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秉碁刺激道:“难道你怕她?怕跟她弄假成真?”
“当然不是!”他连声否认。
“那我们还等什么?”朱毅不解地问。
他恼火地瞪了一眼朱毅及佯装无辜却有股阴谋味的何秉碁、张汉霖。
懊死!江柏恩诅咒一声,心中的挣扎敌不过潜意识的渴望。他出乎意料地轻易屈服,大步越过朱毅,粗鲁地推开门,一扭头,恶气地说:“你们不是想看戏吗?还不走!”不等他们反应,他反手大力甩上门,自个儿走了。
“哇!他反应还真激烈,该不会真对她有什么吧?”
听见朱毅的自言自语,何秉碁、张汉霖互望一眼,心想他终于开窍了,不料又听到
“哈哈!那怎么可能!柏恩的头壳又没坏掉!”朱毅还夸张地拍击着自己的额头。
天!真不晓得他是怎么考上医学院的!懊不会是朱爸罩的吧?唉两人同时为朱毅的前途感到悲哀,默祷三分钟。
“咦?你们两个不去吗?”朱毅回头对上两位面容肃穆的好友,困惑地拧眉问道。他们干嘛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去!真搞不懂这两个人。
“晓竺,外找。”
自午睡中被唤醒的钱哓竺纳闷谁会找她,谢过来叫人的同学后,她迷迷糊糊地出宿舍,没发觉身后跟了一票好奇的女同学。
“她来了。”朱毅宣布。
江柏恩将视线投注在她身上她表情困惑地看看四周,移动着视线寻找,不意间对上了他深沉的眸光;她像被符咒定住似的一动不动,不信地轻眨了一下眼,无来由的酸涩袭上眼眸间。
“快去,她又要哭了。”朱毅有些恐慌地退了一步,仓皇催促。
江柏恩不自觉的,舒缓喉间不熟悉的紧绷;只要见到她流泪,心中就又生起几近恐慌的不明情绪。
“天啊,她的眼泪就像自来水一样,说来就来。”
朱毅大惊小敝的叫声惊醒了钱晓竺,她惶然抬眼四望,发觉自己又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掩不住难堪,她哽咽地低头,回身想躲开?洳环赖兀囟骶鹱氖直邸?br>
她愕然地仰首,因哭泣泛红的脸颊泪光交映,两颗斗大的闪闪泪珠挂在眼角轻颤,完全不知所措。
“你哭得难看极了。”他是不懂得安慰人的。
她表情一抖瑟,双唇微颤动,还不及说什么,眼角的泪就咕噜咕噜滚落。
“该死!”
江柏恩咒骂一声,一把扯近她,一手扣住她颤抖的下颚,修长的手指以令人意外的轻柔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她惊讶一愣,心里燃起一抹冀望,她有如落水的小狈两眼巴巴地凝望着他。
他回避她恳切惹人心疼的眼神,仅不断挥去她悄悄滑下的泪水。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消逝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她不该奢求的失望落寞的情绪涨满胸间,转化为伤心且丰沛的泪水。
江柏恩发觉她的泪水不仅不停歇,反而有加强之势,心中紧窒不安的情绪也随之加深,他忍不住焦躁地命令道:“别再哭了!”
她应声讯然而止,抽抽红红的鼻尖,想到自己悲惨的初恋爱情,哽咽一声又继续轻泣
真搞不憧她为何有流不完的泪水,就算女人真是水做的,也该节制一点。江柏恩心里虽嘀咕着,仍无奈地伸手将她纳入怀前,一手环拥她的背,一手揉搓着她的头顶,深吸一口气说:“你再也没有哭泣的理由了,别哭了。”
钱晓竺埋首在他宽广的温暖怀抱啜泣,无暇细究他为何怀搂自己,只是贪婪地沉浸于难以想象的幸福感中,好半天才听进他说的话。
“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猛地以手肘撑开两人的距离,小心翼翼地问。
他不擅面对自我的情感,双眉别扭地蹙起,直觉防备地僵着声说:“没什么意思。”
钱晓竺唇角难过地住下坠,刚升起的一丝小小希望又化为泡影。失意的愁谢缝窒咽喉,她的心似缺氧般的难受。
“你再哭,我就收回刚才的话,不要你了。”江柏恩注意到她逐渐弥漫水雾的眼眶,连忙警告。
这回,钱晓竺终于了解他的意思。
“哇!”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被吓了一跳的江柏恩挫败地望着上天,硬是无法把适才的威胁付诸行动,挣扎半天还是认命地环住她,任她去哭个痛快。
她不再克制这段时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伤痛与委屈,所有的情绪一古脑地释放出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如果你真爱我我真的没办法忘记你,我一直等着你,可是你都不理我。你怎么可以让我等这么久这么久”她不断捶打他的胸膛直到泣不成声。
“幸亏柏恩从小被江伯父磨练惯了,否则这么打怎么受得了。”朱毅啧啧咋舌,转身表情正经地对张汉霖与何秉碁说:“女人的力量真是可怕。咱们共勉之、共勉之。”
“你自己当心吧,老是害人自杀,有一天会受报应的。”解决了江柏恩的事,何秉碁也有心情说风凉话了。
“喂,你别诅咒我,你们两个也是半斤八两。”
“怎么把我也拖下水了?”张汉霖喊冤。
“你敢说你没伤过女孩子的心?”朱毅理直气壮地说。
张汉霖支支吾吾地无法否认,何秉碁勾住张汉霖的肩膀,支持地说:“不怕、不怕,我们两个加起来还抵不过他一个人造的孽,上天有眼不会先找我们的。走吧,我请你吃大餐。”
朱毅气得直瞪眼,对着他们哥俩好的背影大吼:“何秉碁!等我,你别想省掉我这份!我今天非吃得你倾家荡产不可”
另一头,钱晓竺经过一番发泄之后,终于风歇雨止。她吸了下鼻子,揪起他的衬衫,就着已略潮湿的布料磨蹭泪痕未干的脸颊;突然感到一阵羞赧,身子一缩,闷着头嗫嚅:“对不起。”
“没关系。”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再说什么,她不禁担忧起来。
“你是不是后悔了?会不会明天又不理我了?”说着,她紧张地仰起脸问。
“绝对不会。”他毫不迟疑地回答,随即因自己语气中的坚定而惊讶。也许他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洪水泛滥他如同困兽之斗地试图说服自己,却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愕然明了
原来他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钱晓竺松了一口气,浑然不觉地偎近他紧绷的胸怀,羞赧轻语:“谢谢你。”
她这般谦卑的言语,迅速抚平江柏恩激荡不已的心情;无以名状的感动澎湃胸口,充塞胸怀的点点情愫早已默默滋长茁壮
六月小暑,骊歌声中送走了博士、硕士、学士班毕业生,在校生正经历欢乐暑假前的痛苦关卡期末考。
才考完第一天,钱晓竺就有些熬不住了。说好期末考这一周不联络、不见面的,而她却不止一次埋怨自己,干嘛提出这种馊主意。好不容易最后一科考完了,只剩“国际关系”的报告交出去就解脱了。
转动着手中的笔,她的心绪已自桌上敞开的教科书飘开。这个暑假她到底该不该留在台北呢?舅舅跟表妹一直期盼她能回嘉义团聚,可是他在台北要是申请学校顺利的话,最晚九月他就得离开台湾了,他们能相处的时间竟足那么短暂。
唉她到底该怎么办?她抓着头发,绞尽脑汁想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走了。”范亦萩开门走了一步,回头嘱咐说:“快点写,助教说只剩三个人没交了。还有,等你决定好留在台北还是回嘉义后,打个电话通知我。”范亦萩因为家里交代,学校课业一告段落就得马上返家。
钱晓竺保证地连连点头。
原本对钱晓竺如此轻易原谅玩弄她的江柏恩感到不谅解的范亦萩,与她冷战数日后,耐不住必心,又与她恢复情谊。
有亦萩这样知心的朋友真好!钱晓竺洋溢幸福地笑着
不一会儿,刚走不久的范亦萩又打开房门,冲着傻笑的钱晓竺说:“楼下有你的电话。”
苞范亦萩结伴下了楼,她转住宿舍办公室接电话。瞬间,她全身为之冻结,脸上惨白无血色电话中自称是警察的男人,单调平缓地告知,她的舅舅跟表妹因为车祸。现正在加护病房急救。
“同学,你怎么了?”
她涣散的眼神对上询问的教官,一时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有如悬浮在梦境中,迟疑地对教官摇了摇头。
教官微微一笑,又说:“如果没事,请把电话还给我。”
她交出手中紧握的话筒,发愣地看着教官背转过身拨电话,半晌才移动发软的腿跨出办公嗜櫎─最初的惊吓过去,不得不接受事实的脑海,混乱的思绪正快速搅动。
她得马上回家!唯一清晰的意念浮出脑中,她飞快奔回房间,胡乱装了一些东西,急忙下楼;突然记起,她得通知他们亦萩尚未回到家,她留了话,说自己有急事回嘉义去了;江柏恩的房间没人接听电话。
但离开以前,她迫切地想见江柏恩一面,仿似见了他就能保证一切平安无事,也许这时间他会在社团。她提起行李,急切地朝网球社奔去
罢打完球,他们全瘫在社团教室里,享受凉爽的冷气。
“冰啤酒来了。”
何秉碁的弟弟何钦贤被派去跑腿,他吃力地提着一大袋的啤酒进来,回身踢了门扉一脚,顾不得虚掩的门,急忙把啤酒堆上桌面。
何秉碁、张汉霖打输球的一方掏出冰啤酒,一罐罐拋给挂着胜利笑容的朱毅跟江柏恩。
“今天真是痛快!”朱毅一连接了半打啤酒,畅快地痛饮。“可惜,下周一开始我就得到医院实习了,你们也各走各的了。”
这学期江柏恩、张汉霖与何秉碁都从研究所毕业了,其中江柏恩、何秉碁两人计画出国,张汉霖进入家族企业工作。
“想不到你也会对我离情依依,太感动了。”何秉碁取笑朱毅。
江柏恩调皮笑道:“朱毅指的是汉霖跟我,你别自作多情。”
“真的?”何秉碁装出惊讶的神色,指着朱毅说:“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把我的冰啤酒还给我。”惹得大家笑得差点岔气。
朱毅去了一个捏扁的空酒罐给他。“拿去,让你伤心个够。”
何秉碁俐落接住,朝江柏恩的方向使个眼色说:“伤心的可不止我一个喔。”
“你们斗嘴,别扯到我身上,”江柏恩警觉地抬起眼。
自从江怕恩与钱晓竺复合以来,何秉碁、张汉霖两人就以在粗神经的朱毅面前捉弄他为乐。看在他们当初撮合有功的分上,他一直是睁一眼、闭一眼地随他们去,但今天可是有外人在埸。
张汉霖一见江柏恩介意,嘻闹的兴致越足高昂。他故意提起:“你对我的学妹到底有什么打算?”
“江大哥,你跟钱晓竺到底是真是假?”何钦贤马上好奇地插进来。
“当然是假的。”朱毅自作聪明地说。
“真的?”何钦贤表情疑惑。前一回打赌的事他略有所闻,可是后来盛传江大哥亲自到女生宿舍去
江柏恩含糊地说:“看朱毅怎么说就怎么喽。”他不想也不必在众人跟前剖析自己的感情。
“是吗?”何秉碁、张汉霖有如唱双簧的高声唱和。“不知是哪个某人偷天换日,拿块破布换走了社里高级毛料的抹布。说起我们镇社抹布,那可特别了,有两条长长的袖子,看起来就像是件毛衣。”
“你们两个别太过分。”江柏恩脸颊飘过罕见的一抹红,他羞恼地病捌鹧郏驳孛槭有Φ煤貌坏靡獾牧饺耍媸降囊蛔忠痪渌档溃骸耙婪缢墒腔崧至髯模哪忝墙础?br>
这番话,听得何钦贤一头雾水,他又问:“大家都猜这回你是玩真的,从没见过你跟别的女生在一起超过三个月的。”
江柏恩横了眼完全不懂节制、捧腹笑着的何、张两人,故作不在乎状地对何钦贤说:“要是我拒绝了她,学校岂不是又要闹一次水灾?”他轻松地下了结语,希望能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对,他是在做善事。”何秉碁看出江柏恩的不自在,勉强忍住翻腾笑意。
“古语有云:为善不欲人知。”张汉霖意味深长地补充。
朱毅搞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啜饮一口啤酒,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柏恩,你还没说你要什么。”
江柏恩疑问地转头,朱毅提醒道:“汉霖也有分的,你忘了?我们两个不是说好提供奖品,以弥补你再追钱晓竺一次的牺牲。”
离门最近的张汉霖好象听到门外喀啦一声轻微异响他直起身,探了探门缝,没看到什么,顺手合上了门。
“原来你们又打赌了!”何钦贤两眼睁大兴奋地说。
“那只是玩笑,不当真。”何秉碁交代弟弟:“你别说出去。”
朱毅不解地说:“打赌的人又不是你,紧张什么。”随即转向江柏恩说:“我跟汉霖都是输得起的人,柏恩你想要什么东西?快说。”
江柏恩摇摇头,他早忘了这回事了。真要论起谁该送谁,反倒是他该感谢他们使计推了自己一把,让他认清了对晓竺的感情;这辈子,他是再也不会放手了他沉思的脸上因想到钱晓竺而泛出笑容。
朱毅还想继续说下去,张汉霖阻挡地岔开话题道:“既然柏恩都说算了,就当没这件事。突然觉得有点饿,走吧,我请客,随便你们要吃什么。”
江怕恩也随着站起身,跟他们步出校门。
“别算我这一份,我先回去了。”
何秉碁知道今天是钱晓竺最后一天期末考,他了解地回头,对江柏恩眨眨眼,低声戏谑道:“回家等电话吧,痴情男。”
反过身催促何秉碁的朱毅听到了只字词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问:“吃什么难?有什么我们吃不到、吃不起的?”
何秉碁朝上一翻眼,勾住朱毅的肩膀。
“走吧,有些事你是永远也不会懂的。”他感叹地摇头,想起了什么又抬眼交代朱毅道:“别再相信坊间的传说,什么吃脑补脑的,没用的。”
“什么吃脑补脑?”朱毅听得是一头雾水,过了半晌才疑惑地大声问:“你这是拐着弯骂我猪脑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