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
”
年轻时喜欢这支曲子,不是自己如黛玉般纤巧细腻、多愁善感,只是在平庸的日子里,会用这样淡淡的忧愁去唤醒麻木的心思,更多的时候则是“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演绎。人到中年,在琐碎与忙碌里,早把那支竹箫冷落了,那些熟悉的旋律如陈年的老酒被窖藏了,如今一经启封,才发觉旋律如初,却醇厚绵长了许多。
循声望去,商场门前的停车场边坐着一个拉二胡的人。五十开外,短短的头发稀疏花白,脸上架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一件偏襟的灰色长衫(这行头,而今难得一见了),很像史书上任弼时的模样,若不是川流的人影一个个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破坏了眼前灯影下的那亦真亦幻的画面,真有种穿越的感觉。一把棕红油亮的二胡在他的手中操控自如。演奏中,他的闭着眼睛,头微微昂起并随节奏轻轻摇动,那些音符仿佛不是丝竹的交揉而出,而是那关在眼睑里的目光与满脸的沧桑编织而成的。他或许是个盲人吧,身边走过一拨一拨拎着大包小包的人,很少有人停下脚步为他的琴盒里扔一个硬币,他低头看过一眼,只顾深情地,尽情地演奏着、演奏着
似乎害怕他看见我停驻发呆的身影,匆匆拎着油盐酱醋从人群里绕过他的琴盒,迅速溜到车子旁。“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副歌部分,他用左手滑了一串颤音,我的心也为之一颤,像风过时打的激灵。我把一袋东西装进后备箱,还有一袋放在踏板上,从包里摸出一张人民币,绕过一长排的摩托车,走到他的身边,撩起长裙,蹲下身子。
“你拉得真好听,是红楼梦里的葬花吟吧,我很喜欢,谢谢你!”我是操着普通话说的。
他依旧微昂着头,投入地拉着二胡,我们看见他的一只眼睛似乎睁开了,闪着熠熠的光。
我把钱悄悄地放在他的琴盒里,把零星的四五个硬币压在上面,然后静静地离开,哀婉的乐声在嘈杂中依旧清晰可闻,至少我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我不是捐钱,也不是同情,更不是施舍。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这个在暮色中独自演奏的人,告诉他,有人会听他的演奏,有人能听懂他拉的曲子。茫茫人海,颠沛尘世,大家都是游客,通往天堂的路途需要彼此的鼓励。风起的时候,黄昏坠入暮色,繁华的商场门口,行人依旧匆匆,那个寂寞的演奏者其实不是乞讨者而是一个生活的强者,至少说是个街头艺人。他用并不完美却全心投入的演奏,在提醒行色匆匆的过客——其实,你可以慢一点,你可以停下奔忙脚步,在喧哗里听一曲来自灵魂深处的寂寞的演唱。他,不需要同情;他值得尊重。
风起黄昏,鸟雀归巢,在熟悉的城市里咀嚼陌生的感觉,忽然想起大冰的他们最幸福书中的一句话:“浪迹天涯的孩子,忽晴忽雨的江湖,祝你有梦为马,永远随处可栖。”
(如烟写于2013。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