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妈,我知道,下下个星期五上七点,在永丰栈碰面。我会穿那件新买的洋装去,不会穿那种让你吐血的黑色套装。这已经是你今天打的第四通电话了,我都记住了。你可不可以饶了我,别再打了?”
碧琪将电话夹在肩膀,双手仍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电话那头传来老妈的河东狮吼,碧琪来不及拿开电话,耳朵直接承受那高分贝的吼叫,她闭了闭眼睛,叹口气等那阵耳鸣消失。
“妈我没有抱怨你,可是你这样一个钟头打一通电话,我根本什么事也不能做。你这样我怎么来得及把工作赶完!万一我到时还做不完得留下来加班,怎么去相亲?”
这招果然有效,母亲嘟囔了两句,便乖乖收线。碧琪松了口气,挂上电话,全身放松地瘫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行事历,默默地数着。还有将近两个星期,她就得去赴相亲之约。这代表她应该有几天清静日子可过。
收回心神,她重新埋首于工作中,暂时把那些烦人的思绪都抛到九霄云外。
就在她正审核着刚完成的资产盘查表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悄然地伫立在她桌前。“啪!”地一声,一只大掌拍在她的报表上。
碧琪拧着眉,抬头一看。无预警地对上管仲维那双锋利、明亮的黑眸,碧琪的心瞬间加速,呼吸紊乱。她狼狈地往后退,丧失了平日的冷静、自信。
“你、你干么?”
“哪!还你,上次向你借的零钱。”
避仲维似乎没有看见她的无措,面无表情地抽回按在桌上的手,从容地直起身。“既然你不接受我用其他方式偿还,我只好原数奉还。谢谢你!”
“我不是说不用了吗?才十几块钱,又不是什么大数目,不用这么特地跑来还钱。”碧琪看了报表上的几个铜板,没好气地说。
“我不喜欢有欠于人的感觉。”
“怕什么?我又不会向你讨人情。”她瞪着他说。
“我就是怕你不会讨我人情。”
“什么?”她有没有听错?他的意思是巴不得她敲他竹杠喽?
“没有,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碧琪看着他一派轻松的模样,彷佛和他去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收下零钱,拿起笔继续看之前被打断的报表。
“我还不饿,等会儿我再请人帮我带便当回来。你请便吧!”说完,她便酷酷地埋首不理他,这样他应该会自讨没趣的走开了吧
避仲维回头看了看,轻笑道:“你打算找谁帮你买便当!你部门里的人都出去吃饭了。”
“什么?”碧琪马上站起,探头看向落地窗外,果然一个人也没有。这些人!堡作时一条虫,一到休息时间倒是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短暂的尴尬让她哑口无言。
“请吧!刘主任,赏个光陪我吃顿饭吧!放心,我只是想吃个饭彼此熟悉一下。同事间吃顿饭,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吧?”
碧琪犹豫了一下,才点头答应,起身拿出皮包,随他踏出办公室。
。。
他们在公司附近一家盖饭屋用餐。由于是中午时分,用餐的人很多,整个餐厅闹烘烘,每当有客人走进、走出,服务生就高喊“欢迎光临”除了人声鼎沸外,还不时夹杂着汤匙、碗盘的相碰声。
碧琪点完餐后,便环顾四周,目光始终与他相错。虽然客人很多,但上餐的速度还算快,碧琪暗地松了口气,两人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对话外,并没有什么交谈。
餐点还不难吃,碧琪毫无顾忌地吃着她的猪排盖饭,一点也没有因为管仲维在场而故作淑女,等到她想起要留点“名声”给人探听时她的猪排盖饭已经快吃光了。
她端起酸梅汁轻轻啜饮,从睫毛下偷偷打量他的反应。那双犀利无比的眼睛此刻正充满笑意地看着她。
“干么?有什么好看的?”碧琪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不是故意要说得这么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那双眸子,她的嘴巴就像不是她的一般乱放矢。
“没什么,你还在为我昨天说的话生气吗?”
碧琪咬咬唇,硬是将到嘴的那句“我哪敢啊!”给收回来,只短短地道:“没有。”
后来她自己再想想,真正伤她的人并不是他。他昨晚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只是当时她已被人刺伤,心正汨汨地流着血,使得他的那番话就像撒在伤口上的盐一样。在经过一夜无眠的思考之后,她了解他当时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抒发己见罢了,她实在不该将气出在他身上。
“我昨天的态度伤到你了吗?”管仲维双眼直瞅着她,目光诚恳。看得碧琪忐忑不安。“我原本是想安慰你的,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原来他是想安慰她,而她却误解,并且冷淡以对,真是“好心被雷亲”碧琪有点尴尬地拨拨刘海,耸耸肩道:“没关系反正已经不重要了。”
她别别嘴唇、看看四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她匆匆接起电话。母亲大人又来提醒她记得下下星期五早点下班,去美容院洗个头再去。
碧琪在心底直翻白眼,但只能低声地对手机咆哮:“妈!我没有那个美国时间洗头,我能赶过去就不错了,谁教你要跟人家约礼拜五,我根本没空。”
话筒那端再度传来母亲的“哭调仔”碧琪深呼吸后,声音变得比较平缓。“好好好,我知道了,总之相亲那天我会完美地出现在你们面前,这自粕以了吧?”
母亲得到保证后,满意地挂了电话。碧琪关上手机,有点尴尬地看看管仲维。“抱歉!”
“你要去相亲!”他停下筷子,扬眉问。
“是啊!我妈怕我老了没人要。她觉得女人最重要的还是有个归宿,其他像什么事业啊、理想啊,在她看来都不如一张结婚证书来得有保障。”
“那你呢?你也这么想吗?”
“我?”碧琪沈默地靠着椅背,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当初会进这家公司是因为一份暂时的职缺,没想到一做,便做了五年,好几次想换工作,却总是一拖再拖。然后莫名其妙的,我居然成了主管,这是我连想都没想过的。我妈当初以为我是进来找老公的,没想到老公没找到,竟让我成了女强人。她怕我再专心于工作会延误了大好青春。于是就主动帮我安排相亲。”
她笑着说完。本以为他也会回以一笑,可是管仲维却面色凝重,彷佛她刚刚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啊!”“还是你根本不明白自己要什么?”
碧琪不明白他究竟在生什么气,她一脸“雾煞煞”地看着他。
避仲维义正词严地说:“工作对你而言,难道就只是结婚的跳板吗?每天只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就觉得自己是很勤奋的。计较自己付出了多少、浪费了宝贵的青春在公司上,一旦被指责错误、遇到挫折,便拿自己是个女人当藉口,开始想辞职、丢开工作,躲入婚姻里。
“你究竟有没有想过,你到底要什么?”
避仲维的话轰得碧琪无力招架,她的呼吸随着他的一字一句逐渐急促。
“不是,不是这样!你懂什么?你又凭什么这样抨击我?没错,我是想结婚、想辞去这个令人活力尽失的工作。但那不代表我不用心、尽力在我的工作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二十八岁了,身边的每个人都用关怀的目光看我、问我:为何还不结婚?
“他们暗自揣测论定因为我是个女强人,所以才找不到男人爱。男人若全心投入工作,能换来上司的赏识、同事的钦羡、女人的爱慕,甚至是更好的机会;但女人呢?女人专注在工作上,不但上司会打压你、同事嘲讽你、女人同情你因为你是没人要才会用心工作。最后换来的是女强人的封号,这不是一顶皇冠,而是一种标签!”
碧琪气喘吁吁地瞪着他,四周瞬间安静下来。两人彼此对望着,良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不好意思,我吃饱了。我还有事忙,失陪了。”碧琪先掉开视线,不等管仲维开口,她背起皮包就起身离开。
避仲维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匆匆地消失在餐厅门口。
懊死!他这张笨嘴巴,又把她气跑了。为什么他们每次见面,搞到最后都不欢而散呢?
避仲维叹气,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下雨的午后。其实严格来说,那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在公司里他们虽未正武被介绍见面,但管仲维经常在办公室瞥见她的身影,暗地问过同事,知道她是谁之后,他便时常注意她,可是她却对他视而不见。
那天在电话亭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便认出了她。但她似乎不认识他,他也就没点破,直到她忘了送花一事,他才有机会拨电话给她。她在画展上看到他时那种震惊的表情,可是令他在心底笑翻了天。
不过,现在他却笑不出来了。
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何每次一见到她就想对她说教!可是当她说要去相亲时,他的心着实慌了。
他并不想那么严肃地对她说话,彷佛在教训她一般,但那些话却自然而然地从嘴巴溜出,管都管不住。
看来这次误会大了。
。。
“等等!你是说你前几天遇到一个男的,拉你当女朋友做挡箭牌而那个人就是你们公司刚来的总裁特助!”
话筒那端传来惊讶叫声的正是碧琪的表妹兼死党。由于两人同年,加上碧琪除了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外,并无其他姐妹,所以从小便和这个表妹走得近,巧的是两人从国小、国中、高中都是同一所学校,于是感情更加亲密。
虽然大学时晓伦考上台北的学校,一个人离乡背井地在台北念书,毕业后在那儿工酌瘁,两人不再像从前那样形影不离。但碧琪已习惯一有事情,就找晓伦商量、诉苦。对于她的心事、理想和感情,晓伦比她妈了解得还多。
今儿个,气冲冲地撇掉管仲维独自回到办公室后,越想越气的她撇开急需审阅的盘点报表,抄起电话拨给晓伦,好一吐近日来的怨气。
没办法,不发泄一下,她根本无法工作。
“嗯哼!”“哇鸣”晓伦大叫一声,便没下文。
“你叫哇呜是什么意思?”碧琪拧着眉问。
“没什么,只是这好像连续剧的剧情喔!你知道的,就像什么花系列之类的。”晓伦解释,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她知道那些连续剧,母亲大人正是这类戏剧的忠实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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