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夜来只有巴掌声噼哩啪啦响。
噙着恶意的微笑,雷焰聆听一声又一声的巴掌声,良久,门房忽地悄悄被打开
“喂。”就着房中昏黄的小小夜灯,软软的轻唤声扬起。
没人响应,但罗娜妲确信对方还没睡。
“我是说真的,这样好象不太好啦!”伫立床边,她的语气哀怨。
虽然就像他说的,只是单纯的睡觉,中间还隔着一个小米米,应该没关系,但
“孤男寡女睡一张床,话要传了出去,会很难听耶!”她小小声的嘟囔,觉得他真是太恶劣了。
“你可以睡小表的房间。”语气平常,但雷焰心中愉快,太过的愉快,是一种报复性的快感。
“不要。”好可怜、好委屈,不得不承认“那里蚊子真的很多还有,米米他有名字,你可以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小表。”
雷焰理都不理会,哼了她一声。
“真是,我怎么知道那里会养那么多蚊子?”她嘟囔,语气不甘“米米还小啊!虽然有准备他的房间,但他平常都跟我睡,我不知道那里有那么多蚊子嘛!”
雷焰才不管她的理由,反正那边没蚊帐,休想让他去跟蚊子同处一室。
罗娜妲眼看着他动也不动,感到无可奈何。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忍受蚊子在耳边嗡嗡叫,又怎能强逼他去?
好困,她要睡觉啦!
什么流言顾虑的,不管了啦!
反正她明天就去买电蚊香,另外再买一床新的蚊帐。
而且就像他讲的,只要她不说,他也不说,谁知道他们睡一张床啊?
再说,他们真的只是睡觉而已,又没怎样,中间隔着的小米米可以做证
“喂!”快速的跟现实投降,她压低声量,轻嚷“那你也睡过去一点。”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某人动了动,向旁边移了一点点。
小心翼翼撩起蚊帐,罗娜妲从床的这一头爬上床,将米米挪到正中间后,惯性的摸摸那熟睡中的嫩嫩脸颊,微微笑,轻手轻脚的在这一头躺下。
深夜,寂静,该要睡了
灵异事件发生!
罗娜妲明明就困得半死,但奇怪的是,当她真正躺下时,却又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不只她一个,雷焰也睡不着。
他说不出来,但就有种古怪戚。
之前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只给她两种选择:不是换房间;那就一起用她的蚊帐。会提出这样不近人情的选择,当然是有他的原因。
第一,她要选了换房间,自个儿去睡那间蚊虫区,那她活该被蚊子咬,他坏心眼的希望她选择这个,体验一下他刚刚被蚊子吵得受不了的滋味。
再来,她若是不换房间,真睡一张床,那么也能看见她别别扭扭的吃瘪样他私心满期待这一幕,想看着她吃瘪;但没想到她那么快就选择完毕,真的躺了下来。
她的房间有股甜甜的香气,让人感到舒服的甜香味,那味道,随着她躺下来后,似乎变得更加的浓郁
“喂,雷焰。”睡不着的人开口。
“我叫雷焰,不是喂雷焰。”没好气的应了回去。
她假装没听见他的埋怨,径自问:“你跟雷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就是不死心是吗?”听见那人被提起,忽地心烦起来。
“我想不通啊!”细细的声音带了点委屈“怎么说你们都是亲兄弟,怎么会见了面的表情都那么难看?而且我看你好象对他很不满意,连童董都一起讨厌下去。”
“关童董什么事。”
“怎么不关童董的事?她只是好心让元官帮你送行李,你就一直心情不好。”
“你不懂就不要乱猜。”没好气的说:“我不高兴的是这件事的主使人,跟她没关系。”
“”沉默,因为听不懂。
兴许是人累了,自制力降低,也或者是昏暗的气氛很适合谈天说地
“虽然同样姓雷、同样一个爸爸,但凛才是正妻的小孩,我妈妈之于雷家,虽然是后来的继室、第二任的老婆,但在扶正前,她其实是人们所谓的小老婆。”
“哦!”她应了一声,不带任何评论意味,只单纯表示她听到了。
“我们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人。”她的不表任何意见让雷焰愿意继续说下去“他为了公司利益,接受了一桩政治婚姻,却没想到,他的妻子不似一般大家闺秀,是个个性刚烈又好强的人。”
顿了顿,他续道:“就因为这样的个性,她无法忍受丈夫的不忠,却没想到在她怀孕期间,让她发现丈夫的外遇,而且还不只一件,我妈,还有海宇的妈妈可以说是相接着她怀孕”
“哇”她小小声的惊叹“那你们几个小孩不就都没差几岁?”
何止是岁,压根就是没几个月,所以他才会始终不愿意,老实的对那孤独冷僻男叫上一声哥哥,才几个月的差距,那个“哥”字啊他是怎么也叫不出口的。
略过这话题,他带回主题道:“总之阿姨她气不过,带着肚子里的小孩就跑了,再也没让人找到过她,包括她肚里的小孩。”
“但雷先生”她困惑,因为雷冬凛明明就存在着啊!
“凛是在六岁时才被找回来的。”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他的妈妈带着他一直住在国外,在她病死之前,才交代邻居代为联络,让雷家可以把凛这个血脉纯正的嫡长子给接回来认祖归宗。”
“我知道,电视上常常演。”她提供个人见解“因为是利益婚姻,继承人要那个婚生子,另一方才肯认帐放权,继续给好处。”
“确实是如此。”就算意外她看的电视还真有点用处,他也没说什么。
“人之常情嘛!要我的女儿被气跑了,就算之前有什么条件协议,我也要反悔。”她觉得这很正常“所以雷先生被接回来之后,就被利用,成为两家修补感情的桥梁?”
大致上是如此,但也没像她讲得那么平顺。
“因为是六岁才接回来,没人知道凛是被怎么养大的,只知道他个性冷僻异常,像个冰块绝缘体一样,根本不跟任何人亲近,即使我妈那种笃行爱的教育的人,对他比对我这个亲儿子好,也没办法让他对人亲切的笑上一笑。”
“他”她想了想,有点迟疑“到现在好象也是一样。”
“那人,简直没血没泪。”雷焰说到这个就有气“我妈是个没神经的老好人,也不知道是在内疚什么,对他特别好,有什么好处一定是先想到他,而不是我这个亲儿子”
“嘘、嘘你小声点啦!”见他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压着声音,赶紧叮咛“你不要吵醒米米,小孩子的睡眠很重要,他们的大脑在睡觉时要制造成长激素,才会长大变聪明,所以你不要吵到他啦!”
“”一腔的热血忽然又冷了下来,雷焰不想再谈了,特别是,当那团肉嘟嘟的小身子突然挨向他,大半个身子几乎是滚到他身上的情况下。
“因为你妈特别疼爱雷先生,所以你很讨厌他?”半侧着身,罗娜妲对着他的方向,接续片刻前的话题。
“你白痴啊!我有那么幼稚吗?”他轻啐,忘了两秒钟前不想再谈的决定,忍不住包正“再说,是他恨着我,不是我恨着他,你搞清楚状况。”
“为什么?”她怔了怔,直觉问:“雷先生干嘛要恨你?”
“要不是因为我妈,他妈又怎么会一怒之下离开?他又怎么会被养成那种孤僻的个性?谁也不理,存心不让任何人好过!”试着把压在身上的小身体移过去一点点,语气嘲弄道:“他不恨我、不恨我妈,那才奇怪了。”
那自暴自弃式的口吻让她隐隐心疼,想到之前,软软的小手覆上了他的,像是没发现他瞬间的僵硬,也没注意到此举不经意的阻碍了他移动米米的计画。
“没那么严重啦!雷先生他那个也许足天生的个性啊!”觉得他一直这样钻牛尖角,只会让自己辛苦,她柔声道:“也许不到自闭症的程度,但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跟人接近,也许雷先生就是这样的人啊!你别老是想着恨不恨的,没那么严重啦!”
包久远之前的记忆因为她的话语而被撩起,记忆中,他的母亲也曾握着他的双手,软言轻语的劝过他类似的话语。
内心中的某一部分瞬间变得柔软,是雷焰无法言喻的感觉。
不经意的,他回握住她轻覆上来的小手,再也不放。
她浑然不觉他细微的心情变化,仍一径的说道:“更何况他的妈妈是个性那么好强的人,为了赌一口气,都可以带着他远走天涯了,谁知道她都教了他什么?”
用力的握紧他的大手,她想给他信心,无比坚定的说道:“小孩子都是要教的,他们就像一块白布,教他什么,就染上什么样的颜色,即使后来让你们接了回来,可是要覆盖过原先的色彩、要导正过原先的观念,本来就要付出更多的爱心跟耐心啊!也难怪你妈妈会比较注意到他,你不要吃醋了。”
有那么片刻,雷焰说不出话来。
如同见鬼一样,仿若时光倒流回溯远在十多年前,他也曾听过近乎一模一样的劝导话语,同样的包容,同样充满爱与善的软语劝慰。
尘封已久的回忆因她的一席话而倾倒、翻涌而出有些小小的疼、细细的痛,却又因为掌心里软软的握执而被轻轻抚平,心里头变得柔软平和,因为让某种极为柔软的情绪给团团包围。
千言万语,雷焰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一直到某种可疑的细细呼噜声出现,阻断了那魔咒一般的感性时分。
睡着了!
就在他身陷感情与柔情的情绪当中,这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
睡着了!
无言,雷焰再次被她的没神经给打败了。
。。
据说,小孩子的心灵是最单纯与直接的
“米米、米米。”
灵魂犹在九重天外。
“米米!”焦急的扯扯一旁发呆的小人儿,同样年纪小小的凤儿很有同学爱的急唤道:“老师在叫你了啦!”
猛地回过神来,嫩白的小脸蛋覆着红云,支支吾吾的响应大屏幕上外籍老师的问题,承诺要专心上课后,这才坐立不安的继续接下来的课业,过程中仍旧是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事正在烦恼着。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
“米米,怎么了?”教学中一路在旁陪伴的童董忍不住问。
摇摇头,小小的男娃娃什么也不说。
童董并不逼迫他,而是借口带凤儿上厕所,将追问的使命交给了小女娃。
小人儿身系神圣任务,迫不及待的回到学习室,看见小玩伴一脸忧愁的看着桌枱边上最新的全家福大合照。
“你在看什么啊?”凑上去,对着照片中的自己挤眉弄眼。
看看她,再看看那一家和乐的照片,米米帅气的小脸儿上满是惆怅“好好喔”
“好什么?”不懂不懂,大大的眼儿里满是不懂。
“你有把拔跟马麻。”小小心灵中,已经把童董当成凤儿的妈妈了。
“是啊!”玉人儿露出甜笑“姨是我的马麻,她要当我的马麻喔!”
“我也想要一个把拔。”好小声、好小声。
“什么?”玉人儿没听清楚。
“姑姑是我的马麻,可是没有把拔。”很苦恼的语气“我也想要一个把拔啊!像你把拔一样厉害的把拔。”
“叫姑姑帮你找一个把拔啊!”小小的脑袋瓜子只能这么想。
“不用、不用。”摇头,赶紧补充道:“我已经找好了。”
“找什么?”在另一问房间上完课的阙宁封过来准备一起吃点心,正好听见奇怪的对话。
“米米找到他的把拔了。”凤儿如实转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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