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的子

洪的唐寿忠，那一年家庭惨遭变故，父亲病亡、妹妹下落不明，他回家处理完父亲的丧事，把年幼的弟弟托付给姨妈后就返回了部队，被军政治部评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标兵”又是连队的技术骨干，我也是远远比不上的。还有湖南华容的刘正东、河北保定的王国权，都是技术精良表现突出，比我优秀得多。因此我只管埋头做我的事，也不指望评先进了。谁知年终总结却令我大吃一惊，总结结束后指导员对我说：“你这一年干得不错，连里给你报请了三等功。”这真是从何说起？全连就一个人立功，再怎么说也轮不到我呀？可是指导员不那么看，他说：“你提到的几个同志都不错，但支部会上大家分析来分析去，一致认为你比较全面。”可是面对这个与我平时的看法完全不一样的结果，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我到底怎么个“全面”法？指导员又解释说：“比方说你在军里组织的几次政治考核中获得好名次、在军区‘求知成才读书演讲比赛’中获奖、重武器射击全优成绩，还有教歌出版报等许多方面，都做得很好，都是别人做不到的。”可这些成绩不是都表彰过了吗？一年下来往档案袋里放了十一张嘉奖卡片，本来就已经弄得我在战友们面前有点不好意思了，怎么又给我记功呢？象朱福全那样无私奉献的同志不应该立功吗？士兵生活，真是奇妙，许多事情的结果，总是与平时的看法不一致。

    当士兵最伤脑筋的问题，是退伍以后怎么办？当专业户？搞种植养殖？我显然不行。做买卖？不懂生意经。可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有了当兵的经历，总得给人一个交待，假如混同于普通农民，退伍兵的风采何在？我从当兵的第二年开始一直把退伍后的去向当作最要紧的事来筹划，煞费苦心地给县广播电台写了许多稿子，总算在县广播电视局挂了号。又把自己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几万字的作品寄到县文化局，当时分管群众文化的副局长叫陈穆湘，是湖南省作协会员，曾在我们村里办过点，很熟悉我。他的信里有一段话令我非常激动：“退伍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你想搞专业创作也行，想负点责也行。”对于一个农村兵来说，这无疑是如闻天音。从此我心里踏实了，于是更加勤奋学习，更加努力工作。当兵当了两年多，团里来了一个提干指标，说心里话，全团一千多名士兵，优秀的同志实在太多了，我们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会提谁。不料政治处主任却找我去谈话，问我愿不愿意长期在部队工作，这简直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于是回答说：“考虑考虑。”在一旁做记录的干部干事叫厉卫星，后来调到了军区装甲兵部，原来当过我的排长。他在主任离开后瞪大眼睛问我：“你傻乎乎的还考虑什么？”我回答不出，我至今也不知道当时想考虑什么。但是部队有那么多的好同志，为什么偏偏提我？为什么幸运之星总是守定了我？当荣誉和好事不期而至的时候，我经常有点不敢承当，因为我没朝那个方向努力过，因为我的前面还有许许多多无私奉献的好战友，他们都比我优秀。

    一晃，这身军装穿了二十年了。我不能不说，当干部的日子有太多的烦恼，也或多或少染上了一些市侩气，就是平时写个材料，都要考虑考虑是否能迎合领导的胃口。而当士兵的时候，什么伤脑筋的事都没有，什么也不用想，只要你认真去做了，你就是个好兵。说心里话，我不喜欢当干部的我，却越来越喜欢当士兵的我，我期望有朝一日还能重新体验连队生活，再当一回纯朴无私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