时刻,她愈要逼自己冷静。
阳和久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们,那目光瞧得苹儿都发毛了。她没有走开,相反地,她深吸一口气,走向前一步,用手上的火把点燃床上被褥的一角。
“你疯啦!”苹儿抓着衣裳躲避,她没想到阳和久是这种人!火舌开始迅速逼近她。
“疯的是你,竟然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如果不想死,就马上给我滚!”阳和久站得直挺挺,不屑地骂道。她有那么容易被人骗吗?未免太小看她了吧!
苹儿果然惊恐地抓起衣裳捂在胸前,从床上踉跄爬下,跌跌撞撞经过阳和久身边,想往门外冲去。
“等一等!”阳和久轻松地用脚把她绊倒在地,苹儿半趴到地上,她俯身拿着火炬靠近她的脸,威吓道:“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毁了你的容。”
苹儿当场吓哭,这个姑娘怎么这么恐怖!她放火是要跟大家同归于尽是不是?
“对对不起”苹儿边道歉边爬起来,还半裸着身子,就赶忙推门冲出去。
呼!轻吁了一口气,阳和久迅速用掌风弄熄火把上的火,丢开熄灭的火把,马上冲上前用衣服拍灭床上的火焰,火虽然在差一点烧到水止观前被即时扑灭,但床还是给烧出一块大黑洞,而且满室都是呛鼻的烟味。
“咳咳”水止观半趴在床上呛咳不止,习武的警觉让他在大火逼近的热度下渐渐醒转,虽然思考还是滞碍,但那浓浓的黑烟刺鼻,再加上葯的效力对他不是这么有用,他已可以硬逼自己挣扎着撑起身。
“笨蛋!你被人下葯了,怎么这么蠢!”阳和久一边说一边心疼地拍着水止观光裸的背脊,想让他舒服点,她的星眸盛满关切。
水止观揪紧眉心,英俊的脸孔满是迷惘,到底发生什么事?他昏昏沉沉的,竟然还光裸着身子
“我去替你打桶水来,瞧你一副失魂落魄,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被苹儿给剥来吃?我还以为你背叛我了”说着说着,阳和久鼻头一酸,连忙擤了擤鼻子,撇开脸去,走到一旁打开木窗。
“不必打水”他现在脑里一片浑沌,只想要她留在他身边一下。水止观移动一下身子想拉住她,却注意到床上的大黑洞。“这是苹儿烧的?”
“是我烧的。”阳和久撇撇嘴“你被烟薰黑了脸,不打水清洗一下不成,而且你现在光溜溜的怎么出门?还是我去打水吧!趁这时间你好好反省怎么会‘爱’人不淑,让人整到差点被生吞入腹!”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水止观眉心打结,他对苹儿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再加上和久的说辞,以及屋里的惨状,他大概猜得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但放火烧床?水止观的唇畔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和久的反应硬是跟别人不一样,她也真坚强!
看着阳和久走出屋门的背影,水止观陷入沉思;没想到苹儿竟然做出这种事!
。。
阳和久一直到走出门外,离小木屋有一段距离后,她才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差一点差一点就让苹儿得逞了!其实撞见苹儿贴着水止观的那场面好恐怖,她好像被人给劈了一刀,心痛极了
“和久?”小花背着小包袱迎面走来,看到阳和久呆呆站着,不禁出声询问。
“小花。”阳和久勉强对他笑一笑。
“你怎么了?不太有活力的样子。”小花关切的声音让她慢慢稳定心神。
“刚刚碰到出生以来不曾见过的大坏人,把我吓去半条命!”阳和久心有余悸地吐吐舌。
“大坏人?谁呀?”小花以为她又在乱开玩笑了。
阳和久一脸认真“苹儿呀,她竟然对水止观下葯把他迷昏,要不是我出现,水止观大概就贞节不保了!”
“那水止观清醒过来了吗?”小花紧张问道。
“你放心,虽然他看起来还有点迷迷糊糊,但已经没事了。”阳和久拍拍小花肩头要他安心。
“可这迷葯不可能是苹儿下的”小花低着头沉思。
“为什么不可能?”阳和久不悦地反问。不能因为那女的长得温柔贤淑就认为她没罪呀!
“因为迷葯是我下的。”小花抬起神情诡异的脸,同时抽起一把刀子,马上将阳和久锁在自己怀里,露出骇人的微笑。
“你”阳和久惊骇地瞠圆眸子,小花只是小露一下身手,她已经明了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她真笨!竟然一直都以为他不会武功
“安静,否则我马上杀了你。”小花露出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却令阳和久打从心底毛骨悚然。
小花一手用刀子架住她,一手从肩上的包袱里扯下一条绳子,敏捷地将她双手往后一扣,用绳子捆住她的双手手腕,打了死结;他再抓住她被缚的手腕,一手撕下她鹅黄色的袖摆,用那布块捂住她的嘴。
阳和久惊惧地盯着小花,黯淡的月光下,小花的脸扭曲地微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一切谜团像个黑色漩涡,她晓得被卷进去的她只能坚强,于是鼓起勇气狠狠瞪着小花。
“很好的眼神嘛!你想必有很多事要问我吧!放心,我会给你机会的,等我们上了船再说。”小花推着她往前走。
上船?他们要出海吗?阳和久压下对未知的恐惧和满腹疑问,她不能轻易死掉,无论是为了爱她的人或是她自己,现在她只能暂时顺着他,然后伺机逃跑。
阳和久脚步踉跄,任由小花半推半拉地走,她故意在湿软的泥土里拖着步伐,让脚印深长。
乌云又悄悄遮蔽月亮,夜色深重,阳和久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只知道他们已进入树林里。小花即使在黑夜里,依然脑瓶五官知觉清楚辨认路径,他一手用力扯着阳和久,一边敏捷地移动。
走了不知多久,这条路像是噩梦里的黑暗甬道,被湿气浓重的森林包围,她走在摸不清方向的路上,踩在很容易深陷、又黏又重的泥土里,身子已经紧绷到再多掉一根毫发就会负荷不了的状况,她却只能独自面对这个下一刻说不定会杀害她的鬼,她的心从没有因为恐惧跳得这么急过,就像被火烧了尾巴的野牛,横冲直撞。
如果能活过此刻,她将来会怎样回忆这件事?怎么会看错人且错得这么离谱?阿观一定也没料到会有被小花背叛的一天
不!不能想!眼要明,心要静,听海声!
乌云把月亮还给了大地,淡淡银光洒满张牙舞爪、礁岩崎岖的石滩,小花带领阳和久走出树林,一出树林看到的就是这片平静诡谲的石滩,夜色里墨黑一片的大海在前方,一只小船搁在礁岩旁。
“上去!”推着阳和久往前,小花用刀抵着她的颈背,逼她坐上小船。
阳和久踏进仅容两人的小船,温驯地坐下,接着小花跨上来,切掉缚在礁岩上的绳索,坐到她的对面,点燃早已准备在小船上的油灯照亮前方,拿起船桨划起来,小船在黑暗的海面上荡开。
“你有很多事要问我吧?问啊!”小花一脸变态的骄傲兴奋。
阳和久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他疯了吗?先别说她的嘴还被他缚住无法开口问话,他那得意洋洋的语气分明是在炫耀他骗过所有的人!
“对了,你还没办法说话,我来解放你吧!”小花浅笑道,接着伸手拉下她嘴上的布条。
阳和久深吸一口气,咽下胸口排山倒海而来的厌恶和恐惧,勉强扯出微笑,用平常跟他说话的口气称赞道:“小花,你的功夫好棒啊!我从来都没想到过你会武功。”
“哼,你们的目光一直都在海神身上,什么时候注意过我的存在?”小花的脸闪过不屑。
“大家都一直当你是军师、所有海盗里最聪明的人,事实上,你现在把大家全骗过了,谁能说你不聪明呢?”阳和久讨好道,星眸里精光闪烁。她一定要放松他的警戒,让他把计昼全盘说出。
“对!我最聪明!哈哈哈你们都败给我了,连你也落在我手上哈哈哈”小花笑得张狂诡异。
“你这么聪明,连阿观都给弄倒了,不过,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呢?你该不会是制造一个事端把大家骗去聚在一起,趁那时下葯的吧?可是阿观也不是笨蛋,他只要一尝到东西有异味,就不会吃下去啊”阳和久假装狐疑。
小花得意笑道:“是啊,海神不是笨蛋,只是太信任人了!我告诉他刀疤发现藏宝图失窃了,要聚一下讨论,他就深信不疑地过来了,然后我事先备酒,在酒里下很淡的迷葯,这样既喝不出来异样,葯效发作也不会那么快,差不多在大家讨论完回各自的地方去时,葯效就开始发作使人陷入昏迷。”
“那苹儿呢?她怎么会插进来?”阳和久还有疑问。
小花大笑“苹儿呀,她因为你抢了海神的关系,所以跟我合作,帮我准备迷葯和酒。念在跟大家好伙伴一场,我并不想赶尽杀绝,只是大家清醒着会对我造成妨碍,因此让大家睡一下,把昏迷的海神交给苹儿,更可以确保海神不会阻挠到我。”
“但我不小心阻挠到你,所以你把我绑来这里?”阳和久镇定地分析。
“哼哼我的确没料到你还阻挠得了我。正常女人看到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子交欢,都应该会受不了;就算你没气得转身就跑,以苹儿那种不好打发的女人,怎么可能乖乖把海神交出来?但你也活该,本来没你的事,你却把海神弄醒了,我只好绑架你当作威胁的筹码,以防万一。”
阳和久轻笑地睨了他一眼“小花设想得很周到啊,就不知你这样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藏宝图!”
“对,藏宝图!”小花的眸子露出贪婪。“我告诉你,这张藏宝图的确是真的,因为我祖父就是当年画下藏宝图的人。”
阳和久咬住下唇,不想触怒小花,一时之间静默无语,怪物一般耸立在暗黑海上的月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