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居然已近中午,安黎莎的感觉似真似幻,在她的记忆里仿佛没有一件事是真实的。
娜娜拿了她以前的一件衣服给她换上,是宽松了些,但至少比桑肯恩的衬衫合宜。
接着,娜娜拉她到厨房。
“我也还没吃午饭,你醒了刚好可以和我一块儿吃。”娜娜笑着说:“本来是该叫醒你吃早点的,但我进了客房发现你睡得正熟,我想睡眠对你也一样重要,所以就没喊醒你。你昨晚睡得还好吧?习不习惯?”
“我睡得很好,谢谢你。”安黎莎报以微笑。“霍奇呢?我想我该先去看看他。”
“哎呀,你别一早起来就忙着操心,霍奇除了头痛之外没什么大碍。你当然可以去看他,不过得等你先吃过东西之后才可以去。”娜娜端来两个餐盘,上头各有一个煎蛋、两片熏肉、一些青豆和一个刚烤好的面包。
“来,用餐吧!堡人们的午饭我已经替他们送过去,肯恩也吃过东西出去忙了,不过他早上曾多次问起你,嘱咐我记得没事就去看看你呢!”
安黎莎又脸红了,她迅速地把视线移往面前的餐盘,刻意掩藏她起伏的情绪。
“这些都是给我的?我我吃不了这么多,早上我一向吃得很少!”事实上她根本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好好地吃一餐了。
“肯恩特别交代要你把这些都吃完,而且现在也不是早上了。”娜娜在她的对面坐下。“你是应该多吃点,太瘦的女人可不讨男人喜欢哦!不过也用不着吃成像我这样就是了。”娜娜自嘲地哈哈大笑起来。
安黎莎也笑了,低头开始吃她的午餐。蛋煎得金黄半熟,熏肉香味四溢,面包更是烤得松软。单单看了就觉得温暖,安黎莎手拿着刀叉几乎不晓得该从哪儿开始吃。
食物太可口了,自然比面饼更能引发她的食欲,不知不觉中盘里的东西渐渐地减少,再加上娜娜的督促,她居然真的吃光了眼前满满的一盘食物。然后她提议帮忙清理餐桌碗盘,娜娜却拒绝并赶她出厨房。
“你别忙,出去四处看看嘛!牧场挺大的,很多东西对你而言都很新鲜,再说你不是要去看霍奇吗?何不趁这个时候去?”
“可是我不能什么事也不做就这么地待在这里,说好让我帮忙的不是吗?娜娜。”
“帮忙也不急于一时嘛!”娜娜说:“这里对你来说算是新环境,你得早些熟悉它才能帮得上忙啊!听我的,放松心情到处走走,这儿很不错的。”
拗不过娜娜的坚持,安黎莎无奈地叹口气离开厨房。其实她也喜欢有机会参观一下天使镇上最有名的大牧场,因为她爱动物、爱清新的空气及忙碌且充实的生活方式,这些在牧场里都有。
小时候她曾希望能住在牧场里,小小的牧场就可以,只可惜这个梦想在她得知父亲对于教育的专注后已经不了了之了。
人是可以拥有一些幻想的,只要在它破灭时记得醒来。
安黎莎首先到另一间客房探视霍奇,由于受伤的是头部,医生吩咐过需要卧床观察几天。
她在敲过门得到回应后进入房间。霍奇正无聊地躺在床上,见来者是她并未有太大的喜悦,只是叹气说道:“现在我有些后悔救了你,躺在这儿一动也不能动真会要了我的命。”
安黎莎走近他,非?14蔚叵蛩狼浮?br>
“真的很抱歉,霍先生,都是我硬要拿那些零碎的东西,不肯马上跟你离开才会害你受伤,我”
“喂喂喂,我是说着玩的,你怎么当真了呢?”他真的是随口说说而已?习褰裉煲辉缫丫幢硎竟灰猓翟诓桓蚁胂笕绻苌说氖前怖枭南鲁崾窃趺囱隙u皇歉屑ぞ褪橇恕!翱醇坑形斩患泳仍刹皇且桓瞿腥擞t械男形抑皇亲鑫腋米龅模憔圆挥Ω靡蛭沂苌硕诰巍!?br>
“你怎么说都无法减轻我的自责,我在那么危急的时候还想着那些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我真是太无知了!我现在才知道,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人命重要。”安黎莎依然无法释怀。因为她的无知,也许会害死一个人,只要她一思及此就难以安心。
“别这样。”霍奇因为激动引发一阵头疼。“我并没有死,你就别耿耿于怀了好不好?我不希望在卧床休息时还得担心你的心情,那只会让我的头更疼。”
“我我真的很抱歉。”她还是只会这么说。
霍奇无奈地呻吟。
“别又说抱歉了,难道你来这里就只为了道歉?”
“当然我还想道谢。”安黎莎理所当然地说:“我对你舍身相救的高贵行为觉得十分感激”
霍奇挥挥手打断她的谢词。
“我的头又痛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应该依照医生的吩咐,好好休息一下。”
安黎莎又是一脸关心。
“需要我留下来照顾你吗?我非?忠狻?br>
“不,不用了,我只想安静地睡一会。”
“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霍奇毫不犹豫。
安黎莎点点头。
“那么你好好休息吧!晚餐时我再替你送食物进来,很抱歉我今天起晚了,没有替你送早餐和”
“我的天!求求你别再道歉了,我真的头好痛。”
安黎莎张大双眼,看着霍奇头疼的样子,不敢再稍加逗留,随即点头离开客房。物以类聚这句话是真的,她想,和桑肯恩走得近的人似乎都感染了他的坏脾气。至于娜娜,也许她是因为用不着整天和他在一块儿才能保有这么友善的个性!
离开霍奇的房间,安黎莎走出屋子,接受娜娜的建议在牧场四周随意走走,以便自己能早些熟悉这个大宅子。
由于昨天来到此地已经深夜,加上霍奇受伤的事情压在心头,她并未注意到桑肯恩的牧场是这么大、这么美。难怪他比五年前加倍地不可一世,不管是谁拥有这个牧场,他都有骄傲的权利。
举目四望,安黎莎看见东边远处有五、六个工人正在进行围篱的补强工作,不过她也看出其中并没有桑肯恩。此时她惊觉自己居然在意着桑肯恩的行踪,一时之间高涨的兴致又滑落了谷底。
她必须学着控制这个在意桑肯恩的意念,否则和桑肯恩朝夕共处将会对她产生莫大的伤害。
安黎莎在前院树下的秋千上坐下,忽然注意到大门外有个身穿粉红色外出服的女子。那女子似乎想进牧场,但她想了想,却转身想要离去,走没几步,又止步转回来;她就这么矛盾地在那儿再三犹豫、裹足不前。
惊鸿一瞥中,安黎莎发现来者颇为面熟,似曾相识,她们一定见过面,而且还是不只一次,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她是谁。
安黎莎考虑着自己该不该上前询问,毕竟她并不属于桑氏牧场,做不了任何决定。可是,那女子苦恼的表情却让她无法就这么坐视不管。
那女子又一次回头走近大门,安黎莎终于下了秋千向她走去。安黎莎从她的表情和移动的脚步看得出来那女子本想跑走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终究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自己,疑惑的眼神同样显示出对她似曾相识。
“你是”提出问题的居然是对方。安黎莎微笑,只迟疑片刻便做了回答。
“我是安黎莎,你我想我们曾经见过。”
“安黎莎?”那女子十分惊讶。“原来你真的回到天使镇了?哦,我是玛姬,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曾在街上碰过几次面,不过那是你离开前的事了。”玛姬顿了一下,又蹙眉问:“你容我问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黎莎想起她是谁了,她是镇上唯一一家沙龙的主人。父亲一直不允许她和这种所谓“不高尚的女人”说话,不过她是曾在街上见过她几次,每一次她都深深地被她色彩华丽、样式夸张的服装所吸引。
“昨夜我的住所失火了,霍奇将我带到这里来暂居。”她回答玛姬的问题。
“霍奇?”玛姬脸上出现一抹焦虑的神色。“这么说他受伤的事是真的了?”
“他是受伤了,你”“噢,我想看看他,我想知道他的伤势到底严不严重。”玛姬随即将两手紧紧相握,显得有点紧张。“不,我想,像我这种身分的人是不该进桑氏牧场的,也许你愿意好心地将霍奇的情况告诉我。”她说,两眼盛满要求与期盼。
“呃我想医生说过他并无大碍,不过,如果你能去探视霍奇,他应该会很高兴的。”安黎莎看出玛姬对霍奇存有颇深的感情,而她觉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可以阻止他们见面,尤其玛姬是来表达对霍奇伤势的关怀。
“我是玛姬之家的老板,在这之前我是大城市里某位富商的情妇。”玛姬落寞地说:“我很清楚在别人的眼里我是没有人格的堕落女子,和我这样的人接近只会惹来一身臭名。所以我我还是不应该进屋里去,肯恩虽是我的朋友,但以他的身分却不适合和我在沙龙以外的地方有所接触。”
“也许你考虑太多了,我也有不名誉的过去,而桑肯恩却收容了我,我想他不会介意你进去探视霍奇的。”安黎莎说。
“不管你当年为什么离开天使镇,和我比起来都称不上是不名誉。”玛姬说得很诚心,最可喜的是她没有多问原因。安黎莎忽然感觉和这样的人谈话非常轻松、没有压力。
她微笑对玛姬说:“我看你稍等一会儿,别走喔!桑肯恩不在,我去让娜娜亲自来请你进去,免得你心不安。”
“算了,我还是不进去比较好!”此时安黎莎已经小跑步进屋去了,留下玛姬在门口等也不是、走也不是。
果然娜娜毫不犹豫便出来迎接玛姬进屋,并亲切地斥责玛姬妄自菲薄。
“桑氏牧场里没有人在意出身问题。”娜娜这么说:“肯恩自己的过去也并不光彩,牧场上被他任用的也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那又怎么样呢?这里的人一样过得很好,我们从不拘泥一些无聊的世俗规范。去看看可怜的霍奇吧!肯恩在的话也会这么要求你的。”娜娜对玛姬眨眨眼,而安黎莎却注意到玛姬的双眼正含着感激的泪水。
人都渴望受到尊重,她很明白被人接受对玛姬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事。
“你快去看他吧!”安黎莎微笑着催促她。“不过,记得别表现过度的关切,霍奇说那会导致他的头痛加剧。”
玛姬终于红着脸往娜娜指的房间走去,安黎莎则将娜娜拉往一旁问:“他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
娜娜耸耸肩。
“肯恩也这么认为,霍奇却矢口否认。不过我看是真有那么回事,玛姬的表现说明了她非常担心啊!”“应该是如此,否则她也不会在顾虑这么多的情况下还来到这里,又在外头迟疑着该不该进来。”
“可怜的女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并不是她的错。”
“她的内心很美。”安黎莎说。
“霍奇那块木头要是不懂得把握可是他的损失。”娜娜由衷地说,并和安黎莎相视而笑。
接着安黎莎和娜娜到厨房准备晚餐。当安黎莎看见那一堆堆的蔬菜、鸡蛋和肉类时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么大量的食物该如何烹煮。娜娜看着她的表情,大声笑道:“你知道要准备足以让十多个大男人饱食一顿的晚餐有多么不容易,尤其他们的食量又比一般人还大。”
“你真是伟大,娜娜,这么大的一个锅子,我想我一辈子都无法将它拿起来清洗。”她惊叹地睁大了眼睛。
“要举起它确实很吃力,不过我现在有你了啊!两个人要清洗它可就容易多了。”
“我很乐意帮忙,只要你需要我。”安黎莎忽然想起她的缝制事业。
向依玲买来的第二块布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抢救出来的少数东西之一,她仍该把握时间剪裁衣服,否则怕是永远都无法还清欠债而取回父亲的遗物了。想到这儿,安黎莎不禁吶吶地问说:“娜娜,你不介意我在帮你忙之外的时间做自己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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