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春江花月夜

    在下曾以江月照千古孤篇盖全唐为题赏析唐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拙作公开后，在网上广为流传，甚至被选为人教版高中语文选修课篇目。而最近几年，对于拙作中“荒淫无道的隋炀帝杨广倒留下了现存最早的两首春江花月夜，不过只五言四句，短浅空洞”的评说却颇多异议，有人批评本侠“以对人的好恶评诗”误导读者，言下之意，貌似杨广的诗篇当与张若虚并驾齐驱。也许有些人认为能流传的东西就是好东西，我却不以为然，好的东西必能得以流传，而能流传的不一定都是好东西。千百年来，人们传郭子仪之名则安禄山之名，传岳飞之名则也传秦桧之名，又岂能不分个好歹？

    张若虚本是无名辈，而人以诗名。世上凡知道张若虚的人，必知其春江花月夜。而隋炀帝则截然不同，万乘之尊，完能够是诗以人名，文不能传力足以传。皇帝写的东西再不济，也会被那些喜欢溜须拍马的臣工奉为经纶。便如清稗类抄记载诗人杜紫伦求得康熙赐诗，而康熙一时无文思，便手书千家诗中第一首程颢的春日偶成相赐。程诗云：“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时人不能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杜紫伦得诗后向朋友查慎行炫耀，查慎行看了觉得好笑，便记在日记中，讽为“天子挥毫不值钱/紫伦新诏赐绫笺/千家诗句从头写/云淡风轻近期午天。”查慎行这篇戏谑之作，后来还牵扯到其弟查嗣庭的文字狱中，而杜紫伦将如此一幅墨迹奉为至宝，也可见封建时代臣民们是如何对天书圣迹趋之若鹜。

    我敢断言，隋人杨广若是平头百姓，他那两首被今人越捧越高的春江花月夜就绝不可能流传。而他若生于当世，想拿这样的诗到上个帖子都难以通过审核。我们不妨看看他在如此美丽的题目下写了些什么。

    其一：袅袅秋风过，萋萋春草繁。佳期遥不至，美人犹未还。

    谁能说清这里到底是说的什么呢？这大概是杨广读屈原的九歌？湘夫人时为诗中“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所感，强凑了四句空洞之诗。诗中他想念一个美人，从秋到春，那个美人还没有回来，仅此而已。最近东莞的色情业遭受了沉重一击，所谓“莞式服务”一下子成了网络热词，而其中最出类拔萃的宾馆是嫖客从三楼进去到四楼出来，两层楼中，艳色无边，费用付过，尽情狎玩。可这并非宾馆老板的创新之举，不过是略效杨广的“迷楼”杨广的迷楼美人数千，而“莞式服务”中的“进三出四”不过小姐数十，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至于杨广游扬州，运河上下，千帆万马，龙舟玉舸，彩绸为纤，河岸成群的美人裸体拉纤，蔚为壮观。不知杨广坐在迷楼的如意车中或者坐在运河的船上究竟会思念哪位美人？我认为这样的诗，应该当得“短浅空洞”的评价。当然，众多的推崇者也能看出这首诗不成样子，从不提起，而专拿第二首说事，甚至有人说张若虚是照搬杨广的春江花月夜，这无疑等于说凤凰无耻，尽学土鸡的行径。

    其二：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网上有那么多人说这首春江花月夜如何如何地好，我看纯属夸大其词。

    前两句本侠也是很欣赏的，虽然不及他自己的“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高妙，但的确已经算写得不赖的诗句。偏偏是今人十分看好的后两句，本侠认为文理不通，完全是狗尾续貂，为赋新词强说愁。全诗仅二十字，却有“波”与“水”重复，词穷为句，不如不写。但这还是十分次要的，问题的关键在于起句已经说明了“暮江平不动”既然水是平的、不动的，又何来流波？潮水？又怎么去和来？谁在江上作妖法弄出这等反客观反自然的景象？评诗的人们是否应该先用心读诗呢？把诗读仔细了再发议论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