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春天是明媚多姿的,也是多愁善感的。喜欢携一缕唐诗的风,掬一捧宋词的月光,把春天揉碎在梦里、心间。在“春风送暖入屠苏”里唤醒双眸,在“草色遥看近却无”中痴痴等待,在“沙暖睡鸳鸯”中沉醉遐想,在“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中伤感垂泪那些年,春天是一抹明媚而忧伤的阳光,仄仄地映在青春悠悠的诗行里。有时,春风把我托成飞翔的小鸟,雀跃、欢呼;有时,春雨把我浇灌成零落的花朵,缤纷的心思碎落一地;有时,春花绽放满心的绚烂,将青春涂抹得斑斓一片;有时,一只燕子的呢喃,也会牵扯起细腻的情思。春天,像是青春的玩伴,时常逗得我忽喜忽忧,笑泪无常。那些年,春天,是属于青春少年的!
再后来,工作了,结婚了,有孩子了,父母年纪大了,春天就被生活的忙碌与琐碎挤占。孩子啊,车子啊,房子啊的,票子啊,职称啊有许许多多来不及关注和追求的东西,牵扯了我们的目光和脚步,于是,季节常常被淡忘与忽略,不再为春来欣喜,不再为春去伤感,不再为燕来雀跃,不再为花谢黯然,只是偶尔也会为一叶芽的萌发而感动,会为一缕暖阳的关照而欣慰。孩子小的时候,总会带着孩子去踏春,去寻找春天的剪影,儿子脱去冬衣在公园的草地上蹦蹦跳跳,那时候,儿子就是我心中的春天。儿子读了六年级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去过附近的公园,孩子的生活被学习、作业、考试挤得满满当当,春天被挡在了教室门外,挡在生活之外。想起邵燕祥的一首诗放风筝的孩子,哪儿去了?,内心有些纠结与困顿,春天,到哪儿去了?放风筝的孩子,到哪儿去了呢?
“放风筝的孩子,哪儿去了?
哪儿去了,你放风筝的孩子
大沙燕,黑锅底,小屁帘
飞舞着一代人的童年的天空
没有老,还是那么蓝,那么蓝
许多年过去了,天又是那么蓝
蓝得旷远,蓝得勾魂,蓝得像海
在狂暴的风涛过后等待着
呼唤着一片片船帆等待着
呼唤渐飘渐远的风筝天没有老
可放风筝的孩子哪儿去了?
放风筝的孩子也就是堆雪人的孩子
粘知了的孩子捉萤火虫儿的孩子
难道你们也像萤火虫儿一样
让人捉去了吗难道你们像知了
让人使计粘去了吗难道你们像雪人
无声无息地消灭或者竟是像风筝
挂在电线上被风撕碎跌落到
天边地角化作尘泥?
”
这个时代,春天被弄丢了,被遗忘了,无论是成人还是孩子,都无法再像若干年前时那样去用生命拥有春天、体味春天了。春天曾唤醒每一颗简单的心,曾亲吻每一寸裸露的肌肤,曾激荡每一个渴望的细胞;曾经,我用目光丈量笋芽儿一夜生长的高度,用心聆听一只燕子和另一只燕子的呢喃软语,用灵魂呼吸春天溢满生机的气息。我们生命的触须曾经那么安然地、惬意地舒展在泥土与空气的芳香里,滋长在那个叫做自然的状态里。而今天,生命的触须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间寻找生长的缝隙,在车辆、广告、烟尘里争抢苟延残喘的氧气,我仰望一角灰蓝的天空,怯怯地问:那些年,我们拥有的春天,哪儿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