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北北惹的祸

硬着心肠把她扫地出门，但想想相处的这两个月，想想北北生日那天，如果我能和气一点，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吧。

    4

    转机来了，第三个周末，我正在电脑前打游戏，小绿不声不响地蹭到我后面，细声细气地说：我，想请你喝咖啡，好吗？我回头看她，怎么？终于肯认错了？禁不住她楚楚可怜的眼神，只好把身体从电脑前移开，昧着良心跟随其后，一路前往某咖啡厅。

    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小绿突然紧紧挽住我的手，表情十足地乖巧，我的头立刻胀成两个大。不容我分说，小绿急急地把我带到靠窗的座位。我惊讶地发现，我们对面坐了一个秀气的男孩，神气的头发根根往上翘，穿着宽大的t恤，很有哈韩一族的味道。男孩很严肃地紧盯着我和小绿，我疑心遇到小流氓。小绿倒是泰然自若地拉我坐下，要了两杯卡布基诺。然后，我像个不入戏的傻子一样看着小绿和对面的男孩相互对峙着。突然开窍，对方就是北北的男主人。我明白小绿的意图了。我突然想到，小绿的男朋友不应该是这样的。

    男孩静静看着小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绿笑眯眯地说，想知道你最近过得好不好。顺便告诉你我过得很好，我男朋友对我很好。说完看我一眼，示意：这就是我男朋友。

    我被逼上梁山，只好作绅士状，我说，你就放心把小绿交给我吧。她不乖也不好，但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这几句话被我不经思索地说出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说真话还是在作戏。

    小绿深深看了我一眼，再看着男孩。男孩说，这就是你今天约我来的目的？

    小绿一直在笑，笑得好甜美的样子，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男孩也笑，你的去留早就与我无关了。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老套，像在演肥皂剧。男孩不屑地笑，起身而去，决绝的背影迅速消失在玻璃门外。

    口中的卡布基诺出奇地苦涩。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荒诞。我说，小绿，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小绿盯着正前方，一直笑，我明白，我明白了。声音好像从厚厚的稻草里传来，沉沉的。

    我强迫自己转过头。我突然很怕看到那些透明的液体从小绿的眼睛里流出来。玻璃窗外，阳光失去了光芒。

    小绿一路上拉着我笑嘻嘻地走回家，回到家里抱着北北玩，把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给我做了她拿手的鱼香肉丝，睡前照例跟我说晚安。

    5

    第二天醒来，房间里很静，地板锃亮，没有狗叫声，客厅门口只有我的鞋子静静摆放，阳台上我的衬衣和t恤轻轻翻飞着。我知道我又回到了以前清静的日子，可是我居然没有如预料中松口气，而是强烈地感觉到心头有隐隐的失落感。我没有忽略沙发上的橙色发夹，洗手间的cd香水。还有空气中某种熟悉的气息，久久迂回。我终于发现，其实我很孤独。

    每天下班，我都会不经意地去踩一踩住宅区附近的那条小林荫道。两旁是我喜欢的枫树，到了这个季节，枫叶凛冽地红得耀眼。我记得曾经有个爱狗的女孩对我说，她要等到枫叶红了，把它们采入她的画里。我很想知道，说这话的女孩现在在世界哪个角落。偶尔有女孩牵着沙皮狗擦身而过，我会不由自主地回望，那女孩是不是太斯文了一点，走路悄无声息的，还有那沙皮狗，有点像沙发上皱皱的靠垫。我一天到晚开着窗户，我希望某一天能再次听到狗的叫声从房间里哪个角落暖暖地传来。然后它带来它的女主人，女主人以她特有的古灵精怪每天在我的周边纷纷绕绕。

    我终于明白了一个我不敢承认的事实，在小绿不告而别之后。我爱上了那个小女人。小绿的来去似乎是理所当然，当初她突兀地出现，正谋合了现在不着痕迹地离开。而我，却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惶惶不可终日。这个女人，她知道吗？

    爱上一个人很容易把自己变成傻子。这出自于小绿口中。我做了那个傻子。我一次次地游荡在曾经被迫和小绿牵着北北一起走过的每个角落。我潜入以前和小绿经常进的bbs。乐此不疲地发着有关女孩和狗的贴子。我甚至贴上“寻狗启事”——寻找北北。北北的女主人会知道。我在找她吗？可是北北呵，女主人的id号一直呈离线状态。

    6

    这样的情形一直维持了两个月。某天，我又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发现门是洞开的，接着，如我预料，门口放着一双帆布鞋，我熟悉的咖啡色。门边墙角竖着一个画板，白纸上赫然飘着几片零落的枫叶，红得触目惊心。视线扩张，我似乎看到了锃亮地板上狗的脚印。一抬头，我看到一个女孩跨坐在梯子上，，手拿刷子，正在试图用白漆把墙壁原本的蓝色盖住。背影还是那么单薄。我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在沙发上发现了叫北北的小狗。没错，北北又长大了一圈，乖乖地回来了，并带回了她的女主人。

    我说，其实蓝色很好看。

    小绿没有回头，你喜欢白色，不是吗？

    我在心里狂笑，我对着北北说，这两个月，你把你的主人带到哪去了？知道吗？没有她烦我，我很烦。

    小绿回过头看我，脸上是我熟悉的倔强，只是又多了一份成熟。她说，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我一直在你附近。我看到了你发的贴子，看到你像个游魂一样生活着。

    我问她，那你怎么现在才出现？

    小绿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像我第一次在门口看到她时的表情，现在晚了吗？

    我说，我还想做北北的男主人呢，不知道还算不算晚？

    小绿哈哈大笑，那你先答应我，以后带北北去散步，你不得有任何怨言！

    我唤，北北。北北马上乖乖地跑过来，用皱皱的鼻子蹭我的腿。这小家伙，想当初，它是怎么“擅闯民宅”又怎么“引主入室”到现在的“再次入侵”这简直是一场有预谋的侵略。北北，真该记一等功。

    我得意地看着小绿，这小女子在梯子上手舞足蹈，倒忘了自己身上穿的是淑女裙，想扮斯文还是“本性难改”呵。可这有什么重要呢？重要的是她能让我对她有什么企图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就这样牵着她和它，一直走到9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