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她忍不住怒喊。
“等我教训完这些毛头小子再说。”火影已经整个人陷入飞驰的快感里,完全不想抽身。
“你为什么要教训他们!为什么要理他们!为什么要玩命!”她火冒三丈,在引擎的狂吼声中嘶喊。
“你放心,坐我的车不是玩命,坐他们的车才是。”他微仰着下颚,冷酷狂傲的神情让符音心头一凉。
“那你放了他们吧!他们很危险!”她惊恐地狂喊,她不要看见意外在她眼前发生。
“有胆子飚车就不要怕死。”他语带讥诮。
符音感到一种近乎痛楚的心寒袭上来,她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够了、够了!放了他们!”她歇斯底里地狂叫。
火影仍然不为所动,不停加速。
只剩下一部摩托车在前面苟延残喘,火影轻轻转一下方向盘,便从摩托车身旁疾速闪过。
他赢了!
她却哭了!
“这只是小小的车赛,对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用不着担心成那样好不好?”他误解她的眼泪。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很不尊重生命!”她很愤怒,可是伤心的感觉更甚于愤怒。
火影被她的指责惹恼了,他死死地踩下煞车,尖锐的轮胎磨地声刺痛了符音的耳膜。
“如果你对我的行为有那么多不满,那请你马上滚下车!”他冷冷地说。
“我是在跟你讨论”
“讨论如何尊重生命吗?”他切断她的话,冷嘲地说:“你不觉得你跟一个保镳讨论如何尊重生命很可笑吗?”
“一点也不可笑!”她忍无可忍地娇嚷。“我不要你出事,我不要你每天都活在危险当中!”
“我倒觉得自己很尊重生命。”他深呼吸,缓缓吐出来,然后慢条斯理地说着。“至少从我当上台湾首席帮派老大的保镳到现在,在帮派火并中出生入死过很多次,到现在都还依然活得好好的,这样还不够尊重生命吗?”
“错!你不要故意听不懂我说的意思,所谓的尊重生命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她情绪激动地辩解着。“像刚刚,你明明可以不要跟那些少年飚车,大家不就都可以远离危险,还有,在这个社会上各行各业很多,你为什么偏要选择当卖命的保镳呢?”
为什么?他无语思索。自从他脱离那个家以后,完全任由命运顺其自然,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样的身分。
“火影,你能不能换个职业?不要当保镳行吗?”她柔声恳求,不希望他随时有失去生命的危险。
“不可能。”火影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会签下什么卖身契吧?”
“黑道中最讲江湖道义。”他失神凝视着方向盘上的双手。“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大收留我、栽培我,让我贴身跟着他、保护他,在帮里,我受到的宠信超过任何人,后来老大被帮里的人出卖,诬陷他介入公共工程,结果害他赔出巨款才能了事,当他经济困窘时得到我现任老板孙士威的援助,老大很感激孙士威挺身相助,所以当后来孙士威开口向他要我时,老大义不容辞应允,私下对我说,希望我能替他偿还孙士威的恩情,因此短时间内我不可能离开孙士威。”
符音知道“江湖道义”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永远也不明白那在火影心中的重量。
“可是我不要我的家人做这种冒险的工作。”她语带暗哑。
火影突然欺身过去,伸手替她打开车门。
“那就拉倒,你另外去找适合你的家人好了。”他的口气冷得没有温度,可是内在情绪已如暴洪般失控了。
符音的泪水顷刻决堤,不可遏抑地哭了起来,一直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如果你决定当一个卖命的人,那我们之间就真的永无可能了。”她哽咽抽噎地说完,绝望地下车。
“祝你找到更好的相亲对象。”他手臂横过去用力拉上车门。
符音在他驶离视线的最后一瞥中,看见了他决绝切断的眼神。
她很难受,很心痛,很想知道在他的目光变得冷峻无情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斑速公路上,一部黑色改装跑车以时速一百八十公里疾驰在夜色中。
火影愤恨地甩开满腔怒火,让极速狂飙主宰此刻。
前面路段有测速照相,呵,他这个人一点也不喜欢拍照,他狠狠重踩油门,时速表快速上升,以二百五十公里的速度飙过测速照相器。
你的行为很不尊重生命!
那是什么鬼话!这辈子还没有人敢如此义正辞严地责骂他!
是!没错!她从小到大就是不停领奖状的优秀好学生,嗜好是弹琴、跳芭蕾,有着相亲相爱的家人,而他呢,是在私立学校搞帮派的坏学生,嗜好是飚车、打架,有着整逃隈言相向的家人。
不配!一点都不配!
唯一配得上的,是两人眼中互相照见的孤独和寂寞。
他苦涩地大笑,声嘶力竭地大笑着!
不知何时,高速公路中间护栏突然跑出一只黑色野狗,当刺眼的车灯照到一团黑色物体时,他根本没有思索的时间,猛力打转方向盘,作最后的拚搏!
巨大的前冲力将整部车甩撞上护栏,他收不住冲势,尖锐的煞车声把黑夜划破,接着一阵轰天巨响!
许多分不清的声音汇集成了一股轰隆隆的响声,他仿佛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浑身剧烈疼痛而产生的共鸣。
蓦然间,声音完全消失,万籁俱寂。
他因过度强烈的震动和疼痛昏厥,在昏厥前的一剎那,他看见那团黑影迅速消失在黑夜里,还看见符音笑吟吟地朝他挥手道别。
火影在猛烈的痛苦中苏醒过来,他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身旁有白衣护士正在替他换点滴。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赶紧告诉我们怎么联络你的家人好吗?”护士边说边替他量体温。
银白色的灯光刺激他闭上眼,他身体疲弱疼痛得无力回答护士的问话,接着有许多不明图像不停在他脑中扭曲旋转,再度将他带回另一个隔绝的世界。
之后的半个月,火影不断重复着清醒、昏睡,昏睡、清醒,不过清醒的时间很少,大部分都在昏睡。
当他清醒的时间慢慢变长,也可以开口说话时,他请护士帮他找来孙士威。
孙士威气急败坏冲到医院来,一看见火影,瞠目结舌地不敢相信。
“你干么全身缠得跟木乃伊一样!”孙士威惊愕之余,还不忘调侃他。
“我也不喜欢啊。”他苦笑。
“你开车技术不是一流的吗?这是怎么发生的?”孙士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全身上下。
“躲一只狗,加上当时有点分心。”他简单说明。
孙士威眼神古怪地盯着他。
“那个小姐咧?就你女朋友啊!”“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疏离地说。
“是吗?”孙士威哼哼哈哈的,摆明不信,径自四下打量着,然后摇摇头说:“这间病房太小了,我给你换间大一点的。”
“不用了,反正也不会有多少人来看我。”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重伤住院,深夜的医院深沈安静,宛如一座被人遗忘千年的古堡,独自一人身处其中时,才能深切感受到那种悲哀的恐惧。
“孙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如果是医葯费不用担心,我已经叫财务部来帮你结清了,你的车撞坏了也没关系,我再订一部一模一样的给你,听说bmw最近有新款喔,要不要试试?”孙士威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说的不是这些。”他笑了笑。
“那是什么事?”
“在我家里电视柜下有片金色的光盘,麻烦孙哥找人拿到厂里去印制一百片出来交给林文彦,另外”他深吸口气,重重一叹。“孙哥在高科技界人脉很广,我想拜托孙哥替我物色一些黄金单身汉”
“物色黄金单身汉要干么?”真是奇了。
“总之我有用处。”他淡淡地说。
“你不是要帮那个小姐介绍老公吧?”孙士威一猜就中。
火影笑而不答。
“你自己不就是很好的人选了,干么要舍近求远,我看那小姐的气质不错,是可以娶来当正宫娘娘的材料,你自己何不留着用?”孙士威以眼神骂他白痴。
“我跟她不适合,她需要的不是我这类型的男人。”其实符音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他也说不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你这类型的男人有什么不好?俪池的小姐哪个不抢着要。”孙士威不以为然地回他。
“问题就在这里,她不是俪池的小姐,而我无法给她任何承诺。”火影意有所指地挖苦。
孙士威从他话中听出了端倪。
“反正孙哥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就是了。”他转过头望向窗外,突然倒抽一口气,浑身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痛苦。
“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孙士威急忙起身关切。
火影微微点头。
真的很痛,尤其在最接近死亡那一刻时,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一击,那种被绝望刺伤的感觉真的很痛。
符音说的没错,他太狂傲了,缺乏对生命应有的尊重态度,她那样的一个女子,不该为一个卖命的男人挡刀,太不值得了,她应该得到的是好男人温柔的关怀和悉心的照顾。
而他,不是一个好男人。
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