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木然地望着他,望着儿子和父母,泪水不知不觉湿了枕头。在场的所有亲戚无不为之动容!
接我回到了家,我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再也不提玲。他全心全意待我们,只是在夜深人静,床头的烟灰缸溢满了半截烟头,他熏黄的指头触痛我的心。我假装不闻不问,等待火山爆发那天的到来。
转眼间多半年过去,他和玲的事情看起来平息了,我总是预感到没这么容易斩断。临近春节,他的举动越来越反常,经常在外面过夜。苦于无证据,我嘴上只能骂他,老毛病又犯了!他不是苦笑也不是冷笑,是那种我说不出来的笑:“你以为全世界的女人死完了吗?除了玲没别人了吗?你把你老公也说的太没水准了?”
他一副嚣张气焰的神情,说的我一头雾水。我说晚上回家,我必须和他好好谈谈!他说不必了,有人自会找我谈!我更是二丈摸不着头脑,谁想和我谈,是玲吗?
夜半电话响起,我以为是他叫开门,没理,继续睡。一声接一声的响,简直烦死人了,谁啊?一个女人甜甜的声音传来:“叫你老公!”
“打错了吗?你找谁?”我感到莫名其妙。
“没错,就找他,我的肚子大了,他要是不出来我就去你们家!”女人恶狠狠地给我下命令。
“神经病,不要脸,还想耍泼到我们家,来啊,不要命就赶快来!”我被她气极了,毫不示弱对骂着,准备与她势不两立!
啪的一声响,那边电话挂断了。晕倒,哪个女人夜半耍酒疯啊,也不看看几点了。我没在心,只当做了场恶梦罢了。
他回来时已是三天后,脸色很难堪,看起来非常不对劲,我问他出了什么事情?他问我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我说当然是真话!他说芳缠上他了,也是他被欲望冲击了大脑,这下麻烦了,芳要生下孩子。要是不答应,她一会就会找上门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目瞪口呆,不相信地看着他的嘴唇蠕动。
我百遍不烦质问着他的誓言呢?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誓言是针对玲,与别人没有关系的!瞧见我的脸变的不是颜色,抽出手忙拥住我,连连说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我哭着捶打他:“不是故意难道是无意?我前生做了什么孽,怎么碰到他这个倒霉鬼了?”
芳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她和她哥找到我们家摊牌,原来她是发廊小姐,和这样无耻的女人争执更是掉价,最后只能以钱解决问题。
这之后,他老实了许多,就算平静地过了有两年吧。直到有天,他的灾难来临,我才从朋友处得以事情的真相。
在和朋友一次喝酒中,他醉了,对朋友发牢骚说他去看玲了,玲瘦的成了皮包骨头。可他不能帮,也不敢帮,他怕我受不了,不是拿死吓唬他,就是拿誓言威胁他。他和玲从以前到今天,抱没抱,亲未亲,更不要说出轨,他是真心爱玲的,爱到深处不后悔。可大家为什么要苦苦逼玲呢?逼死玲了对大家有利益吗?人言可畏,人言可畏,都没人了还在乎什么?酒后的稀里糊涂地跑去发泄心中的闷气,谁知道遇上芳火辣辣的目光。他不是迷失自己,他受不了这样的空气,他太需要沉睡下去,永远不想醒来。
就这样,有了他和芳的一夜情,归根揭底还是为了玲!
我的心微微震动了,问起朋友玲现在怎么样了?他说不如意,老样子,我又禁不住问起玲的女儿,朋友说还好,时常看见玲去学校接送来去。我数着时间,恍惚间我们结婚八年了,玲的婚姻也十年了。八年,十年,我真不敢想,岁月不饶人,我的眼角有了密密麻麻的皱纹,玲也该老些许了吧!
他出门喝酒,回家捧着酒瓶子,我告诫他酒后不要驾车会出事的,为了我和孩子戒掉酒吧!他嬉嬉笑着,问我还需要他戒什么?要不要他戒女人?我哭笑不得,问他打算戒掉我还是戒掉别的女人?听我揭短他的脸又阴沉下来,他说他得上楼吹风,让我和孩子先睡。我知道他又上楼看玲家的方向了。
真如我预感的那样,酒后驾车的他翻倒在沟边,腰扭伤腿骨折。等我风风火火赶到医院,医生简单地包扎好了。我心疼地责问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他晕乎乎地说思想开小差,手脚由不得自己!
医生说他的病情突变,通知我们做好准备,三天后动手术。他情绪极不稳定,我寸步不敢离开,生怕他有什么闪失。第二天了,我去家里收拾衣物,回到医院天大黑。床上没有他的影子!我找到厕所,找遍其他病房,还是不见他的踪影。能跑那里去呢?
动员所有亲戚找他,能找的地方找遍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他的朋友赶来了,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拉他到旁边,让他对我说实话,他去那里了?这会可是人命关天!他说要不去问玲吧,玲肯定知道。我说他和玲早没来联系了,玲又何从知晓?
他默不作声了,说他刚才借了他的摩托车出去了,不晓得是不是找玲?他没把握,只是猜测。我的泪又似涌泉,我催他赶快上路,我说我只要他好好的,至于别的,一概不究!他说试试看吧,他和玲的确这几年毫无一点瓜葛了,不联系不等于平静,他心里还是非常爱玲的!
月亮躲回云层星星点点闪耀时,我看见他满身灰尘,与玲拥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瘸一跛的腿更令我怜惜几分。
我的眼里有了泪花,我听到他说:“玲,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听我的话,坚强到底,好吗?答应我?一定得答应我,否则我难辞其咎!”
玲身着一袭纯白的吊带连衣裙,双手抹着他眼角的泪,无限深情地望着他的眸子:“我会的,有你在我心里,难道还不够吗?你也答应我,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好带我去游玩,不是答应我去城市吗?我可等着呢?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他笑了笑,很勉强的那种笑,玲也笑了,是那种无以言表的笑。他们拥抱的手臂慢慢松开,他最后一句:“我得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玲也最后一句:“身体第一,为了我你也必须得健康起来!”
他们目光交织在一起,配合默契的相互点了一下头,随后转身,走向不同的目的地。
我急忙扑过去搀扶着满脸汗水的他,问他不要紧吧?他倒在我怀里,说他无数次已经不守誓言了,活该千刀万剐,问我怨恨他吗?我使劲摇着头,他语无伦次的说,他真的爱我和孩子,从娶我那天起,就发誓对我们娘两负责任,对玲是那种无比关怀的爱,希望我能够理解!我已经泣不成声:“好老公,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什么也不想计较,我只想我的老公安然无恙!”
他笑了,这次是甜蜜满足的笑,我楼抱着他:“走吧,我们回家,你的誓言自今日起不生效,但你得先养好伤!”顷刻间他的脸惨白惨白,招呼朋友过来,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医护室。
时间走到半年后,他的腿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尽管他再没提起玲,尽管他小心翼翼,但我明白,不提起并不意味忘记,脑海忽然萌发了去看玲的念头。
自从我警告她后,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再也没有打搅过他,可他呢?不打搅更令他牵肠挂肚,他乱猜疑着她是不是彻底绝望透顶了?除了他还能有谁给她心灵的安慰?
亲人走的走,散的散,婚姻又不如意,她有谁可相依?听说她寡言少语,以前可是活泼开朗。好在今年她进了一家小厂,有了工作,加之女儿大了,聪明伶俐,这多少让她心里有些平衡。我老公也放心一点,唉,女人啊,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经常挂在嘴边玲为了孩子,我何尝不是为了孩子呢?
他们现在的关系是什么?是爱是喜欢?还是固守着那份忠贞?都不是了,既然不是,他为什么还要苦苦追求玲呢?追求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不是老早就过去了吗?我为什么还要以誓言要挟他们呢?
表面他们言听计从了,内心呢?充满了对我的鄙视,尤其是玲的眼睛,她不顶撞,也不反驳我,但我能看出她的表情充满了对我的轻蔑。当我最后一次找她谈话让她改掉孩子的名字时,她说改得了皮改不了瓤,犹如她和她丈夫的婚姻,问我明白吗?
我气愤至极,说不想明白!她说了句对不起,她曾经伤害了我,但她真不是故意,也没有人想故意。她把我老公很久以前就隔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现在她生活最主要的是孩子,然后她的眼睛又望着我。
我不知道是她没教养还是我不大度?总而言之,我们无话可说,不欢而散,或许是我做人差劲吧!
提起看玲,他喜出望外,而我略微苦涩的心有些疼楚。我随便说说,他就不客气接住话茬声明我要去看的,可不是他争究的!思来想去还是见见她吧,看她如今怎么样了?她好他好我也好!
出了街,车缓缓行使,过不了10分钟,我们就可以见到玲了吗?这么近的距离,对我来说这么遥远,对他更是相隔千万里远。他无时无刻不牵挂着这么一个女人,不只是因为玲是他的初恋,不只是因为玲的无助可怜,我想玲总是有打动他的地方。不然直到今天,他心里仍然割舍不掉。
玲孤傲地站在门口,昔日消瘦的身形略略胖了一点,看起来比以前丰满多了。弯弯的柳叶眉,深明的双眸,冰冷的神情,还有她高高的站姿,忧郁且腼婰地俯视着台阶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车辆。我从中似乎看到了什么?应该是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品质。这种品质是我所不具备的,那就是她对婚姻的忍耐,对人生抱着的那种平和的心态!还有就是她为人处事的大度,宽容,见解等等,都一一烙印在我脑海。
玲,你是怎么个女人?这么些年了,你竟走不出我们的婚姻,走不出我们婚姻的一步,你叫我该如何面对你,你叫我怎能不恨你?他的誓言在我面前是那么苍白无力,他的誓言对天对地,可对于你又是多么微乎其微。我一直拿誓言当我们婚姻的砝码,可到今天,我错了,大错特错了。
爱要相互包容,爱要相互理解;爱要彼此信任,爱要彼此忍让,爱更需要升华。此时见到你才恍然大悟,誓言不是婚姻的砝码,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更不是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