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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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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她笑了,低叹透着凄然、疲倦“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世上想伤我的或许很多,但真正能伤我的就只有我所在乎的人呀厂能伤她的就只有他而已啊!

    一时无语,胸中郁结着烦闷,耳边仿佛又听到那人断言:“莫再寻那位姑娘,否则将会害人害己,追悔莫及”他可会伤她?

    一路行来,谁也没有再提什么“承诺”、“爱恋”、“伤害”之类的话像是刻意回避。不可否认,以一个男人而言,他真的是很细心。那种无微不至的关爱让她度过了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但这趁上天不备时偷来的幸福又能多久呢?

    待到范阳,已是五月中。两个月的行程显然是大大超出了预算,惹得那位史大帅大发雷霆也就不难理解。史朝义把她保护得很好,以致她未看到史思明火冒三丈、暴跳如雷的凶相。

    那夜史朝义回房日寸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整整—夜,他们谁也没有睡,只是相拥相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甚至连究竟说了些什么都记不得。晕然烛光,静谧满室,只余她低低呢喃与他带笑的应声

    独立的小跨院。

    除了她和两个丫头,一个花匠外,再无他人。小盈活泼,漪文温婉,都是极可爱的少女。而花匠大李貌似憨傻,岳红纱却深信他必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与机敏过人之处。

    这就是所谓的“金屋藏娇”吧?住在小院里,若无他的相伴,甚至连小院都不能出。保护?真是极为周全的保护,却让她觉得如同困于笼中的金丝雀。而不可思议的是她竟会安于这种生活且毫无怨言。日子就在这一日日的守候与等待中过去

    七月,天气燥热。不知是否因为这天气的关系,她的心也烦躁不安,更多地想起往事。长安,洛阳过去好像已经离她好遥远

    苦笑着,她随手揉碎手中的花瓣,指尖染上幽香一缕,嫣红半抹。史朝义已有两日未归,想必又是公务繁忙。

    她也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一个很有野心的男人,断然不会只满足于与她的缠绵厮守、儿女私情。男人呵!是否爱情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闲瑕无事时的消谴呢?

    松开手,任指间芳华飘落水面。纵是这座院落精巧秀美如坐拥江南美景,又怎能排解心中忧闷?

    牵起唇角,目光掠过花枝柳梢。耳尖地捕捉到那一声叹息:“莫再提了,叫岳小姐听到,反要伤心。”

    “姐姐,盈儿就是为岳小姐抱不平才忍不住要说啊!照说咱们跟着公子也不短了,可没瞧过他对哪个女人像对岳小姐这样用心思,他该是很喜欢岳小姐的呀!怎么还要娶小郡主呢?”

    “男人嘛!即便不是喜新厌旧也是爱权势多过爱女人,若咱们这位岳姑娘也是东平郡王府里的小郡主,又岂会受如此冷落呢?”

    她们说的好像是她呢!呆了半晌,她扬起了眉,唇边流出一抹浅笑。他要娶妻了吗?真是天大的喜讯

    “两个死丫头乱嚼什么舌根子?还不快去做自己的事儿”一声低斥让她回了神,遥见大李若有所思地投来一瞥,不禁低垂了眉眼,转身回房。

    他要娶妻了!要娶一个小郡主那位身兼三镇节度使,手握半数兵权的安禄山安郡王之女。真的是一门好亲事一桩可让他平步青云的好亲事!这样一桩难得的好亲事,想来不是十天半月便可定下的。可他竟从未透过半点口风。

    史朝义啊史朝义!这就是你的爱?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她容得他人的不爱、不怜、不惜,却最最容不得别人的欺骗与隐瞒呵!

    跌坐在绣墩,她痴痴而笑,映人镜中的脸却是惨白如雪。好冷七月天,怎地竟如此寒冷?她抱缩了肩,好久才醒过来,那冷不是来自体外而是从她的心,她的骨髓慢慢渗出

    真的好冷眨了下眼,一滴晶莹的泪落在手背上。

    一刹那,泪水如洪破堤,酸楚再也无法抑制。

    “寒儿”得不到回应,他再唤了一声。拧起眉,望入幽暗。暗自一叹,他径自走到桌边点亮了灯盏“为什么不点灯?便是与我怄气,也不必这样对自己”微微一顿,他看着瑟缩在床上的人影,眉更深锁。

    她又缩回冰冷的硬壳,甚至这次连伪装的妩媚与笑容也未奉半分。曾经的欢笑与哭泣都仿佛只是在他眼前晃过的虚幻。是他使她的心远离?

    坐在她身边,久久没有言语。岳红纱还以为他就要这样沉默一辈子。是呀!难道她还要奢求他向她解释什么呢?非妻非妾,她有何资格听他的解释呢?

    牵动嘴角,她哑着声音:“恭喜了!”

    “恭喜什么?”他问,阴沉的目光紧紧锁定她无表情的面容。

    难道现在还要瞒她?“你知道的”她淡淡的,平板的声调掩不住一丝怨怒。

    “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宁愿她骂他、打他,也好过她现在这样的面无表情。

    还要装假?还要瞒她?“当然是恭喜你将娶娇妻,前途无量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你是真的在恭喜我与我那未过门的娇妻?”

    “是!我恭喜你们夫妻恩爱、琴瑟合鸣、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她喘着气,瞥见他飞扬的唇角,眼中暗掩的笑谑。终于再也无法抑制狂涌而来的怒潮,”恭喜你恭喜你就要娶一头肥得走不动的母猪做老婆!抱喜你要有一头比山还重百倍的大公猪做你的老泰山,又有一头阴狠狡猾的野狼做大舅子从此后,公猪母猪一家亲,再也不必费心提防哪个来害你。更不用说权势钱财接踵而来,挡也挡不住真是恭喜你一步登天,平步青云啦!”

    “是吗?真是多谢了!”他带着笑意“真是没想到,一位知书达理、通六音晓五艺的洛阳美女居然说出这么不堪入耳的话。果然是学得再用心,也改变不了市井出身的陋习。”

    “是啊我是出身市井、一身陋习、粗俗不堪,可是那是我自家的事,关你史大将军何事!”愤恨不平、悲凄满怀,她的脸艳红一片,如白玉浮上血脂“史朝义,我原就不需要你这将军来喜欢我这粗俗女子,是你无端招惹、死缠不放。现在,若是我碍了你的事,阻了你的前程,你尽管明开口,我走便是。犯不着上一刻把我捧在云端奉为女神,下一刻,便把我抛在泥地里还要狠命踩上几脚。我岳红纱所见过男人中再没有比你更无耻、下贱、卑鄙的你、你简直是让我恶心!”

    “骂完了?”他淡淡地问,甚至嘴角还带着笑“你知不知道你的脸很红,红得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天边的霞、开艳的红花都比不过所以说,女人要有些生气才会迷人,总比僵尸一样苍白的脸好看许多”

    她一怔,随即吼道:“我好不好看关你屁事!就是难看得像鬼也是我自己高兴”他们在吵架不是吗?怎么她竟觉得他在赞她?

    “淑女不该这样讲话的否则将会受到惩罚”

    “你,你你做什么?”因他的逼近而后退,岳红纱怒道:“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怎样讲话关关你什么事呵!”

    “瞧,连你自己都讲得理不直气不壮,可见你的记性还不坏,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

    “你说过的话?哪一句,何时说的?我倒真是记不得了”怎么会忘?什么“上天注定,生死相系,永远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他说的话全是狗屁!早就知道信不得的,为什么偏偏却是牢记在心?到头来最痛的还不是她自己吗?

    “是吗?记不得了?我还当你会牢记着你我已私定终身,互许生死的事儿呢!”轻挑起她的下颌,史朝义带着笑直视她冷凝的眸“你忘了,我可没忘,你可是我史朝义未过门的妻室”

    “想来史将军是弄错人了!将我这粗俗不堪的卑微女子错认为那雍容华贵的小郡主。”瞥见他含笑的眼,上扬的唇,她越发恼了,尖酸地道:“你什么时候把我看作什么未过门的妻子了?说什么为了保护我、照顾我,分明就是觉得我不配,才要把我关起来,一辈子见不得光。”

    “你竟这样曲解我。”笑意乍敛,他冷漠的脸庞阴沉得骇人。

    “我曲解你?是吗?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吗?看来你对我的信任还是不够深呵!”

    “我为什么要信你?逗人开心的谎言谁不会说呢?像你说的那些话,我从男人嘴里听得多了最起码苏伯玉的话就说得比你真诚得多!”

    “你当我说的都是谎言?”他沉声问,毫无预兆地,一拳捶在床柱上。纱幔簌动,环佩作鸣。

    她乍惊,触到他阴沉的眼,更是心惊“你,你流血了。”想忽视他拳中沁出的血丝,却偏是做不到“喂!”

    见他一动不动地死瞪着自己,岳红纱不禁扬眉“好!你要耍狠发威,尽管去找你的小郡主好了,犯不着在我面前这么做,倒似我在逼你似的你、你有气有怒你尽管说好了,何必对着东西撒气”气怒未消,泪却已落。化作一声长叹,取了罗帕慢慢扳开他的大掌。待要裹住他震裂的伤口却被他一把握住,血沁透了罗帕将她掌心亦染作一片艳红。

    “不要再提苏伯玉!相信我所说所做都真诚可信!包不准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相贴的掌心,被血渲染的纹脉竟奇异地相接相合。

    岳红纱怔了许久,才开口:“为什么不准提苏伯玉,你是在吃醋妒嫉还是生气?”

    “我妒嫉!妒嫉他先我一步闯入你的生活,付出了感情与关怀,成为你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哪怕是现在,他只在你心中占了一个小小角落或是留下模糊的印象,我也不愿”执起纤指印上火热的吻,他悠悠道:“寒儿,我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也可以毫无顾忌、不择手段。但对你,没有欺骗没有谎言之所以不提与郡主的婚事,是因为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提及。为了你,我不会要那桩婚姻的”

    幽幽望他,红纱木然道:“你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对我的感情又有多深?真的抵得过你对权势的渴望吗?”

    史朝义沉吟,终是无法成言。

    淡然一笑,没有说话,任他将自己拥紧。她只淡然道:“若你爱我,当知我心,明白我最容不得的就是欺骗与不公。爱我,就多多怜惜我,体谅我。不管未来如何,不要让我因爱你而感到悔恨”因为是他,才愿去爱的呀!

    是不是猜疑是情人之间特有的通病?她真的不想再去怀疑猜测,把他曾说的每一句话在心底反复揣测,却禁不住去想:他在哪儿?做什么?身边的人是谁?归来时那若有若无的香气又是属于谁?

    整日无事可做,想着这些总有一天她会发狂成癫吧?甩下头,抛开手中的花枝,不理唤她的两个丫头,径自向外走去。

    “姑娘这是要到哪儿去?”还未走到角门前,大李便来阻拦。

    “我要出去。”看着他不赞同的目光,她命令:“把门打开!”

    “姑娘还是留在院中得好。”大李平视着他,神情冷极,不知怎地竟和史朝义有几分相似。

    岳红纱越发着恼,恨声道:“为什么不让我出去?这儿是监牢还是鸟笼?我是犯人还是金丝雀?大李,你又是什么?狱卒吗?”她嘶声厉喝,连身子都在发抖。

    这让两个追上来的丫头都骇怕惶急“姑娘莫要生气,大李也是为了姑娘好”“为我好?”踱到他面前,她轻声冷笑“是啊!为我好,堂堂名将军扮作花匠,确是委屈了你。只不知这番苦心是为了看守我还是监视我呢?”

    “姑娘莫想歪了!”声音一顿,他平声道“将军待姑娘如何,不必在下说姑娘自然清楚,在下只是奏命保护姑娘而无丝毫恶意。”

    “保护?既是保护就请你让路放行吧!”

    “这”沉吟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诡谲,脸上却是露出微笑“请姑娘准大李随侍左右。”

    无法拒绝,岳红纱只是冷笑。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了。

    信步缓行,岳红纱才觉自己不是在范阳而是繁华京都豪宅深院。那种富丽堂皇比之长安的王公候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唇角微翘,上扬出一丝嘲弄。度物忖人,看这般过分的嚣张与刻意的炫耀,她多半猜得出史思明是个怎样的人了。

    这就是他生活的地方。竟觉不出丝毫他残留的气息,仿佛他从未在这座华宅中存在过。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把这里视作一个“家”吧!

    半垂着头,正待依大李之言回转,却突听远处有人唤了她一声。她抬起头,见数人绕过荷花池的回廊行来。为首的正是面带微笑的安庆绪,身边是一锦衣老者。不怒而威的面相,却让人觉不出半分正气,反觉那飞扬的长眉、阴沉的眼隐藏着狐样的奸诈、狼样的凶残。这想必就是史思明了!

    眉眼倒与史朝义有几分相似,就不知他老了之后是否也会变成这般模样?“老?”她是否太过天真太过奢求?她真的能够看着他慢慢地衰老,直到头发白了,牙齿掉了,背弯了甚至老死吗?人家说的白头偕老,并不适合他们啊!

    “数月未见,佳人清减却美艳依然”

    安庆绪的话只让她含笑以对“安将军谬赞。”转向史思明她深施一礼“红纱见过史大帅。”没想刻意讨好,却习惯性地微笑以对。

    千般妩媚,万种风情却只令史思明皱眉“大李,这儿没规矩,带了下人在府中闲逛成何体统!”

    “噫!”安庆绪故作惊讶“史伯伯竟不认得红纱吗?她可是史兄自洛阳带回的红粉知己啊!”史思明面色铁青,恨声道:“那孽畜!竟如此大胆此事老朽未能明查,还望小王爷恕罪。”

    老奸巨滑的匹夫!安庆绪笑道:“何谈‘恕罪’二字?自古英雄爱美人,人不风流枉少年,庆绪艳羡尚且不及,又怎会怪罪史兄?”顿了一下,他又道:“伯伯放心,这种小事,我是不会让那个坏性子的小妹知道的。”

    “如此多谢小王爷。”史思明笑应,斜睨的目光暗藏杀机。如一支冷箭刺人她的心房,让她一瞬间明了自己的不受欢迎。

    岂非早已知道?活了二十一年,有多少人厌恶她、诅咒她、冷落她,现在再多一个人恨她、厌她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为何心头仍有一丝酸意翻腾?可以预知那场因她而起的战争。这也算“红颜祸水”了吧?她这样想。在听到史朝义回府却未回小院时,她就一直地笑,却连自己都不知到底笑的是什么?是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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