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铺满落叶的小径,仰望深邃的夜空,外婆,我又一次把你想起!十年生死,天人永隔,然,我却从未觉得你已远离。在每一阵拂过我面颊的柔风里,我依然能感觉到你手心的温暖,每一颗闪烁的星辰,那是你关切的眼睛,在清晨的每一缕阳光里,我看到了你慈祥的面容,在每一丝小雨的沙沙里,我听到了你轻唤我:“丫头,丫头”于是,我抬起头,对着天空微笑,微微笑,我知道,你最喜欢看到我的笑容了,这时的你也在天国远远地看着我微笑吧?
流年似水,记忆已如洗旧的花布,褪去了往日的色彩,而你,却似那幅挂于墙上的油画,依然鲜艳如昔。一弯弦月,钩起时光的纱帘,我站在夜风中向着岁月深处回望。我看到你来了,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一座颤颤悠悠的木桥,你穿着大襟的外衣,系着青布的围裙,一头花白的发,颠着小脚,手里牵着个一蹦一跳的小女孩,两条羊角辫随着脚步一上一下地雀跃着。外婆,你是要带我去挖香葱,摊一锅金黄的烧饼,还是要去卖掉你捡来的废品,为我换几粒难得一见的水果糖?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外婆,童年与我将会是怎样的悲哀?命运仿佛在我出生时早已注定。因为是个女孩,那个我称他为父亲的人要拿我换回个儿子,因了外婆和母亲的竭力反对最终未能如愿。于是,他用愤怒的目光看我,用拳脚和皮带来惩罚母亲和我,我的身上常常是一片红肿一片青紫。小小的我,如一叶风雨中飘摇的小船,找不到可以避风的港湾。外婆啊,是你把我紧紧地搂在怀中,给我一片晴朗的天,给我一份温暖的爱。
炎炎夏夜,繁星点点,你抱着我坐在门前的竹椅上,快乐地听纺织娘弹琴,看荧火虫提着灯笼跳舞。你手里的蒲扇不停地摇呀摇,为我驱赶蚊蝇,送来凉风。给我讲嫦娥奔月和牛郎织女的传说,教我唱“正月里来正月正,家家户户挂红灯”的民谣。你的嘴里有讲不完的故事,唱不完的歌,童心,在你的故事里飞翔。那时候的农村,看一场电影也是一件稀罕的事,只要听说哪里放露天电影了,你总会掮着长凳,搀着我的小手,走上几里地,带我看电影。外婆啊,你只想让我开心,只想看我笑啊!
寒冷的冬夜,我睡的是你捂暖了的被窝,你把我冰冷的小脚放在你我胸口,两只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揉搓我冻得通红的小手。我在你的歌谣中渐渐睡去,睡梦中,多少美丽的遐想与星星一起闪烁:我是那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飞到了无忧无虑的天堂。一觉醒来,看到你还在油灯下为我缝制棉衣棉鞋,我搂着你的脖子说:“外婆,等我长大了,我要到天上摘一颗月亮,挂在你的房梁上,不要让黑黑的油烟,薰瞎了你的眼睛。”
时光飞逝,我已是背着书包上学堂的少年郎。每天天不亮你就起床,蹑手蹑脚,怕惊扰了我的梦乡。为的是我一起床就能吃到热气腾腾的早饭,为的是让我好好学习,读书成长,那时的你已是七、八十岁的高龄,我说:“外婆,我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做了。”而你说:“丫头,我习惯哩,躺在床上睡不着难受哩。”等我走出家门,你会偷偷地在我的手里塞一个煮熟的鸡蛋,而你,从来不舍得尝一口。外婆,你心中装的只有你的丫头,看着你佝偻的背影,蹒跚的脚步。泪从我眼里无声地滑落。从我小学直到高中毕业,我吃的是你烧的饭菜,睡的是你帮我铺的床。在没有阳光的日子,外婆啊,你就是我的阳光,在没有春天的季节,你就是我的春天!
你的头发更白了,额头眼角的皱纹更深了,苍老的脸成了西风里一朵干枯的菊花。但命运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改变。每一次父亲的棍棒噼噼叭叭落在我的身上,你是怎样的心痛?你像老母鸡护小鸡那样张开手臂保护着我。棒子打在你的额头,殷红的血喷涌而出,你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我与你抱头痛哭。你的腿就这样瘸了。柔弱的生命,以什么来与命运抗争呢?看到你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我的心碎了。
那一年,在父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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