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邀约,可他兴致缺缺,渴望回家,晓得忻宇不愉快了,他满心只想着快快讨好她,不要再生气。而他似乎也做到了,除了刚才,她忽然没来由地推开他,恍如他是洪水猛兽
“欸,也是,我在她的眼中,本来就是只野兽。”所以,是他刚才太不小心,用她所谓的“野兽目光”看她,才让她害怕得逃离?
他不知道,只是她推开自己的举动令他本能地感到郁闷,很不舒服。他想,如果她真的那么不喜欢,那他就小心注意,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吧
房门内,舒忻宇背靠着门板,无力地喘息。
她双颊潮红,心跳快得像失去控制,怦怦怦、怦怦怦的。她以颤抖的指扶着额,那儿仍似残留着蒋呈礼方才的体温,热烫逼人。
“完了”她喃喃地道,声音无法克制地发颤。就在前一刻,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做出破坏两人关系的事!“我完了”
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忍耐,压抑着不将心意说出口,但在那双炯黑的瞳仁映出自己模样的同时,她内心贪婪的欲念涌上,好希望他的眼中,就此只有自己
天,这样下去不行,她绝对、绝对要搬家!
舒忻宇发誓要搬家,对于这件事,好友莫薇亚自是乐见其成。“还是你要不要先住到我这里?我的小套房应该还容得下你这尊大佛。”
“我才不要咧,打扰你跟男友甜甜蜜蜜。”莫薇亚的男友是这间“speranza”义式餐厅的老板,speranza是义大利文的“希望”之意,这两人尽管没同住一起,却每天出双入对,恩爱得几乎要闪瞎了所有路人的眼。
“呵呵。”莫薇亚笑了笑。二十七岁的她,现职自由业,平日没事都会在男友的餐馆里帮忙。她和舒忻宇是大学同学兼室友,因为这层关系,她理所当然也认识蒋呈礼这“野兽”——
端正深刻的美貌,高壮坚实的身材,总是散发着唯我独尊、如王者一般气势的他,身边自是不乏各色女子青睐,女伴更是一个换过一个,所以对好友这一刻的心酸眼泪,莫薇亚万分理解。
“放心,我跟我男友不会介意的。”
她笑了笑。她和男友交往过程艰辛,但现已稳定下来,甜美的脸上再掩不住幸福的光采,这令舒忻宇打从心底感到艳羡,她努了努嘴。“讨厌,你看起来好美满”
“你不也是?”莫薇亚一针见血。“不管怎样,跟喜欢的人住在一起,总是幸福的吧?你确定你要搬出去?”
舒忻宇没说话。
不可否认,这一年和蒋呈礼住在一起,分享生活,她确实快乐,但越快乐便越悲伤。当他不在家的时候,或是带着不属于自己的气味夜归回家的时候,她不能问、不能说,害怕一旦开口,便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心情
那些无动于衷的伪装,几乎要夺去她所有力气,已到极限了,她累了。
有了这样的觉悟,舒忻宇开始上网搜寻租赁的房子,把觉得ok的电话地址记下,也请同事帮她多留意公司附近有无套房出租,待下班时再去勘察。
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有只野兽终于感到不对劲了。
“你最近似乎越来越晚回来——”
晚上十点,她刚看完三间房子回到家,面对的便是蒋呈礼不解的深沉目光,舒忻宇心跳漏一拍,背脊因心虚而冒汗。“最近公司比较忙,都要加班”
“是吗?”
他并没多问,可在他若有所思的锐眸注视下,舒忻宇好心虚,毕竟这段时间,她除了忙着找房子外,另一方面也尽量减少和他打照面的机会,她感受得到他正为此不满,可没办法,因为她真的好怕再受到他的影响。
“没、没事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嗯。”蒋呈礼没阻止她,只是盯着她明显慌张的背影叹了口气。他不迟钝,这一阵子小宇有意无意地闪躲他,他知道,但却不懂她这么做的理由为何。
是他上一次真的吓到她了?
一想到她居然对自己产生排斥,蒋呈礼内心便一股郁闷之气。她总说他是野兽,可她不知道,野兽也懂得分辨自己真正重要的人事物是什么,即便伤害天下所有人,他也不会舍得伤害她的。
那个曾因自己拍下的照片,感动落泪的女孩
“算了,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他吁口气,准备回房,不慎撞倒她在匆忙间忘记带回房间的提包,里头物件散落一地,蒋呈礼只得弯身拾起,却不经意瞥见一页敞开来的笔记,上头如她个性一般大剌剌的字体记载着多处地址,后头注明价钱,以及联络人电话
“这是”
蒋呈礼俊眉一拧,眸色在这一瞬变得深了。
不见了!
一早,舒忻宇来到公司,翻开包包,结果需要的东西不在,只好转而翻箱倒柜,可不论她怎么找,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小宇,怎么了?”
隔壁的同事见她一脸慌张,舒忻宇急忙问她:“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记事本?”
对方摇头。“你确定你有带来吗?”
“我记得明明放在包包里”唉,完蛋。
她消失的记事本上记载了这阵子四处搜得的房屋地址,以及房东电话等讯息,没了那个,她今晚根本无法行动好吧,也许真是不小心忘在家里,待她下班再回去找找。
于是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舒忻宇三步并两步冲回家,还来不及跟蒋呈礼打招呼,她便杀进房间开始找。“厚,到底放到哪去”
“叩叩”两声,有人敲了敲她敞开的门板。蒋呈礼高大身躯斜倚着门,双腿交叠,一手抱臂,另一手晃了晃手中的小本子。“你在找这个?”
“啊——”她叫出来,想上前拿回,但看见蒋呈礼脸上的表情,又止住了动作。
他的目光好吓人。
舒忻宇下意识退后一步。直觉告诉她,蒋呈礼看过了里面所写的东西,她为此不满。“你怎么可以偷看——”话才出口,她便晓得自己错了。
对,呈礼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他注重自我隐私,同样也尊重别人的,但讲白了,其实他只是对别人的事完全不感兴趣而已。
“本子掉在地上,我不小心看见的。”
果然。这下子舒忻宇没话说了。
“我打去问过了,你想租房子?为什么?”他俊脸一凛,口气很差。“你想搬出去?”
不然咧?但舒忻宇没胆说出口。蒋呈礼脾气极好,鲜少生气,可一旦火了,那股气势总震慑得他人畏畏缩缩得讲不出话来。
“理由。”
他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这一点,她感受到了。
“我”她颤着唇,感觉胃部一阵紧缩,抽疼得像有人拿把刀在刮似的。
的确,这件事她没和他商量便私自决定是不太好,可她不懂蒋呈礼为何会如此不开心,如此愤怒?
她咽了咽口水。“我只是想差不多是时候了。”
蒋呈礼皱眉。“什么时候?”
这一瞬,他炯黑的目光充满魄力地直朝她而来,舒忻宇在他迫人的注视下一阵紧张,只差一步就要弃械投降——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再也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和你同居!
这种话,打死她也不可能说的。
“两个毫无关系的男女同住本来就不是件正常的事吧?之前是因为状况特殊不得已,现在都快要一年了,我也不应该再拖延下去我”她吐了口气,终于讲出心底话——她真正的冀盼。“我想交男友了。”
这是真的,再继续和他住在一起,天天见面,她确定自己无法有那个心思,纵使遇到了不错的对象,往往也只是无疾而终。她并不想再这样下去。
“好了,就这样,本子还我吧。”
她上前想将本子拿回,不料蒋呈礼却刻意将手抬高,让她构不着。他沉默着,反覆咀嚼她方才的话。他不否认她的顾虑没错,可他听着,内心总有一股强烈的不快徘徊不去。
她说他们没有关系。她说她想交男友了。
两个都是他所征询的“理由”然而,他却比刚才还要不开心。
“找到了没?”
“什么?”
“交往的对象。”
舒忻宇一愣,不懂蒋呈礼怎会问她这个。“当然是还没啊!”如果找得到早就有了,何必不干不脆地拖到现在?
听了她的答案,蒋呈礼像是陷入思索,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那好,我来帮你找。”
“嗄?”他来帮她找?
舒忻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只见蒋呈礼当真自顾自地开始思考名单。他想的很简单,既然他不希望她搬出去,而她又想找男友,那就由他来介绍可以接受他们同住的对象,岂不两全其美?
“你是认真的?”
“是啊。”
真的,他完全不像在开玩笑,而这一点,让舒忻宇彻底傻了。
也许她该为这种荒谬的景况笑出来,可她没有,她只觉胸口闷胀着,很不舒服,像有块锐利的石卡在喉间,梗得她难受想吐。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即便她看似绝望、放弃已久,可心底的某个角落还是抱着一点微小期待,期待这个男人会为了她的离去而不舍。
对,他是不舍,不舍的结果就是要替她找个男人。这个男人不爱她,即使他对她有多特别、对她有多温柔,甚至为她做了那些有的没的,但他不爱她。就是不爱。
蠢毙了。她到底在搞什么?像个笨蛋一样,自顾自地抱持期待,如今证实一切只是友情,她不敢置信,以为早有准备的自己,竟然如此难过
见她泛红的眼眶竟开始泌出泪水,蒋呈礼也愣了。“你”“让开。”
“小宇”
蒋呈礼不为所动,这下舒忻宇再也忍不住,彻底爆炸。
“可恶!笨蛋!宾开!”
她抹去眼泪,硬是将他推开,蒋呈礼尚在错愕,来不及阻止她,直到大门被甩上的声音响起,才震回他的意识。
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舒忻宇哭。为什么?
他为此拧眉,俊容在这一刻显露惊愕。他讨厌看人哭,可唯独看见忻宇落泪的这一刻,他竟发闷难受得不能自已
想起她落泪瞬间的对话,蒋呈礼陷入思考,下一秒,却惊诧地瞪大了眼。
“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