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唇像一条紧绷的线。

    康旭了解她现在的心情，过去，他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可以平息她的怒气。

    他只需抓住她的心，紧紧搂着她然后，疯狂的亲吻她，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为止。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用这种方法行不通，因为从叶爱琳的表情里看出有种陌生而且令他担忧的原因，那告诉他必须认真对待。

    '你如此的纵欲，难道你下怕得aids吗？'叶爱琳嘲讽地道：'你也算是一个有学识的男人，可是，你竟然允许自己沉溺于这种愚蠢的行为。'

    噢，现在，康旭终于明白她的态度急转直下的真正原因了，但叶爱琳这句话也同时刺痛了他。而之所以会刺痛，是因为他无法否认这个事实，他并不欣赏自己在她走后的几个月里的表现。

    他只能庆幸，那段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及时地恢复了理智，更幸运的是，他并没有对自己、或者任何人造成伤害。

    '你不必担心，我一向非常小心。'康旭用嘲弄的语气掩饰着内疚。

    他的确非常小心！叶爱琳原以为没有什么再能刺伤她，但是这句话像一把尖刀，残忍地搅动着她那颗已经破碎的心。因为此刻脆弱敏感的她，不得不联想起另一件事情。

    昨晚，狂热的激情令他们忘了一切，她没有吃避孕葯，康旭也没有用保险套。

    以前，他一向是非常谨慎的，每次都坚持使用保险套为了'保护'他们两个人。

    '像昨晚一样“小心”吗？'

    再一次，叶爱琳那苍白的脸色和布满阴霾的眼睛，令康旭的良心感到强烈的不安。

    '我知道我犯了一个错误，我非常抱歉！爱琳，相信我，我通常不会如此冲动的但是，你也不必要为此担心，因为稳櫎─刚刚做过一次健康检查，没什么没什么值得担心。自从检查后，我没与任何人'

    '是吗？听到这些我应该额手称庆才对。'叶爱琳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但她的语气传达着完全相反的意思。'现在，请让开路，我要带妮妮回家了。'

    眼见康旭不肯让开，叶爱琳毫不犹豫的将推车猛地撞向他的腿，吓得他赶忙敏捷地闪开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康旭站在大门口，有些沮丧地看着叶爱琳一步一步地离去。苗条的背影紧绷着，充满了愤怒和拒绝。和他最初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本以为在昨晚的事情发生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新的转机。

    不！他不能再让叶爱琳从他身边走开还有妮妮！

    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闯入他的心，妮妮以一种他无法想像的方式触碰到他灵魂中最温柔的部份，悄悄的越过他的防线，在他那几乎是坚不可摧的心房中找到了裂缝，钻了进去。

    事实上，妮妮是谁的女儿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叶爱琳回到了他身边，他也愿意接受妮妮，毕竟孩子需要一个父亲。

    或许很久以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不可能当父亲的，但是，他已经有所改变了。

    妮妮会成为他的女早，当他发现自己有这种想法时，不但不排斥，而且感到非常高兴。

    不过，他必须先要解决他与叶爱琳之间的问题。他发现她已经走远了，如果再不追赶上去，他就真的会再次失去她。

    '爱琳！'康旭脚踩风火轮似的快速追上她，并将她拦住了。'等一下，我们得谈一谈。'

    康旭的嗓音中充满着请求。

    叶爱琳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充满了怀疑，嘴角紧绷着。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不，有这个必要，因为我想要与你谈谈过去我们之间发生的事，还有你离开我的原因。'

    '你说什么？'叶爱琳费力地吞了口口水，竭力地压制着突然涌上心头的慌乱。

    难道康旭已经发现？

    '我已经知道当初你离开我的真正原因，这和妮妮有关系对不对？'

    一刹那，这世界彷佛在摇晃，叶爱琳不由得紧握着推车的扶手，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你知道妮妮她'

    叶爱琳想要说话，但是她的声音虚弱而嘶哑，几乎无法把完整的句子说完。

    '我知道。'康旭沉重地点点头。'因为你喜欢孩子，但是我并不这么想，也许你曾经一度同意我的想法，但是最终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其实是我的错，我不能够剥夺你想当母亲的权利。'

    叶爱琳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康旭的意思是说，如果她再做一次努力，如果她坚持自己的观点，他可能会向她让步，改变自己的主意！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绝不可能！

    '我说的是对的，不是吗？看到你与妮妮在一起，我知道，她使你的生活变得完美，很显然，正是由于你想要孩子，你才离开了我，去找沈益宗'

    当叶爱琳听到康旭说出沈益宗的名字时，一阵死一般的寒意爬上她的背脊，康旭已经离事实那么近，但是他又朝更远的方向滑走了。

    '我只是不明白，'康旭继续说，他的声音低沉，近乎邪恶。'你是如此重视家庭生活的人，你怎会选择一个无法对你完全忠诚的男人生孩子？'

    '你你以为我因为想生一个孩子而去找益宗？'

    '你的个性比较冲动，所以'

    '够了！'叶爱琳大吼着。'在你心中，我除了冲动还有什么？放荡？不要脸？还是下贱？'

    '爱琳，我没有这么想'

    '有，你就是这么想！'叶爱琳不知道此刻是愤怒还是悲伤，事实上，如果她今天早晨没听到康旭说的那些话，那么康旭现在已经知道他就是妮妮的父亲，也会明白她离开他的真正原因。

    '你错了。'叶爱琳语重心长地说。

    '我错了？'康旭心头一沉。

    '其实，我爱上了妮妮的父亲，我原以为他是值得我去爱的男人。'叶爱琳苦涩地说道。

    '但是，显然沈益宗他背叛了你。据我所知，他就要娶另一个女人为妻子。'康旭口气酸溜溜地道：'这样的男人你还爱着他吗？'

    显然康旭仍然没听清楚她话中的意思，叶爱琳决定放弃解释。

    '这是我跟益宗的事，不用你来管我。'她决定就让康旭误会到底。

    '如果这只关系到你跟沈益宗两个人，当然，这也没什么。但是，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妮妮有一天会需要父亲的。'康旭义正严辞地说，

    叶爱琳感觉自己像跌入了一场恶梦，整个世界都被颠倒过来了。康旭正在对妮妮表示某种关心，这一直是她所期望的，可是，他的关心并不是发自真心的，只为了达到他自私而卑鄙的企图。

    '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叶爱琳朝他大喊道，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愤怒。'一个从来不想要孩子的男人，居然在批评我，指责我抚养女儿的方式，太可笑了！'

    '不，我只是向你提些建议。一个孩子不只需要母亲，也会需要父亲，还需要有物质充裕的家。至少，这是我可以做到的，我对你一向如此。'

    康旭本来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但是，此刻的叶爱琳充满敌意、满脸愠怒，她肯定不会听他的解释。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对妮妮关心的角度上说服她。

    '你以为提供必要的物质生活，这对我就足够了吗？难道我没有更多的需要吗？任何男人都应该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当初你怀的孩子是我的，事情也许就会变得不同'

    '会怎么不同？'

    '我就有责任娶你！'

    叶爱琳猛地闭上眼睛，强压着心中尖锐的剌痛。还会有什么比这更加难以忍受？如果康旭真的娶她，只是因为他有责任吗？

    '我不能强迫妮妮的爸爸'此刻，叶爱琳再也无法说出沈益宗的名字。

    '娶我。'

    听到她的回答，康旭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我明白，沈益宗他已经打算娶别的女人，但是，你也许可以考虑替妮妮找个父亲'

    噢，他为什么不能停下来？叶爱琳沮丧地想。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她已经看穿他的企图，已经意识到他对妮妮表面的关心下隐藏着什么吗？她的心已经被尖锐的刺痛了，她不可能忘记这个教训。

    '即使妮妮没有父亲，她有个疼爱她的母亲就够了。我已经很疲倦了，不想再说什么，我要走了。'叶爱琳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不，他不能让她走，他一定要让她回到他的身边。康旭心中坚决的暗忖。

    '爱琳，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固执'

    '这不是固执，这是原则问题。你不喜欢孩于，又何必勉强自己装作喜欢呢？'她冷冷地看着他。

    康旭的心像被狠狠捶了一拳似的，他不喜欢孩子这是事实，但这是以前的他现在，他已经喜欢了呀！为什么在他做了这么大的努力和让步后，这个该死的小女人还不肯给他一丝机会呢？

    就在康旭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时，有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爱琳，原来你在这里。'

    当叶爱琳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时，她的心头一震，脸色苍白地注视着迎面走来的沈益宗和他的未婚妻。

    '益宗，你怎么来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跟沈益宗身旁的未婚妻打着招呼道：'还有你，薇薇，很高兴见到你。'

    康旭紧紧地注视着沈益宗。这不是他们头一次见面，他记得有一次沈益宗送叶爱琳回家时，被他撞见了，那时他还因此吃醋，跟叶爱琳起了争执，但在叶爱琳一再保证沈益宗只是她的朋友后，那次的争执才平息下来。

    但是，他不该愚蠢得相信叶爱琳的话。

    沈益宗也毫不客气地回视康旭打量的眼光。坦白说，他原本对这个男人有着好印象，直到叶爱琳哭着来找他时，他才知道原来康旭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混蛋。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爱琳，他没有欺负你吧？'

    沈益宗的口气完全像大哥哥一样的，但是听在康旭耳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是真心的关心爱琳吗？此时此刻，你又有什么权利来关心她？'康旭不甘示弱地挑衅道：'你就快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你不觉得你的关心有些可笑吗？我很想知道你未来的妻子对你和爱琳以及妮妮是如何看待的？你对她说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了吗？'

    必于康旭一连串挑衅的言语，叶爱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现在只有她才听得懂康旭话中的含意，他是在暗指沈益宗不负责任，但天晓得他完全误会了她和沈益宗之间的关系，再加上现在薇薇又在场，她可不希望因康旭的误解而造成薇薇对沈益宗的误会。

    '够了，你可以不要再说了吗？'叶爱琳愤恨地对着康旭大吼。'他这么对待你，你竟然还护着他？'康旭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明白自己哪一点输给了沈益宗，叶爱琳竟然为了他而对他咆哮。

    '我怎么对待爱琳的？那你又是怎么对待他的？'沈益宗一副打抱不乎的口吻。

    场面快要失控了，叶爱琳看着眼前两个互不相让的男人，忍不住暗暗的呻吟，她必须要快一点平息这两个男人的怒火，否则将会发生不可收拾的场面。

    '益宗，有什么事我们回到我的住处再说吧。'叶爱琳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一些。'薇薇，你们拍好结婚照了吗？有没有带来给我看呢？'

    '有啊，我带来了。'薇薇虽然对眼前发生的情况感到一头雾水，但是她仍然没问出心中的疑惑。

    '益宗，我们走吧。'叶爱琳伸手拉拉沈益宗，但她这个小动作却惹火了康旭。

    懊死！康旭完全傻了眼，他不懂叶爱琳为何可以如此轻松地面对沈益宗未来的妻子，难道她一点都不吃醋？不嫉妒吗？难道她跟沈益宗在一起只为了生下孩子吗？

    这不是他所了解的叶爱琳，他所了解的叶爱琳是个非常有责任、有家庭观念的人，但此刻，他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两个特征。

    '爱琳，我除了带了我跟益宗拍的结婚照之外，我还带了生日礼物来。'薇薇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慑住了叶爱琳。

    在混乱的思绪中，叶爱琳突然惊恐地意识到，薇薇正在说一个非常危险的话题。

    '那么我们快回去吧。'她慌乱地说道。

    '生日礼物？'康旭没忽略叶爱琳慌乱的表情，直觉告诉他，她似乎想要隐瞒些什么。'我可以知道是谁生日吗？'

    '我想你不会有兴趣的。'

    相反，康旭看上去非常感兴趣，叶爱琳沮丧地意识到。她的声调太尖利了，泄漏了她心底的慌乱，现在，康旭的双眸紧紧注视着她，充满怀疑。

    '我的意思是'她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是个迷人的小姐的生日。'薇薇说。

    显然，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无心之话可能导致的危险和不安，也没注意到叶爱琳紧绷的情绪。

    '迷人的小姐？谁？'

    康旭虽然间着薇薇，但他双眸却紧紧盯着叶爱琳苍白的脸颊。

    '是爱琳'

    '但是爱琳的生日是在三月！'康旭飞快地打断薇薇的话。

    绝望中，叶爱琳感到自己几乎能听到康旭的想法，他正在计算她离开的时间，加上她对他说过的妮妮的年龄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不，不是爱琳的生日。'薇薇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将会对叶爱琳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是妮妮的生日她就要满一周岁了！'

    '薇薇，不！'叶爱琳和沈益宗同时出声，但为时已晚。

    '妮妮？'康旭的声调低沉而充满愤怒。'难道她出生已经十一个多月了？不是八个月。'

    妮妮就快要满周岁了，这意谓着这孩子跟沈益宗并没有任何关系，与其他任何男人都没有关系，该死的是跟他有着紧紧相连的关系！

    康旭的耳畔出现了当初叶爱琳对他说过的话

    是的，是有其他的人，一个非常、非常特殊的人。我的生活不能没有她。

    当初他像一个愚蠢透顶的傻瓜，认定叶爱琳指的是一个男人。但现在，他知道她指的肯定就是妮妮！

    天啊！妮妮是他的女儿！他总是告诉自己，他永远不会有孩子，他也从不允许自己有拥有自己孩子的梦想，但是他有了女儿！她来到这个世界就要满一年了，而他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他有一个女儿，妮妮是他的女儿，叶爱琳却隐瞒了他，更可恶的是她竟然让他误认为妮妮是沈益宗的女儿

    '你对我撒谎！'康旭的声音如同一只受伤的狮子在吼叫。'你让我认为妮妮是'

    '康旭，请'叶爱琳阻止他说出沈益宗的名字，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可不希望再徒生枝节。

    但是，这种异样的气氛，以及康旭无法掩饰的愤怒的声音传进了妮妮的耳朵，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微微地动了动，张开睡意朦胧的眼睛，抬起黑色的小脑袋。

    同样的眼睛、同样的五官，为什么自己却没有想到？他应该想到的！康旭的愤怒如熊熊烈火烧了起来。

    叶爱琳咬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知道康旭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该死！'在发出低声诅咒后，康旭猛地转过身，他知道他自己必须在做出任何冲动事情时离开这里。

    看着康旭渐渐走远，一种可怕的绝望占据了叶爱琳的心。

    她早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当康旭知道妮妮的真正身份时，他的表现正如她所担心的一样转身离开她和孩子，没有一丝犹豫。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但仍然重重地伤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