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沟老林场的大黑狗啊
我来寻梦,决非有意打搅你
你爷爷的爷爷,曾经在我膝下
温柔地打滚、嬉戏,撒着欢子亲昵
当年呀我累了、烦了、饿了、寂寞了
都是它,变换花样为我解闷、逗乐
可现在,我的脚还没站稳
你就咬住我的鞋不松口
算示威?还是抗议
不知不为过,就算我们不熟悉
我原谅你。加上老表叔解释
你刚刚下了崽,那是护子心切
我能原谅你,反倒觉着你的母爱
一样让我感到了早春的暖意
于是,心平静气了坐到院子里
打听你的狗崽有几个公的,几个母的
谈笑间,不留神
你忽地一下又窜出狗窝
张口朝我小腿咬来,趁我
散漫地说笑,丝毫没有了防备
隔着布衣几层,说实话倒只挂破点皮
不是很痛,可我生了气
你是不该搞偷袭
小人呀
你
咬就咬了,不宣而战
已经是现代商战的惯例
可你,还不撤兵回营
紧围着我狂犬不止
只好拣根竹棍狠狠地揍你
一棍下去打着了你的头
终于输了豪气,夹着尾巴
哀叫着退回窝里
本来,我想再看看二十八年前
洗衣的大青石,种菜的小洼地
还有夏凉冲澡的深水潭
以及亲手栽植的冬青树
--这情、这景
叠在记忆中都快发了霉
你这一口下去,把梦惊飞事小
也冲淡了乡情些许
算啦大黑狗
我还是不怪你
出山,都快三十年啦
谁让我,迟迟不回家乡来
看看你的爷爷、你爹爹、还有你
是我,先冷了乡情
哪能怪你小气
我走啦,带着你
咬下的这道牙印,带着伤感
反而后悔,不该真打你
是我辜负了乡恩乡情
你的伤痛在头上
而我呀
痛彻心扉的倒是
这怅怅的--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