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统拿走,我要吐司、蛋和咖啡。"他瞪着她唇边讨好的笑,火气益发地高涨。
这女人没事穿那种酱菜色的衣服是来倒人胃口的吗?
"可是,严妈昨天在电话说她想吃"
"我妈是我妈,我是我!"严秉钧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她眉心一揪,望着眼前气势凌人的他他知不知道一个头发盖在额头上,脸颊还印有枕头睡痕的男人,说出这种威胁的话,实在是很没有信服力吗?
"那你自己去弄早餐,我做的是严妈和'我'的早餐。"她也学他交叉着双臂,却学不来他的恐龙怒吼,撂狠话也撂得有气无力的。
"你在睁眼说瞎话吗?"严秉钧臭着脸,指着桌上一大锅可以喂饱排球队的清粥。"敢问是你食量惊人,还是你觉得我妈可以吃下这一大锅?"
"我们家有六、七个人,我煮习惯那种份量了,等到米都洗好了,我才想到只有我和严妈两个人要吃啦,对不起。"她为自己的浪费食物一鞠躬。"我会把吃不完的粥冰起来,中午做海鲜粥、或是芋头咸粥。"
"够了!不要跟我提到那么一堆恶心的食物,我一大早对汤汤水水及黄脸婆过敏。"他尖锐地说道。
黄脸婆!没礼貌,他居然说她是黄脸婆!
她虽然已经二十九岁,但是她未婚!
冰佳丽磨了两下牙,感觉自己的脸色正在迅速地转变为厉鬼。
"如果这位少爷对汤汤水水及黄脸婆过敏,就麻烦你自己滚出厨房,没人叫你待在厨房闻油烟。'郭佳丽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或者脾气不差,但是对于这种没礼貌的人,也没必要客气什么了。
她豁出去了!
'恼羞成怒了吗?'严秉钧一挑眉,发现自己错估了这个呆呆女的能耐。原来她发起悍来,满母老虎的嘛。'称呼你黄脸婆是我个人对你的尊敬之词,那代表我清楚地知道你不会在我睡觉睡到一半的时候,爬上我的床,妄想要当严家的女主人。'
'严秉钧,你以为自己是某国的王公贵族,还是全台闻名的政商名流?你脸皮怎么会厚到以为所有看到你的女人,都非得臣服在你的西装裤底下?'郭佳丽感到自己的脸滚烫到一种可以烤肉的程度。
不过她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觉得被人严重侮辱了。
'因为我妈住院时,有某任护士就试图在护士服底下穿着蕾丝内衣引诱我。'严秉钧把前额的发拂到脑后,露出他东方味的锐利黑眸。
'那又如何,那是特例。'她不屑地扁扁嘴,真想揍这头沙猪一拳。
'特例吗?那我的前任秘书在知道我的出版社所得破千万时,公开在办公室放话说她是我的女人的这件事,你又作何解释?'严秉钧交叉着双臂,睨看着她脸上的心虚。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那种人是女性中的败类。'郭佳丽绞着围裙,声音愈来愈微弱。
'那么,我没有把你和那些女人归于同一类,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他说得理直气壮。
一个女人被称之为'黄脸婆',该感到高兴?
冰佳丽瞪着他,娟秀的眉头全拧成怪异毛毛虫姿态,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
为什么每次和他斗嘴,她老是败得莫名其妙,而且她总是觉得有一些地方不大对劲,他像是踩住了她的某根神经,让她在原地绕圈圈绕到晕头转向。
'没有女人被说成黄脸婆,还会感到高兴的。'她决定据理力争。
'我道歉,那你现在可以帮我烤两片吐司、泡一杯咖啡了吧?'严秉钧接话接得很顺。嗯,他的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肚子好像也有点饿了。
'一大早不要喝咖啡。'她没好气地说道,却顺手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马克杯。
'年轻女人如果想让人称赞有女人味,就不要管太多。'
严秉钧在餐椅上坐了下来,两条长腿自在地横在厨房走道中央。
'吐司在冰箱,自己烤。咖啡在柜子里,自己泡。'郭佳丽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记白眼,接着拿起对讲机按了严妈的分机号码,口气温暖宜人地唤道:'严妈,吃早餐了。'
'女人就是小心眼。'他倾身拿过一罐矿泉水,就着瓶子喝了两口。
年轻女人在他面前多半是要做作一番的,除非对他完全没有兴趣。而这位郭佳丽小姐,显然根本把他当儿子看待。
她,怪得满新鲜的。而他正巧讨厌无聊的人,所以和她聊天似乎比想像中有趣一些。
'女人就是小心眼?哈我待会儿会告诉严妈,说你私底下说她坏话。'郭佳丽扮出一个甜蜜的笑意,皮笑肉不笑。
'想不到你反应还不算太差嘛。'严秉钧拿起矿泉水回敬她。
'开玩笑,我的爱情看了不少,要唇枪舌战不是什么问题的。'得意到连双手都忍不住插腰了。
'看那种没营养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他两道浓密有致的剑眉不以为然地一挑。
'喂,什么叫做没营养的东西,很多女生在看耶!'郭佳丽纯朴的小脸,马上漾出要和他拚命的神情。
'二十九岁的女人,还好意思自称为'女生'?'他嘲笑地说道。在他看来,爱情不过就是一堆嫁不掉的女人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
'有很多结婚的女人还不是在看爱情。'瞧瞧他那是什么嘴脸啊!冰佳丽心头一把火又开始烧得火旺。
她瞪着他,圆眸大睁、神情凶狠。
'那只代表了女人从年轻到老都认不清楚现实。'为了爱情居然也要跟人脸红脖子粗,无聊。
'男人到了四、五十岁,还不是照样在看汽车杂志,还不是照样被那些百万名车迷得神魂颠倒!'她反驳道。
'不要以偏概全,那只是少部分的男人。至少,男人阅读汽车杂志还可以获得一些最新机器的资讯。'他稍动了怒,眼色锐凛。
'不要以偏概全!鲜切实际的,只是少部分的女人。至少,女人在阅读爱隋小说时,还可以得到一些心灵层面的感动,比你们那些臭男人的物质欲望高尚多了!'她气到说话声音力透丹田,一双白玉耳朵也变得火红。
'感动得鬼,我看是不切实际吧!'她还要强辩?他比谁都清楚爱情是多现实嫌讷西。他妈妈可以为了爱情而动摇对家庭的爱,他的女朋友会因为家人的无知而动摇对他的感情,他不懂女人为什么不能多坚持一点。
严秉钧站起身瞪着她。
'你这人真的很野蛮不讲理喔,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人,你没有资格看不起我们。'郭佳丽也不服输地昂起下颚回瞪着他。
'野蛮不好吗?我以为爱情最偏爱描写这一类的男主角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是你们的最高原则吗?'现实就是现实,干么要用一些玫瑰色来包装。
'没看过爱情的人,没资格批评。我们女人就是喜欢那种团圆大结局的感动,不行吗?'郭佳丽反驳着,满意地发现自己愈来愈敢和他'呛声'了。
咦?他干么用那种眼神盯得她头皮发麻。
'那么,就麻烦这位爱情女王告诉稳櫎─当女人在现实中遇到这种事情时该如何应付?'
严秉钧向前跨出一步,健臂一伸,成功地把她堵死在墙角。他就是要逼她承认,女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但在现实人生中却一点建设性都没有。
他黝亮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食指勾引地挑起她的下颚,灼热的气息朝着她的脸庞直罩而下。
'你你你想干么?'郭佳丽红着脸,努力不让自己惊声尖叫。
她伸手要推开他,他却露骨地挺起胸膛,让她的手掌全然陷入他的肌理之间。
两人的姿势,顿时变得暧昧异常。
'我想做什么还不够明显吗?'他的食指点着她的唇瓣,却是诧异地发现她有一张不上唇彩也粉润可人的软唇。'我想吻你。'
冰佳丽屏住呼吸,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无法下发现他的样子真的满好看的鼻梁够挺、眼窝够深邃,就连似笑非笑的唇都是很有男人味的。
'怎么不说话了?'他朝她更俯近几分,清楚闻到她发梢的洗发精香味及脸上微弱的油烟味。
于是,他放轻了呼吸的频率,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因为两眼的视力太过正常,郭佳丽此时清楚地捕捉到他嫌恶的神色。
他在戏弄她!
'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郭佳丽的右手结实地拍上他的鼻梁,成功地把他的脸推开在一臂之外。'我警告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这不是游戏,我对你很感兴趣。'
严秉钧伸手想抓她的手腕,脸色铁青,他的鼻子被打得很痛!
冰佳丽的手腕突而一个右旋,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挣脱了他的掌握。
'你真的对我感兴趣?那才真的有鬼咧。'她得空的手掌,故意犯规地拍拍他的脸颊。
他的第一条规矩说的是他最讨厌别人碰他,没错吧!
'别碰我!'
严秉钧直觉就要打开她的手掌,而她却用一种异常灵巧的动作跳到几步之外。
她得意地睨他一眼,想她太极拳练了十年,平时只是不想发挥功力把他吓死而已。
'严先生,这是你对我感兴趣的表现吗?你当我是白疑吗?'她双手插腰,颇有几分江湖女侠的味道。
严秉钧皱着眉看她,把她从一脸的得意洋洋,看到变成一脸的神色戒慎。
他伸了个懒腰,满意地看到她的身子防备地一僵。
'你的个性不错。'他第一次碰到这么有趣的女人,也许他们可以当当朋友。
'不错还有一个'错'字,我是'很好'。'郭佳丽努力地用夸张的言语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黄花闺女,被一个英俊男人这样凝视,还是会小鹿乱撞的。
'我讨厌那种看了太多爱情而有妄想症的女人。这种女人只要有男人看她们一眼,她们就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别人对她们有意思,然后就开始扭捏、做出一堆做作的行为、动作。'他主动解释道,还释放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所以,你刚才用那种会让人误会的方法来试探我?'那她更不能承认,她刚才其实有一点心猿意马。
'你误会了?'他狡猾地问道。
'当然没有!'就算有,也要全力否认。'像我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而动摇,我早就看出你别有心机。'
'经历过大风大浪?'严秉钧怀疑地看着她一脸一身的纯朴。
'我看过好几千本爱情。'她大声宣布。
'算我败给你。'严秉钧嘴角抽搐了两下,差一点因为她的大言不惭而口吐白沫。他抬起眼顺道瞄了一眼时钟,马上诅咒出声。'该死,八点半了!'
'什么,八点半!'郭佳丽叫得比他还大声,急急忙忙地背过身,拎起桌上那一锅粥,打算重新再热一下。'你看,和你吵到粥都凉了啦!还有,你顺便去叫伯母起床,睡太久精神会不好。'
严秉钧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内心悄悄涌上一股喜爱。自然又热心的她,实在是个不错的家伙
'你还站这里干么!算我这人太好心,我帮你泡咖啡、烤吐司啦,你快去刷牙洗脸啊。'郭佳丽回头咆哮道,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家厨房。
'我有个好朋友今年三十二岁,一百七十八公分,面目清秀、刚毅木讷、心地善良、无不良嗜好、喜爱阅读,在公家机关做事。'他介绍得很详尽,说话口气也很认真。
'然后呢?'她瞄了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膏葯。
'有空的话,我把我朋友介绍给你。'他说。
'真的吗?你真的要把他介绍给我!'
冰佳丽倏地冲到他面前,一脸的欣喜若狂她想结婚,想很久了!
'你可以再表现得含蓄一点。'严秉钧看着她雀跃的小脸,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了。就算她对他完全没有兴趣,也不用对别的男人表现出那么跃跃欲试的模样吧!
'你不懂啦!现在适婚的女人满街都是。我的学历不高、样子又普通,通常沦落到我手里的货色都已经是别人捡剩的了,你刚才说的已经算是极品了。'她兴奋地吱吱喳喳个不停。
'你的要求真的不高。'他讥讽地说道。
'我的条件也没多好啊,王八配绿豆,可以了啦!'她无所谓地一耸肩。
'你对自己的评价可真高啊。'严秉钧啼笑皆非地揉了下她的头发。
冰佳丽眨了下眼,被他宠爱的动作所惊愕,而他显然比她还惊讶两倍不止因为他往后跳了一步。
'你的粥要烧焦了。'严秉钧粗声说道。
'啊'郭佳丽急忙奔回瓦斯炉边,掀开锅盖,浓稠的米粥香味扑鼻而来,哪有任何烧焦的气味。
'你骗'
她回过头正打算要控诉着他的欺骗时,却意外看到他赤裸的双脚略微蹒跚地走上二楼。
他的脚是不是受伤了?
还是,他的左脚有一点点跛?
冰佳丽咬住了唇,静静地看着他身子微微颠簸地前进,同情心遂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泛滥。
他个性那么骄傲,怎么有法子忍受这一丁点的缺陷呢?
或者正是因为他很在意这一丁点的缺陷,所以说起话来才会那么愤世嫉俗吧?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
严秉钧听见这一声叹息,他身子敏感地一僵。
他猛抬头,果然撞见了她同情的目光。
'看什么!没看过跛子吗?'他恼羞成怒地大吼出声,'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冰佳丽绞着手指,站在原地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干么在意那么一点小缺陷?人本来就不是十全十美的。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难过地咬住了双唇。
她本来以为他们可以成为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