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问道:“请问殿下把隔壁的房间让给那位小姐后,是不是还是住在15b呢?”
阿玛济德眼里浮现一丝恶作剧的神态。“你要我住在她隔壁?不!这样做准会吓到人家。我看今晚还是直接回宫里好了。”
说着,他旋身就要离去,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回头叮咛道:“喔!对了,有关这位小姐的事我必须解释一下,她此次来巴林纯是为了洽公,和我没什么关系。明天国宴时你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特别是吉夏王子。”
“是的。”
阿玛济德给了贾各一个鼓励的微笑后,转身朝大厅走去。
当服务生与阿里走后,邹妍呆站在门口,独自面对这间不可思议的客房。
她缓缓摘下黑框眼镜,拼命转着大眼,以防错失室内的任何摆设。这里面,从天花板到地毯,从墙到玻璃,除了金色系与白色系相互辉映外,整个陈设大胆到令人屏息。
尤其是天花版!上面绘了好几位美女的出浴图,她们金色系的肤质、艳如桃红般的容貌与惟妙惟肖的神态,教邹妍看得愣愣的。当她瞟见正中央的一对男女在池塘畔的大树边交欢享乐时,她的脸倏地泛红,连忙挪开视线。
她勉强告诉自己,这是艺术,不是色情!反正只要天花板安分守己地待在上面,不要在晚上她好梦方酣之际塌下来的话,她不会贸然去检举这家饭店的画妨碍风化的。
看在她只小住两晚的份上,邹妍强迫自己则再对这间法国路易十四式的房间太好奇,因为最常被好奇心杀死的并不是猫,而是不识好歹的女人。
但是这间房间除了入口的门外,竟然还有四扇罩着帷纱的窗户,窗户两侧耸立着两扇门;一个是小的,另一个则是大的。
小的是为了“小号”大的是为了“大号?”邹妍戏谑地假设。
不过假设一向是需要人来印证的,所以郑妍上前开了门。
初步查看的结果,小门后的天地不仅是“方便之地”还兼具有三温暖的设备。
“哇塞!哪家的卖油郎,还真会享受!”邹妍边说边将小门猛地关上,再快步走向大的那扇门前面。
门被她重重的推,呀然而开,里面的景色随之展现,其摆设之“贵”的程度和她住的这间之“华”的程度不相上下,但却完全不同从此间的欧式风格;门扉后面是一间雅致且富浓厚东方色彩的寝室有点中国,又不是太中国。
邹妍将头伸了进去,以一个中国人的眼光打量这个房问,她觉得设计这间房间的人可能太偏重东洋风了,反而突显不出中国传统的韵道,除了房内摆设的骨董家具、几幅坠地的挂图与陶瓷,雪中送炭似地点出了一些些意思。
不知怎地,邹妍能感受到设计这间房间的人的颓丧感,他,或她,好像要把一个确切的主题抓在手上,却又摸不着窍门,因而徘徊在外,不得其门而人。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家饭店主人的品味还真是与众不同。
偌大的房闲以并排雕镂的木窗悬挂做隔间,以替代屏风的功效。四面墙壁上挂了好几幅横宽的字画和挂图,其中有清代名家方士庶的扬州名胜图、明代沈周的竹林送暑图和明代文征明所写的行草书自作词手卷。
邹妍伫立在八篇行行飞舞、一列摊开的手卷前,不照顺序,抬眼就与“右咏秋月”的那个小段落对上眼,她微蹙眉头,将眼镜移到头顶,吃力地读了起来。
拂草扬波复振条,白云千里雁行高。
时飘坠叶惊寒而,更入长风卷夜涛。
情漠漠,意萧萧,繐帏纨扇总无聊。
潘郎愁添霜雪,满镜萧疏怕见搔。
邹妍认真地将嘴一抿“嗯!好词!可惜不懂!”
她叹口气,拉下眼镜,漫踱到角落时再转个弯,来到另一面墙前。这回墙上挂的是一幅两公尺高的红衣仕女图。
邹妍双手背在臀后,脚跟往后退了一大步,以严厉的目光看着画中的女人。
女人款款摇曳的姿态挺美的,一动一静的组合仿佛就要飞起来似的,盈手一握的纤腰,配上连身摇曳而下的红裙,足以令男人的豪气万丈迅速涌现。尤其那对交错着喜与悲的大眼和哀戚表情,像极了一朵雨打芙蓉,让人只敢疼不忍骂。这种令女人我见犹怜的表情最能把男人迷得团团转。
而邹妍讨厌这种女人!因为她没有那种可把牟定中迷到死心塌地的本钱。
对邹妍来说,像这样的仕女图她是见多不怪,因为父亲邹隽易也喜欢搜集画,所以接触的机会自然就多。
老实说,从创作者的笔法和空间对比观念来看,这幅画其实是以西画方式临摹中国彩墨下的产物,况且主题人物与背景无一不出中国彩墨的特色,所以乍看之下,容易令人混淆。
照这画轴陈旧的情况和落款所载的回历年期看来,这幅画好歹也有四百年的历史。
不过若把脸凑近一点仔细观察的话,很快会发现画中人的五官极具立体生动,除了康熙时期的意大利裔画家郎世宁的作品外,道种实相与写意并容的综合画作在明清时的中国并不多见。
邹妍低头陷入思考的当口,在她眼角边的画影突然轻轻地飘了起来,她猛地抬头捕捉影像,但是画轴好端端的直立在壁缘。她以为是长途搭机所产生的错觉,不加理会,直到她转身要朝人口大门迈去时,一阵清脆的“喀”自来她背后传来,其音质清脆的程度不可能是错觉。
她旋身快步走回去检查乌漆剥落的木轴,拿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壁上试敲了几下。
确定是这个声音没错后,邹妍觉得有些毛毛的。她谨慎地环顾四周,发现玻璃窗都是紧阖着的,风根本没有办法钻进来。
这时她慢慢抬眼与画中人的眼睛对上,那如星光的黑瞳孔被投射进来的光线照得发亮,把画中人含意深远的目光烘托得过分生动,那种生动没有半点美感,有的只是强得足以教邹妍头皮发麻的诡异。
邹妍心一惊,急忙退后两大步,手上的画轴随她的撤退顿时滑落她的手,垂直往墙壁迎撞而去。
一声又一声,敲得她的胃极端不舒服。邹妍安慰自己,大概是外面的气候热,室内的冷风让她一时适应不良。
这时邹妍抬起眼睑,方才注意到在她顶头上有一个中央空调通风口,凉风大概就是从那里灌进来的。
邹妍宁愿这样想,也不愿再去查看到底是不是这样,瞟了画中人最后一眼,她拔腿就跑。跨出房门时,她不忘用力将门带上,倏地转身将背贴在门板上,双目紧紧的闭上。
大概过了一分钟,一阵低沉得足以令人迷醉的男中音陡然响起。
“邹小姐,你还好吧?”
邹妍连眼睛都来不及睁开,双手立即环胸,激动的甩动头发,顺口就冒出中文“走开!宾!”
对方闷不作声,久久才出声说道:“我想我最好别追问你刚才那些话的意思。”
接着伸出一手轻轻地搭在邹妍的肩上。“不过,邹小姐,为了礼貌起见,我还是得问一声,你还好吧?要不要我为你请医生来?”
邹妍认出这个熟悉的口音,暂时压下受惊的情绪,缓缓地张开眼睛,茫然地瞪着对方古铜色的开朗面孔,与他黑金色的瞳眸接触,她整个人像松了口气地立在那儿。
“原来是你,阿玛济德先生。你吓了我大跳!”
邹妍顺手摘下眼镜,以手抹掉脸上的冷汗,旋即戴上眼镜。意识到他魁梧的躯干离自己只有短短几十公分的距离,她下意识地抽身,不带一丝别扭地甩开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迳自走向床边,伸出颤抖的手,开始拿出旅行箱内的衣物。
阿玛济德不以为件,仍是关心地蹙起双眉,其关心的程度已经超过一个饭店工作人员的职责范围。
“你的脸色相当苍白,我请人送一杯饮料上来。相信我,牛奶里面加两、三滴威士忌能适度的帮你解除?停踔裂寡咕d闼坪跏艿骄帕恕!?br>
邹妍知道他以?凸榷皇切沟桌锢唇馐退男形从k欠浅?推13魃饔肷平馊艘獾模匠5乃7侨绱巳砣跷弈埽且桓龆懒5呐耍梢哉展俗约骸?br>
只是不巧今天她的运气背到极点,老是被他撞上她脆弱的一面。而这个男人虽然温文儒雅,但基本上还是信仰大男人主义的,视拯救弱小的女人为人生义行之一。
“谢谢你,我的确需要喝点东西,但温开水对我的情况会更好一些。也许我将自己打理干净后,就不会那么糟了。”
他仍是一脸微笑,但右眉轻轻挑起,轻声的问:“打理干净?”尊贵的姿态俨然在命令她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邹妍支支吾吾半晌,有点难为情的回答:“嗯就是冲操、沐浴、三温暖之类的事。”
“哦!”阿玛济德了解地应了一声,看着她乱发纷云下的红颊,体贴的说:“放心,你在这里是客人,没有什么不能谈的,千万不要太在意这些琐碎的事。”
不知怎地,邹妍就是不想承认她害羞的事实,马上反驳:“我不是在意,只是觉得能不去抵触你们的行事方式对大家都好。现在,阿玛济德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资料不够齐全?我可以现在补给你。”
“嘿!拜托,叫我阿玛济德就好。事实上,我的确有几件事要请你合作。首先,”
他走向浴室,推开门“虽然饭店有三温暖的设备,但我必须让你知道一点,它的温度和室外的温度是一样的,所以效果可能不佳。当初我们向日本采购时,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先让你有心理准备,用不用全取决于你。”
“谢谢你,你们想得太周到了。”
“再来,晚餐是八点开始,在这之前会有一个六点的晚祷,虽然我自诩本饭店的隔音设备良好,但是还是怕你被礼拜的声音所打搅。”
“喔!这点不是问题,事实上我很乐意听听看。这扇窗子能打开吗?”
“当然可以。”他欣然走上前为她开窗,回头时问了句:“邹小姐是基督徒或天主教徒吗?”
邹妍摇摇头“不,我是”
“我是佛教徒”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阿玛济德就笑开了怀。“呵,那就不是问题了!”
“不是问题?不是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我想邹小姐也许会想去我国的清真寺走走,但我又怕会冒犯到你的宗教信仰,所以不敢贸然提议,只得先探下你的宗教信仰。”
“可是你们回教徒不是有此一说,除非是教徒,否则擅入清真寺是一项忌讳吗?”
“的确如此,不过传统是可以商确的,只要你怀着虔诚与敬重,而不是抱着试探与反对的态度参礼的话,一切都没问题。”
“是这样吗?如果真的能成行的话,我是很乐意。”
“那么时间我来安排,到时会再通知邹小姐。对了,邹小姐,你忘了填写出生年月日了。”
“喔!是吗?”她刚才没看到那一项啊!
邹妍接过他递上前的笔和纸,狐疑地瞅了他一眼。
他也回她一个非常坦白的表情,补充说道:“我指的是我个人的资料库而言。”
邹妍犹豫了一下,被他有礼又热心的态度打动,但她不想与任何男人有牵连,尤其是和一个帅得有些没道理的异国男人。所以她匆匆答道:“我二十八岁,快结婚了。”曾经!如果他笨得看不出她拒绝的用意的话,那是他家的事。
阿玛济德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变,但眼神里多了一分讶异。“啊!真是可惜,我还妄想有这份荣幸追求你呢!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失望。”
但邹妍完全体会不出他的失望。他的笑容依然开朗,眼神诙谐,语带调侃,哪来的失望?根本是在寻她开心!
不知怎地,看到他满不在乎的表情,邹妍有点气馁,因为搞不好他天性就是这么热情与喜好助人,压根儿就没有要追她的意思,而她胡乱冒出的话反倒有点强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味。
她敛起脸色,僵着唇说:“别开玩笑了,阿玛济德先生。”
他陡地收起笑意,一派严肃地盯着她尴尬的表情。“如果我的所作所为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我很抱歉。不过我要让你了解,我很能接受暗示。而且在我们阿拉伯人的观念里,订了婚的女人就算是已婚身分了。我承认对你有好感,但同时你必须相信自己是非常安全的。”
邹妍抬头凝现阿玛济德的目光,他的眼神是那么的认真,不像是在说谎,这让她的心开始动摇。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接上左胸口,强迫自己恢复平静后,才靦腆地低下头说:“对不起,我不该质疑你的动机,这简直是污辱个正直的绅士。”
阿玛济德再度展现和气的笑容,两人之间的尴尬顿时化为乌有。
“很好,邹小姐,我很高兴咱们还是朋友。现在的时间不算早了,我就不打搅你了。若有任何疑问的话,你可以直接联络柜台人员。”说着,他转身就朝门口踱去。
邹妍不吭气,静静地盯着他的背影,在他的手要带上门时,叫住了他。“等一会儿,阿玛济德先生。”
见他慢条斯理地微侧过身,邹妍赶忙丢下手中的洋装,追了上去。她才刚仰头接触到他深邃的双目,马上心慌意乱地扭开头,抬起手指向另一端的大门,忐忑地问道:“我想请问你一件事,另一端的房间是给谁住的?”
他以眼角睨了一眼她所指的方向,默不作声。
邹妍见他闷不吭声,而且露出一副不悦的样子,赶紧补充道:“我以为是盥洗室,所以误闯了进去。”
阿玛济德面无表情,紧抿的双唇久久才微微上扬,笑答:“别在意,那间是书房,没人住在那儿,只是本饭店负责人的收藏之一。”
“喔!”邹妍恍然大悟“那么我住的这间也是饭店负责人的房间吗?”
“是的,不过,他不介意让出来。还有任何问题吗?”这回换他在赶时间了。
邹妍看他态度冷了很多,识相地说:“就是这样了。如果你碰上贵饭店负责人的话,麻烦请代为转达,我是真的很感激。”
他俏皮地对她眨了一下右眼,语带安抚地承诺道:“我会的。邹小姐,好好休息。”然后意志坚定地带上门,留下邹妍独自面对自己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