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伯玉身上一转“看来苏公子和她很熟啊!”苏伯玉面上一热,心里荡起涟漪。
岳红纱却似撒娇地轻捶了他一下,笑嗔:“安将军莫开玩笑,若让人家家中美眷听了,岂非要苏公子吃苦头!”
“噫!莫非苏公子的娇妻竟是个醋娘子?”
“吃醋,才表示喜欢和在乎呀!”岳红纱轻笑“难道安将军没瞧见咱们怡春楼的姑娘瞧我的模样吗?将军再不放手,真怕这一群醋娘子把妾身生吞活剥了呢!”
听她说得有趣,安庆绪不由松了手。看她彩蝶一般飘去,扯了几个女孩的手“还不快给几位将军敬酒赔个不是再不卖把力,妈妈我可要尽夺安将军的欢心了。”
笑语盈盈,她又唤来乐师舞妓“各位将军还请尽兴,就当是红纱为将军接风洗尘好了”
肉麻的话说得多了,连她自己都记不得说了什么,又有多少是对别人说过的。退出华灯四燃的春融居,她径自穿过回廊,逃难似的奔到那座寂静的小院。
“死猪!色胚!王八蛋!去死吧”再无顾忌,她恨声咒骂,随手掬起木堆上积雪覆在脸上。雪转眼化作冰凉的雪水,她却仍觉得脸上像火烧般的热。
她以为自己可以用虚伪的笑容构筑出世上最完美的假面具。但显然,她仍不够成功。不管她怎样苦苦压抑,那个真实的自我都会不试曝制地跳出来。这用谎言与欺骗铸就的荒唐生活几乎令她窒息,但她无法逃避,因为她知道所有的痛苦都是苍天惩罚她的罪孽。
以手覆脸,她感到温热的液体溢出眼眶,与冰凉的雪水混在一起。是泪吗?她以为自己再不会有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有动,只道是苏伯玉寻来“怎么不陪着那些达官贵人?”流出淡淡的嘲弄,她回了身,却呆怔当场。他竟不是苏伯玉。
“史将军!”她忙收拾心情,绽出甜腻的笑,却在他迫近的同时乱了心神。
“史朝义。”他迫近,裹在黑衣中的魁梧身材带给她极大的压迫感。在她未及再退前揽她入怀,捏住她的下颌让她无法回避他直视的目光。
“史将军!”她局促地唤了声,因他的霸道而心生不安。
“嘘”以食指轻触她的唇,他的声音透着与外表不相衬的轻浮“我不爱听你的甜言蜜语,那只会让我跳进你的陷阱。”看她美目乍眨,他忽地倾前,温舌在她颊上淡扫而过,在她未醒过神来前道:“你的泪很美味!”
很美味?什么意思?难道他是食人族?捏紧拳头,她却溢出冶艳的笑“史将军又在开玩笑,不过污水罢了,岂会美味?”
史朝义沉沉地笑了。食指划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颊、她的唇“看起来都很美味,尤其是你的唇。”低喃隐于她的唇间。在她来不及反应前,史朝义已缄封了她的唇,汲取了她的甜香。
被霸道地吻上,她陡然瞠目。他半合的眼有着长长的睫毛她恍惚了下,旋即怒焰焚身。未及考虑后果,已一口咬在他的唇上,唇乍分,又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
“该死的,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狗屁将军,就可以这样对我吗!”她后退了一步,看他只偏了下头,完全没有疼痛的表情,不觉更火大“这里是洛阳,不是你的营州、幽州或是晋阳,你若要作威作福,仗势欺人,就该滚回你的地头上去。”
他只瞅着她笑,然后开口:“这样面河邡赤,气急败坏的你可比带着虚伪的笑容可爱多了。”
可爱?她怔了下,回过神才发觉他又贴近了身。伸手推他却又被他扯进怀里,甚至暧昧地以四肢锁住了她的身体。肢体纠缠,体温相贴,连彼此的气息都飘浮在鼻间。那种陌生的、鲜有的燥热助长了她的怒焰。抽不出手,她干脆一口唾沫啐在他的脸上“你这混蛋!懊杀的猪”
“史朝义。我说过我的名字。”史朝义微笑,竟出乎意料地有唾面自干的雅量“你可以叫我朝义或是义,如果你想叫我小义的话,也没问题。”
“呸!”肉麻恶心!这该死的猪!她怎么会看走了眼当他是什么黑豹呢?他根本就是一头活该被阉一百次的大公猪。
“如果想骂,不妨骂出声来。”史朝义半垂了头,在她耳边呼着温热的气息“你这样嘟着红唇,我会认为是一种邀请的。”
“你”待破口大骂,却已被他啄上红唇。任她再气,也只发出含糊的低哼。可恶!这撩起她异样感觉的男人简直比这世上所有的混账男人都该杀!眼帘半合,她的眼珠转着,在意识到可以活动的同时,已抬起膝盖向上顶去
这下该可以好好教训这混蛋了!她得意地恶笑。却不料被他眼疾手快地挡下攻击。
轻啄了下她的唇,史朝义沙哑着嗓子:“丫头,难道你想嫁个太监做相公吗?”
“好呵!先阉了你再看你还敢不敢娶我”未加思索的话冲口而出,她不禁也怔了,又被他趁机吻了个正着。
“不如我先娶了你再看你舍不舍得阉我吧!”他低笑,在她呆怔时又偷了一个香。如他所料,真是让人舍不下的香甜。
“你”他们是在很认真地讨论婚嫁吗?太过震惊让她忘了生气,只抬头盯牢他的眼,却未曾看到半分戏谑,有的只是一览无遗的认真与正经。
这双眼让她有些迷惑。为什么?此刻他的眼清亮似水,无一丝一毫的掩饰,与方才在厅中所看到的那双如深海般无法看穿看透的眼眸好似不相干的两个人。
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他?她眨了下眼,相较下,唇上掠过的温热轻微得只像蜻蜓划过的薄翼“或许,他就是想看你震惊无措的表情。”她这样想着,那种莫名的悸动便如潮退去,只余下忿忿不平的怒火与从心底涌上的疲倦。她咬牙切齿地骂:“你这个混蛋!就算是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你这头猪!”
“是吗?”嘴角噙着笑,他的眼竟似浮上一丝受伤的神色“或许相处久了,你会发觉我比猪强上千倍万倍呢!”
“强上十万倍,你还是一头猪!”她可以百分之百确认这家伙是在装假。像他这样虚伪的人,她可不知见过多少就连她自己不也是其中之一吗?
真是有趣!史朝义仍带着笑,勾出一丝兴味。她毕竟是与他有些不同的。太年轻,太稚嫩,只轻轻一撩拔便露了本性。但这样的她绝对比那张带着笑的面具更生动更吸引人,或许他真的是有些喜欢她了。
因他的无语,岳红纱顿失兴致,反似若有所失,有多久没有如此任意地、毫无顾忌地发泄心底的怒意了,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真是让人怀念。她在心底叹了一声,无意瞥见他深沉的眸转幻莫测,不由心生警惕,想退却已迟了。史朝义在她转身之前已牢牢锁住她,狂霸的吻从眉心到唇、再落在她的粉颈
“你这头猪!啊”她怒骂着,心头燃起一把火,分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之吻娘子!”史朝义低笑着,终于放开她,在她爆出怒吼之前迅速逃离现场。
“史朝义!你这头猪去死吧”即使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她仍爆出怒吼。香肩半裸,指尖掠过被他咬得泛紫的肌肤,不知为何,竟有一道滚烫的热流窜入了心房,炙热了心扉。可是因为他?默然无语,她怔怔地望着蔓延无边的黑暗,发起呆来
夜色深沉,不知站了多久。即便不愿,岳红纱还是转回了“春融居。”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原因而重回“怡春楼”的,既已做了鸨母,她就绝不能、也绝不会舍下她的姑娘们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
未曾入门,就已听到放浪的笑声。这样的笑声夹杂着些微的呻吟,软语低哝,本是平日听得早已麻木的,不知怎地,今儿却格外刺耳。
停住脚步,她隐在暗处,抚着心口,厌恶地皱起眉。她隐约可听见他的声音:“你妈妈那般年少青涩,怎地你们这些人倒都服她?”
娇丽吃吃一笑“难道妾身显得很老吗?”
“不会,正是风华正茂,女人最好的黄金岁月。”史朝义笑着,却透着漫不经心。
“将军不必安慰娇丽,娇丽自知已老了”娇丽幽幽一叹“娇丽进怡春楼的那一年十二岁,寒儿才八岁。倒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了。”
“寒儿?你是指岳红纱?”娇丽“呀”了一声,似知失言,扭头低声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以前的事!史朝义半眯了眼,掩去所有的心思。突听安庆绪隐含戏谑的笑声“阿义,我瞧你对那个岳红纱很感兴趣,不如今夜就让她侍寝如何?”
史朝义抬头,他的眼又复深沉,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安庆绪不禁皱眉,最讨厌的就是史朝义这副表情。虽是一张笑脸,却有一双冷凝的眼眸给人极大的压迫感,总让人觉得不甚了解无法控制。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史朝义微笑,云淡风轻的闲散与暗藏的精悍强势极不相衬却又极为和谐。很奇异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奇妙而自然地融和“你认为我会对那样一个女人感兴趣?”
微倾了身子,安庆绪暧昧地笑道:“难道你不认为她是一个美人儿吗?”
“这世上美人很多,我又何必要你看上的那一个。”史朝义扬眉,看着他略显失望的神色,暗自冷笑。
“阿义,中原人有句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咱们虽非亲兄弟,但多年相交也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若你看中了自管拿去,我还会和你争吗?”看似随意的微笑,一双眼却满是探究。可惜在那张带笑的脸上连一丝一毫的异样表情都看不到。
“岳红纱或许是个很吸引人的尤物,但现在,还是我怀里的这个比较顺我的眼”史朝义淡淡一笑,脸上流出的是男人特有的狂浪,薄唇顺着娇丽的颈滑向她的胸前
“这头该死的猪!”岳红纱在心里诅咒,无法压抑的怒气令她有冲进去痛扁那头猪的冲动不过幸好只是冲动罢了!毕竟为了那么一头猪而赔上怡春楼乃至性命,是多么愚蠢而不值的一件事。这样想着,似乎已经舒服了许多。何必为了那头猪而坏了平静的心情,那些微妙的感觉终究不过是些错觉吧!微笑,一双眼却满是探究。可惜在那张带笑的脸上连一丝一毫的异样表情都看不到。
“岳红纱或许是个很吸引人的尤物,但现在,还是我怀里的这个比较顺我的眼”史朝义淡淡一笑,脸上流出的是男人特有的狂浪,薄唇顺着娇丽的颈滑向她的胸前
“这头该死的猪!”岳红纱在心里诅咒,无法压抑的怒气令她有冲进去痛扁那头猪的冲动不过幸好只是冲动罢了!毕竟为了那么一头猪而赔上怡春楼乃至性命,是多么愚蠢而不值的一件事。这样想着,似乎已经舒服了许多。何必为了那头猪而坏了平静的心情,那些微妙的感觉终究不过是些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