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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北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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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旧事,就是过去的事,就是历史。所谓湘北,当然是指湖南北部。我的老家临湘市在湖南最北端,被湖北省的通城、赤壁(蒲圻)、洪湖、监利等县市从东北西三面包围,从县城沿一o七国道、京珠高速往南一百八十公里到长沙,往北一百八十公里到武汉,境内有京广铁路和长江水道贯通,上世纪初,无论辛亥革命、护国战争、护法运动、北伐战争、蒋桂战争、两广事变还是抗日战争,都是军事要地,兵家必争必守,尤以抗日战争六七年相持最为壮烈。至于湘北过去的人和事,载之以文的不多,现于影视的则近于空白,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近年临湘人在网上对湘北反共顽军头目王翦波推崇倍至,甚至于有人在百度贴吧问临湘市还要多久改称王翦波市,本侠回贴加以否定,不过半天就被吧主删除,貌似临湘市不以反共头目命名、不改称王翦波市便不足以立于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区划内,令人啼笑皆非。

    当然,本侠无意贬损王翦波先生,他的确为抗日做过一些事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王翦波出身于临湘新田畈豪门大户,家境殷实。对于他的族脉我未曾详细查考,不敢妄言,但有资料说他祖父是晚清太学生,曾入国子监读书,实在不可信。明清国子监的学生,除了外国留学生和四品以上高官子弟,就剩两种来源:一是各省督学举荐的优秀学子,二是捐献若干钱粮入学的“捐生”可无论他祖父属于何种情况,都绝无可能是国子监生,这从王翦波先生先人给他取名上便不难看出。王翦波小时名捡婆,这是极土气的充满了湘北乡俗味的乡下娃娃名。而王捡婆自小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且怀报国之志,一九一七年十六岁时考入省立甲种农业学校就读,因嫌“捡婆”之名土得掉渣,便自撰一幅“翦除帝制成民国,波揽中流振狂澜”的励志联,改名翦波。入学后不久,因护法运动兴起,他与家里联系中断,经济上来源断绝,便求告于长沙族人王天鹏。其时王天鹏奉孙中山之命在湖南组织民军,力劝王翦波参加,于是王翦波投身护法运动,从此开始了他的传奇生涯。第二年,他随王天鹏赴上海并拜谒孙中山先生,加入国民党。十八岁那年奉命返湘,潜伏于湖南讲武堂,以特派员身份从事革命活动。一九二零年元旦遭到军阀张敬尧搜捕,只身逃回临湘新田畈老家。这是他第一次历险,第一次只身返乡。

    回乡后担任金华衮领导的临湘护法军营长,在谢家山及横溪一带抗击北洋军。那年五月湖南掀起驱张运动,张敬尧北逃,王翦波奉命在雁岭、花桥一带截击,打了个胜仗。次年湘军援鄂,王翦波作为临湘护法军前驱,在汀泗桥一带抗击吴佩孚大军,英勇作战,直至兵败,趁着夜色掩护躲过吴军搜索,第二次只身回乡。

    一九二二年夏天,二十一岁的王翦波任叶开鑫部陆军第一混成旅骑兵第二营中校营长,转进赣西,遭北洋军合击,兵败逃逸,第三次只身回乡。

    一九二五年三月,王翦波投奔熊克武部任建国川军教导团团长,他率部从大庸出发,欲往广州会合在粤革命军行动。徒步行军八个月始抵广东连县,却被粤军缴械。王翦波先生只得再一次只身返乡。

    一九二七年,二十六岁的王翦波做了两件大事,一是在岳阳北门剪刀池边兴建深宅大院,共有房屋三十余间,彰显王家富庶阔绰。二是在那个“黑色星期二”之后“国民党左派领袖”蒋介石先生扯掉伪装,向他昔日的战友与支持者举起血淋淋的屠刀时,王翦波先生立即赶赴上海,任湖南旅沪清党委员会委员。这一步是他人生的重要选择,是他一生坚决反共的开端。

    他于一九二八年初入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六期步兵第四中队学习,一年后毕业(当时中央军校南京本校学制两年,王翦波先生入校前曾在何处分校或军事教育机构就学一年始终无处查考)。他毕业时,适逢湖北鹤峰县县长唐延耀被湘鄂西民团击毙,王翦波被委任为湖北省鹤峰县县长,但因鹤峰太乱,未能到职,又改任通山县县长。

    一九二九年是王翦波先生的伤心年,湖北通山县可谓王翦波先生的伤心地。起初是鹤峰县乱象丛生,使他这个二十八岁的县太爷不能赴任;改任通山县长后,先是与当地团防局发生冲突,遭到围袭,从临湘带去的亲信牺牲殆尽。虽然史料无明确记载,但王翦波先生在那次战斗中多半是受了点伤,由勤务兵乘乱背出险地才逃得性命。好不容易重整旗鼓再回通山任上,湘鄂赣边红四军第五纵队又发动带领农民围攻通山县城,王翦波兵败,第五次只身逃回临湘。

    王翦波少年得志,本想在通山有所作为,不料不仅守不住任所,还差点被农民革命夺去性命,这也许是他一生坚决反共的又一个重要原因。但他是个非常人物,坚忍不拔,百折不挠,迭逢险境,屡屡只身逃回,却愈挫愈勇,几番沉沦几番奋起,不向命运低头。通山县长是当不成了,而王翦波一次次只身落魄归来,又一次次毅然告别家山。闲居一段日子后,他再次走出家乡,投身军旅。一九三六年冬,又当上了国民革命军第六十三师政训处长,驻浙江海宁。诸君切莫将这个政训处长当处级官员看待,它有着不可想象的权力,政训处长及政训处官员对营以下官兵中哪个看不顺眼,可以直接开枪击毙,不需要任何罪名。击毙后军队档案中写上一句“被政训处xxx击毙”案子就算结了;倘若有人追查,单凭“他有通共嫌疑”一语,就再也无人敢于问津。对军、师、团级军官,虽不能任意开枪击毙,也照样可以罗织罪名,以“通共”论处。所有曾在国军中政训部门供职的人员,都有复兴社的背景,属于军统“忠诚可靠”的骨干分子,都是坚决反共的。国军的政训处绝对不同于共军的政治部门,后者负责部队的政治教育和敌工工作,前者负责特务侦缉工作。

    “七七事变”后,淞沪抗战旋即爆发,海宁成为抗敌前线,虽然国民政府死伤几十万精锐仍然拒不宣战,可日本人的武士刀却毫不留情。日军在登陆杭州湾前夕,几次出动飞机轰炸海宁硖石,原海宁县长黄曝寰贪生怕死,称病辞职,王翦波临危受命,代理海宁县长。他从九月四日上任伊始,至十二月二十二日率领县政府最后一批人员撤离,百日县官,当得有声有色,有模有样,展现出他的爱国抗敌之心,倒也让人不得不佩服。至少五件事是有史可查的:组织武装丁勇巡逻防范、密切监视敌情。组织县民撤离战区,往浙西山区疏散。组织船只抢运食盐、粮食等战略军需物资至金华,交驻军接收。将县府重要公物和田赋底册、地籍图册转运至诸暨,战后仍然保持完整。处决汉奸、打击通敌卖国分子。然而上海战败,国民革命军没能抵挡住从杭州湾登陆的二十万日军,海宁陷落。在日寇兵临城下时,王翦波这个代理县长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工作,带领县政府工作到最后的百余人沿金杭公路徒步撤往杭州。十二月二十三日清晨,海宁县政府人员集结于杭州钱塘江大桥北岸,其时日军正在加紧进攻杭州。第二天杭州沦陷,王翦波复率海宁县府人员乘船沿富春江继续北撤,三天后到达兰溪,王翦波卸任,步行三个月,再次只身回到临湘。

    徐州会战后,小日本有个十分天真又雄心勃勃的计划,即“南攻广州,北攻五台,中攻武汉。”其行动很有力,其目的却很幼稚,他们认为封闭中国粤桂沿海,封闭中国东南海岸线,将使中国失去食盐,不战自败;而攻占武汉,就摧垮了国民党的抵抗意志;攻占五台便摧垮了共产党的抵抗意志。攻城掠地他们赢了,广州武汉均陷其手,而晋察冀边区却粉碎了他们的八路进剿。正如当时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王宠惠答友好邦国询问时所说:“我军仍在华北敌后坚持,五台山根据地依然屹立。”海盐的缺失,并没有发生日本人所想象的结果,民国政府采取紧急措施开采青海湖的湖盐和四川自贡的井盐,带领全国人民度过了漫长的战略相持的艰难岁月。中华泱泱大国,使小日本在攻占武汉后失去了方向感。一方面他们担心苏联人会从中国东北掴背一击,另一方面侵华十几个月损失兵力已达四十五万,捉襟见肘。而国共两党和民间的敌后游击武装又蓬勃兴起,使其首尾难顾。一九三八年底他们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沿平汉路和粤汉路盲目地攻击,往南北两翼伸展爪牙,以屏障武汉。如此一来,临湘就成了抗敌前线,国军沿粤汉路一路阻击,在临湘北部重镇羊楼司鏖战多日,一度死守羊楼司火车站。至十一月八日,国军不支,脱离战场,国民政府临湘县长李锡年畏敌如虎,闻讯逃之夭夭。次日临湘长安成了湖南省第一座沦入敌手的县城。至于老县城陆城陷落,文庙、武庙、乾元宫、天官府、莼湖书院等三十多处古建筑被日寇焚毁,几乎将临湘历史人文遗迹一扫而光,岳阳和临湘的地方史志说发生在十一月八日,或许有治史不严谨之处,民国政府大事日记所载是十一日。沿长江进攻的日军,十一月十日曾试图从城陵矶登陆未果,十一日登陆成功,主力南向取岳阳,一部向北陷陆城,以屏障城陵矶登陆场的北翼安全。所谓十一月八日“一小队日军从湖北监利乘火轮过江”之说值得商榷,国军重兵防守长江南岸,一小队日寇岂敢猖狂?但这些无关王翦波先生的故事,暂且撂在一边不谈。

    倭寇入湘,临湘沦陷,国军撤退,县长逃跑,而壁山、云山两区及药姑大山上的红军武装早于一年前便开赴华东归入新四军系列陈毅、傅秋涛麾下。日寇甫来,烧杀奸掠,国共两党在临湘均无得力组织,我临湘二十五万父老乡党顿陷黑暗之境,谁能成为他们的主心骨?王翦波,这位十六岁就参加护法投身革命的热血男儿,在强敌袭来县长逃跑群龙无首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振臂而呼,邀集官绅壮士,聚义桃林胥岗山,共商抗敌大计,组建抗日民军,设立乡镇政府,恢复村社保甲,勇敢地自觉地义无反顾地担当起抗敌御侮的历史责任,从而使普通百姓有了指望,抗日义士有了归宿。鉴于王翦波的义举,父老乡党共同推举他为县长,民国政府也很快就实授他临湘县政府县长一职。他从一九二九年二十八岁时领湖北鹤峰县长一职至今已九年,其间担任过通山县长、代理过海宁县长,但都如一片闲云飘过。此次县长逃亡而强敌压境,所谓时势造英雄,敌势汹汹、群情愤愤之时,谁能登高一呼谁就是英雄,谁能登高一呼谁就会受到百姓的爱戴。王翦波站出来了,这是勇气是爱国心的体现,同时也是他个人的机遇,他在反复碰壁壮志难酬先后六次落魄只身返乡之后,终于第四次接到了民国政府给他的县长委任状。

    我无法揣度王翦波当时的真实想法,虽然企图为他彻底翻案的人十分肯定他是为了抗日救国。他担当起县长职责后很快组织起一支上千人的乡勇丁壮武装,号称临湘国民兵团,王翦波自任团长。国民兵团在几个月内迅速膨胀到三千多人,他以赋闲之身,一下子从何处拉来如此之多的人枪,史料无任何记载。我想不外乎几种途径:一是接掌县政府原有民团武装,这应该是他国民兵团的基本力量。二是国军撤离后收拢散兵游勇,这种情况当时在湘鄂赣边也很普遍。三是动员收编绿林武装,倭寇初来时,湘鄂赣边普遍存在拉旗组队扩张势力之风,人枪多的吃掉人枪少的,江西盛瑜、湖北田维中、方步周、成渠等地方豪强都是这样发展起来的。他们和王翦波一样,一九三九年统归于第九战区湘鄂赣边区挺进军总指挥樊松甫麾下。

    樊松甫属于陈诚的土木系,陈诚担任着第九战区(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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