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不起兴趣,宫里没有灵性的木头美人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弄来一个烦自己。
至于馨月,正因为他刚才故意的捉弄而羞窘得泪眼汪汪的,她虽然最美,但气质神韵轻佻,无法令他动心,但她是肃中堂手中的棋子,基于这个因素,他必须做出不同的选择。
“一个贵妃就够了。”他只取一只荷包,单独赐给了馨月。
瑜皇太后呆了一呆,瞥见璘太妃阴郁的怒容和璃太妃喜不自胜的神色,她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
“奴才给皇上谢恩。”馨月受宠若惊地跪接,破涕为笑。
瑜皇太后敏感地看了桑朵那一眼,发现她竟然没有半点心眼地笑望着霁威和馨月,还一副颇为馨月高兴的神情。
老天爷啊,瑜皇太后不禁为桑朵那捏一把冷汗,这丫头浑然不知对方从这一刻起就是她的敌人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与她一对一的战争呀!
瑜皇太后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开始担心桑朵那不是馨月的对手了。
“接下来呢?”霁威转过身,端起茶盏轻啜几口,脸上虽然挂着雍容而闲适的笑容,但眼神明显写着不耐。
“请谕旨颁布立后册妃之封号。”内务府司官呈上一纸单子,上面写有皆为“女”字旁的三个字,分别是“嫱”、“嫦”、“孋。”
霁威提起朱笔,没有多认真看,直接就圈定前两个字。
“其余的交由额娘定夺吧,朕要上早朝了。”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旋身走出钦安殿。
贴身太监连忙尾随在后,急跟了出去。
主角一走,留在殿内的每个人不自在地彼此对望着,都觉得今天这场选后仪典非常扫兴。
瑜皇太后无奈地强装出笑容,定下后妃封号。
桑朵那为嫱皇后,馨月为嫦贵妃。
手捧着沉甸甸的玉如意,桑朵那心中并没有太多心事,也不懂得揣测旁人的心事,因此根本不会知道刚才霁威故意挑衅他母后权威的行为,已经暗暗在馨月心里种下了妒果。
此刻的她只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单纯地为当上皇后而开心不已。
霁威表哥曾经戏言要帮她当上皇后,想不到,他果真没有骗她。
她真的当上了皇后。
当上了他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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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仪仗午门开,夹路宫灯对马催,队队宫监齐拍手,后边知是凤舆来。
皇帝大婚这一日,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迎亲的御道上悬挂着数百盏宫灯,远远望去,好似一条璀璨夺目的银链。
桑朵那端正地坐在黄缎盘金鸾凤肩舆内,沉甸甸的凤冠上垂下一排珠串缨络,遮住她粉妆玉琢的容颜,她必须很小心地挺直背脊,不让珠络碰坏她脸上细心化好的水粉胭脂。
昨夜她紧张得一夜没办法睡好,天还没亮就起身沐浴梳妆,将以金线绣成十二只凤凰的杏黄色礼服穿好,戴妥嵌有十二颗大东珠的珠络凤冠,穿戴着这一身沉重华丽的大礼服,进行着繁琐的婚礼仪式。
虽然肉体欺得像随时会崩解掉,但她的思绪却是异常清醒,情绪也高昂得恍如置身云雾间。
忽然听见钟鼓声齐鸣,声震九门。
桑朵那忍不住拨开罩在面上的珠络,好奇地掀开窗上的纱幔悄悄偷望着。
一眼看过去,视野之内全是红,所有的宫门、殿门让喜气的红装饰得美轮美奂,大红的地毡、红色的宫灯、喜灯、悬满双喜字彩绸的宫殿,将喜庆的气氛彻底染到极致。
红,能成为喜色,也能成为人间最悲惨的颜色。
桑朵那的神思渐渐飘向远方,想起了尸横遍野,被鲜血染红的草原,一颗心揪疼了起来。
额娘,您看见女儿今天有多美了吗?您总是希望女儿能嫁给京城内的富贵人家,别留在草原大漠试凄,女儿如今已如愿嫁进了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家,嫁给了最尊贵的男人了,您在天上可看见了吗?可为女儿高兴吗?
女儿已完成了您临终前的最大遗愿了,额娘,您来看看女儿吧来瞧瞧女儿今天有多么幸福快乐
她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明知道不该弄花了费心化好的妆,但眼泪已止不住地顺颊淌下,擦拭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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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礼成。
在全福侍卫以满语唱完“合卺歌”后,大婚的最后一项繁文缛礼即“合卺宴”已经完毕,由女官将霁威和桑朵那这对新婚夫妻引入坤宁宫东暖阁。
红烛如林,满室辉煌。
四位全福福晋七手八脚地把桑朵那身上沉重的礼服卸下来,替她梳起双凤髻,戴上双喜如意玉钗,换上双凤同和袍,把装着米谷的宝瓶塞在她怀里抱着,然后引她坐在龙凤喜床上。
太监忙碌地替霁威换下衣服,将他送上喜床后,便与四位福晋匆匆跪安退了出去,随即阖上殿门,留下四位福晋守在门外。
当屋内只剩下霁威和桑朵那两个人时,桑朵那这才情不自禁地轻吐了一口长气,任人摆弄了整整一天,还被沉重的大礼服拘压了一整日的肩背,总算可以松懈下来了。
自从选后那日以来,她时时刻刻都被教导要行规步矩,一言一动,都要先想清楚这样可不可以?合不合宫里的规矩礼仪?从小在大漠生活不受拘管的个性,简直快被这些繁文缛节给闷坏了。
总算,这里不再有啰唆唠叨的宫女、嬷嬷们,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和皇帝表哥聊聊天了。
她刚偏转过脸看向霁威,发现他也正好看向她,两人眼光同时相遇。
奇怪得很,她其实并不想痹篇目光,但是不知怎么地,霁威凝视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奇异莫名的光炬,令她无端羞红了脸,下意识地垂眸盯住怀中的宝瓶。
“许久不见表哥,表哥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呢。”她抿着子邬笑说,虽然还是那股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脾气,但心里不禁奇怪着,自己明明又不是第一次看到表哥,干么要脸红心跳?是因为才经过半年,表哥又更像成熟的大人了?
等了半晌,没听见霁威的回应,桑朵那仍强烈地感觉得到盯住她的那道灼热的视线,她的心跳渐渐加快起来,在炽热眸光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愈来愈滚烫,彷佛连头发都要根根烧起来似的。
在未开窍的心灵里,她还不懂得辨识混乱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是因何而起?没来由的心慌也说不出个原因,只是烦恼着该找点什么话来说才好?
霁威默然不语,目不转晴地盯住她。
她的心脏乱跳得难受,全然不试曝制。
哎,说什么好呢?
忽然间,她忆起了半年多前与霁威分别时,他那时身受很重的伤,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表哥,你的伤可都全好了吗?”她蓦然抬起眸子,担忧地望向他的肩胛处。
霁威心中一热,她的问话勾起了半年前的回忆,他不禁怔然,默默凝望着她,她的脸红得像颗熟透的桃子,可爱得让人想狠狠咬一口。
可爱!呵,可爱又怎么样,小小年纪就知道如何攀龙附凤,抓住瑜皇太后这个高枝就晓得要往上爬,未来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狠角色。
他冷冷地瞥开视线,站起身离开喜床,走到龙凤喜烛前站定。
“这里是皇宫,朕是皇上,以后不许再喊朕表哥。”他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是,皇上!”一听见霁威开口说话,桑朵那高兴得眉毛都跳起来了,根本来不及会意他话中的冷漠。“我会记住爆里的规矩,哦,不,嬷嬷说在皇上面前,我不能说我,得说臣妾,这半年来臣妾跟嬷嬷学了很多,不过宫里的礼仪实在是太多了,让人很难全部记住,难怪皇上曾经说过皇宫里很闷,成天都要牢记这些规矩,的确是会把人给闷坏”
“闭嘴!”他猛然回身冷视着她,硬生生打断她兴奋谈心的情绪。
桑朵那愕然呆住,瞅着那双冷冷的,没什么温度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是一种将感情刻意隐藏的眼神。
“在宫里,朕不叫你说话,你就不许说话。”他下颚微扬,高高睥睨着她。
桑朵那振奋的神情顿时僵住,脸上娇艳的红潮也渐渐褪去了。
奇怪,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在她记忆中的霁威表哥并不是如此疏离和冷漠的
“皇上,这也是宫里的规矩吗?”她迷惘地眨动晶莹大眼。
“朕让你提问题了吗?”他眯起冷眸,口气中满是厌烦。
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双腿动弹不了,忘了该如何呼吸,心脏也忘了该如何跳动了。
我讨厌你!讨厌要被迫立你为后!
寒冰似的声音不断萦绕在她的耳际,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皇帝,是那个记忆中温柔可亲的表哥。
初次与他相见时,他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他会常常笑,会说话逗弄她,为什么坐上龙椅宝座以后的表哥,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犹记得
她的记忆展开翅膀,朝遥远的、瑞雪纷飞的殊像寺翩翩飞去
“表哥,京城好玩吗?皇宫有多大呀?”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