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这里做什么?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方才地父亲侮辱朝陵的话,她全都听见了,而且觉得很难过她不能让朝陵就这样离去
“来人,赶快把小姐带进去!”图鲁特既急且怒地下令。
“不要,阿玛,我”
“有什么话待会再说,你赶快给我回房去!”
“可是我我想”
圣玉正想说些什么,图鲁特已怒不可遏地命人将她拖下去。
但朝陵比众人更快一步捉住圣玉的手,并将之带到身侧。
“你这是做什么?”图鲁特的脸色已经灰败到不能再灰败了。
“她有话,何不让她说?”
“这不关你的事!”图鲁特愤然大吼。“这当然关我的事。”朝陵说着,同时放肆地伸出手臂揽住圣玉。“她是我的情人。”
“你!”图鲁特见状,怒气顿峙飙到极点。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没关系。”朝陵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亲昵一如情人般的呢喃。
“我”她欲言又止。
“说啊,让你阿玛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他更加柔声地劝诱。
他低沈而温柔的嗓音宛如魔咒,在地敏感的耳畔进行催眠,她彷佛不知不觉地开口──
“我想嫁给朝陵贝勒。”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的人都仅在原地发愣,唯有朝陵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相反的,他笑了
笑得得意、骄矜,还有点狡狯阴险;诡谲的笑容一如奸计得逞的狐狸。
“你说什么?”图鲁特沉着脸,冷声问道。
“我我”
“你别再闹了,回房去,乖。”
“我不要,我想嫁给朝陵贝勒。”也许是朝陵紧抓着她的手带给她无限的鼓舞力量,圣玉竟然以异常坚定的口气反抗了她的父亲。
“你说什么?”图鲁特濒临狂怒。“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鬼话?你是太子妃的人选!”
“我不要嫁给太子!我不要当什么太子妃!我不要!”圣玉反握着朝陵宽厚的手掌,第一次吶喊出她心中真正想说的话。
她真的受够了。
从小时候开始,她就被视为太子妃的人选,接受许许多多礼仪规范的教导,那些教导既繁琐又辙苛,她只能不断接受,一切只为了成为太子妃而作准备。
长久以来,她一直将这些事视为理所当然,因为她是要当太子妃的人,将来也有可能像她的姐姐们一般,必须母仪天下,所以她一定要承受这些。但自从朝陵出现在她身边之后,她不再如此认为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非得成为太子妃不可?为什么她非得嫁给太子不可?为什么她一定得承受这些规范?为什么她一定要受到这么多的要求?她真的不明白。
虽然她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嫁给太子,但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变自己那早就被决定好的命运──尽管只是偶尔想想。
从小到大,她向来习惯遵从于长辈的命令,但这一次,她真的不愿再一味服从。
“你反了,真是反了!你居然敢说出这种话!”图鲁特怒不可遏。
“阿玛”
“图鲁特大人,令嫒只不过是说出她心里的话罢了,你又何必如此生气呢?”朝陵悠哉悠哉地说着风凉话。
图鲁特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却又莫可奈何。
许久之后,图鲁特稍稍调息了自己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道:“朝陵贝勒,很抱歉,让你看了笑话;今日你先请回吧,缔亲之事,我们他日再商议。”
自己的女儿当场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悖礼言行,图鲁特原本高张的气焰不由得低了数丈。
朝陵微微一笑“既然图鲁特大人愿意他日再议,本贝勒当然乐于从命。”
他说着,并轻轻地放开了圣玉。
“今日本贝勒就先告辞,他日再来叨扰。届时,希望图鲁特大人能给我一个好消息。”
说完之后,他抛给圣玉一个迷人的微笑,潇洒自若地出门而去。
同时也抛下一把战火的苗种给厅中那对对峙中的父女。
鹿渠阁中,临轩立着两条同样俊逸不凡的身影。
煌烁的黄昏夕晖洒落在他们身上,华丽尊贵的身形神圣得令人难以逼视。
“怎样?有把握吗?”临眺西斜落日的聿烜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沉默的朝陵没有马上回答。金色的落晖映在他尊买俊美的侧脸上,闪烁熠熠慑人的光彩。
“但我不想这么做。”
“嗯?”
“我必须让他答应得心甘情愿。”朝陵望向聿烜“你可有办法?”
聿烜沈吟了半刻,一抹俊美的笑意泛上唇畔。
“我想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但,你可以拜托一个人。”
“哦?”朝陵微一挑眉,似乎心里已有数。“难道是”
“主子。”
“拜托皇上?”朝陵闻言,笑了一下。“对还是不对?圣玉格格可是皇太子的准太子妃,你认为皇上有可能成全我吗?”
聿烜不答,旋身步入书斋。
“皇上并不希望圣玉格格成为太子妃。”他淡淡地陈述。
“有这种事?”
“让圣玉格格当上太子妃,一直是皇太后的主意,皇上可不如此希望。”
“为什么?”
“防范外戚势力过度介入朝政。”聿烜坐上紫檀木雕花大椅,双手交叉合十,一脸正色。“当今皇太后是图鲁特的亲姐姐,他又有两个女儿身为两宫皇后,倘若再让圣玉格格当上太子妃,则图鲁特的势力将难以估量”
“这就要靠你了。”许久之后,朝陵缓缓地开口。
“我?”聿烜满含兴味地一笑“靠我什么?”
“图鲁特那老头不应允。”
“但圣玉格格不是当厅扬言非你莫嫁?”
那日之后,圣玉格格自言要嫁朝陵贝勒之事,早就传遍整个北京城,一时传为美谈。
“我要的,不是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蠢娃娃。”朝陵淡淡地说。
虽然圣玉格格愿意嫁给他,但倘若未经图鲁特首肯,他所娶到的,只是一个无权势又无利益可言的废物新娘──
他父亲之所以逼他娶圣玉格格,他无非是为了拉拢图鲁特的权势力量;因此,只有圣玉格格自愿嫁他,是毫无用处,他必须获得图鲁特的同意,这桩千方百计骗来的婚事才有意义。
这一点,聿烜当然也明白。
于是,他笑了一笑。“你想叫我帮你逼迫图鲁特同意这桩婚事?”
“你行吗?”
“有何不可?”聿烜微撇唇角,笑得自负且不以为然。
以他和硕靖亲王的势力地位,饶是图鲁特这等重臣,他也还不放在眼里。
“原来皇上也已留意到这一点?”
“其实皇上一直对此事存有戒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毕竟当今皇太后并非圣上亲母,圣上怎么可能不防?”
朝陵沈吟了一下,说道:“但以图鲁特现今的权势、能力来说,皇上和他缔亲不无益处。”
“也许,但其益处比不上日后可能产生的忧患。图鲁特的势力是很大没错,但正因为如此,皇上绝不能让他的势力再扩张下去。何况,皇太后也不是个普通的人物”
朝陵点一点头,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看来我娶圣玉格格,倒是给皇上省了麻烦。”
“正是如此。所以你向皇上请求援助,皇上断无不助之理。”
“嗯。”朝陵应了一声,顺势往身后的椅子一坐,支头沈思。
望着朝陵出神的秀丽脸庞,聿烜忽尔淡淡地笑了出来。
“怎么?”
“恭喜你啊,即将娶得京城第一格格。”聿烜半嘲弄半开玩笑地说。“不知你有何感想?”
朝陵一对澄澈明丽的眼眸有些迷惘地凝向远方,沉默不语。
感想吗?其实他也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如何
也许他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他可以完成他父亲所交待的任务
聿烜看了他一会儿,敛容说道:“或许我不该这么说,但我还是想提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你还是不希望我娶圣玉格格?”
“你不爱她,不是吗?”
聿烜一针见血地点出事实。“娶一个不爱的人,只会为自己带来痛苦,所以我希望你三思。”
“不会的。”朝陵起身,修长优雅的身形踱到窗前。“我的生活不会为了圣玉而有所改变。”
昏黄的余晖自雕花的窗棂透入,照出朝陵俊逸不凡的眉宇间一丝淡淡的烦虑。
“是吗?”聿烜问道,语意深长。
回答他的,是一片无尽的残阳夕照,落日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