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跳动,更重要的是气场的消失。一般情况这动物植物的气场都是独立存在的,不能互相吸纳和转换,但在特定的情况下条件具备就可互相转换和吸纳。小冉就是这样一特例,她被压在雪下面,低温保鲜着她的身体,雪给了她足够的水分,雪里丰富的矿物质给了她营养,她周身气场已由动物类型转化为植物类型。所以在雪地里陈小冉象一颗松树一样存活了十二年。
(7)
三天之后,陈小冉醒了,她这一觉睡得时间忒长,睡了整整十二年。她睁开眼睛时,梅险峰、舒月,还有医生护士都守在床边。陈小冉的眼神却是一片茫然,梅险峰轻轻地叫了一声:“小冉,你还认识我吗?”
陈小冉说:“你是谁?小冉是谁?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啊?”小冉的眼神满是疑惑和惊恐。
床边的人,面面相觑。
小冉失忆了,以前的事她一点不记得了。她的记忆一片空白,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象是硬盘被格式化了一般。
后来,小冉就知道了她自己姓陈,叫陈小冉,她的家乡在梅山脚下的一方小镇,她还知道了她自己的生日。这些都是梅险峰一点点告诉她的,她躺在病床上,听梅险峰娓娓道来。象是听着另一个人的故事,有时她会禁不住插嘴:她后来怎么样?梅险峰这时会告诉她:“不是她,是你。我讲的是你。”
小冉就会说:“是我呀?哦。”过了一会又会不得要领地插嘴:“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小冉的记忆里在慢慢地写入信息,存盘。
梅险峰讲完那段风雪中遇险的故事后,小冉望着他,好久才说:“你是一位作家吧?真会编故事!”很感人的故事。梅险峰哭笑不得。
一连串的故事络印在了陈小冉的脑海里,但她根本不可能把故事的主人公锁定成她自己和面前这位成熟洒脱帅气的男人。
(8)
陈小冉继续在医院按受观察治疗,不能下地。黄教授每天好几次到病房查看询问情况,到了晚上就一头扎进浩瀚的医学书籍里,寻求一种科学合理的治疗办法。梅险峰每天都会来病房里,有时带来的是一袋水果,有时带来的是一罐鸡汤,舒月来得更勤,有时她会在病房里呆一整天陪着小冉。
不久小冉的情绪就稳定下来了,她叫梅险峰险峰哥,叫舒月嫂子。舒月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如同打翻五味罐。
晚上,梅险峰和舒月躺在床上,说着话,讲着小冉的病情,舒月慢慢地就嘤嘤地哭了起来,梅险峰扳过她的身子,抱紧了她,却找不到一句宽慰她的话。他爱舒月,那一年,梅险峰是她精心护理后才康复起来的,她那天和村里人一起上山寻找小冉,差点就滚落到山岩下。后来又陪着他一起到省城创业,从摆地摊起步,梅险峰有今天如此大的成就,与舒月的帮助是分不开的。她每年的清明还陪他一起上梅山看看小冉。对舒月,梅险峰除了爱还有感激动和感动。
“我不是难过,我是替你高兴,小冉活过来了,命中注定你们是天生的一对。等小冉再康复一点,我们就去离婚。你不能负了她,你们结婚吧。”舒月说着,声音轻轻柔柔,梅险峰听得出那是真心话。
梅险峰再也忍不住泪眼滂沱“别说了,舒月,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我爱你,永远爱你,小冉是我妹妹,她还很虚弱,记忆里还是一片空白,现在重要的事是让她及早康复。”
黄教授的治疗办法桌有成效,小冉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但记忆没有一丝恢复的迹向,小冉会经常望着窗外,喃喃地说:我是谁呀?我倒底是谁?真如险峰哥所说的吗?那我的爸妈呢?那方小镇在哪?小冉的脑海里无数个问号地翻滚着。
(9)
梅险峰依然每天都去看小冉,而舒月就不离病房半步了。但梅险峰最近明显地感觉到身体不适,感觉胸部在隐隐作疼,梅险峰想可能是最近一阵比较辛苦造成的,可是那疼痛一天一天加剧,还向腹部漫延,有向全身漫延的趋势。他没有告诉舒月,怕她担心。
他趁去看小冉的时候,找到了黄教授,黄教授认真地检查后,脸色又一次突变,初步断定这又是一个很特殊的病例!医学上叫作基因突变性心脏病,患病的原因是身体基因突变,引起供血系统的异常,该病全世界也就不到一百例,无一生还,都是最终心脏绷裂而死。从患者感觉疼痛到死亡都是一个半月的时间。目前英国的科学家已在研究治疗这病上有突破性的进展,几个月之后就应该有确切的治疗办法,可以挽救患者的生命。黄教授没有告诉梅险峰实情,而是让他第二天早上空腹再来做些检查。
送走了梅险峰,黄教授就给英国的同行打电话,问这种病的研究情况,同行告诉他,已有突然性的进展,可望在三个月研究出特效药。三个月啊?就这三个月的时间多关键,梅险峰的病哪能等三个月?
黄教授苦思冥想,想到了自己目前正在从事研究的那项课题,虽没完全的把握,但进展很顺利,特别是有了陈小冉这个案例后,研究工作有了实质性的结果。
第二天,黄教授让梅险峰做了全身检查,然后就确诊了。
黄教授说:“我和你太太谈谈吧。”那表情已明白地告诉了梅险峰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梅险峰说:“黄医生,别瞒我了,我受得住,你就告诉我吧,我的生命还有多少时间了?”黄教授叹了口气,眼前这位坚强汉子的表情让他一下子丧失了说谎的底气。
“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黄教授实话实说了。
并没有悲哀忧伤的表情袭上梅险峰的眉宇间。生命就这样要走到尽头了?他想到了小冉、舒月、还有他正如日中天的公司。不禁从心头涌动着巨大的痛楚和沧桑。
沉默了片刻,梅险峰轻松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黄医生。我得走了,我得抓紧时间,好多事得处理。
梅险峰站起来,准备离去。黄教授一把拉住他,又让他坐下,然后说:你也不用太失望,大洋彼岸这种病的特效药马上就会研制出来。
梅险峰问:“那要多长时间?”
黄教授说:“三个月时间。”
梅险峰说:“那有什么用?那时候我已被装在骨灰盒里了。”
黄教授说:“但要是在这几个月里能把你封存起来,也许就能救你。陈小冉不是在雪地里封存了十多年吗?”
梅险峰诧异着:“您的意思是?”
黄教授说:“是的,简单点说吧,就是用特殊的办法你冷冻起来,等到大洋彼岸的特效药出来了,再把你解冻治疗。”
梅险峰听得一头雾水,黄医生可是名教授,在国际上都很有威望的。梅险峰别无选择!他站起来时就有一阵剧疼在全身弥漫。
(10)
这几天,梅险峰以惊人的毅力做了很多工作,他安排好了公司的事,写了遗嘱,还找律师做了公证,他想要是黄教授的方案失败了,也不至于让他蒙受不白之冤,甚至会担上杀人的罪名。
梅险峰去向陈小冉道别时,提着一罐鸡汤,舒月也正在那里,病房里春意盎然,舒月正讲着在小冉沉睡的十二内,世间的沧桑变化,小冉瞪大了眼睛,专注地听着,时不时会插上一句:“那后来呢?”
梅险峰踏进病房时,舒月、小冉都望着他笑了笑。
舒月说:“让你险峰哥给你讲吧。”
梅险峰说:“还是你讲吧,我是来向你们告别的,我要出差,时间比较长,要三个月的时间,是跑梅山的旅游项目。”
舒月一下子就愣住了:“出差?三个月?这么久的时间?”
梅险峰说:“是的,我得马上走了,十一点钟的飞机,先去美国,然后还要去好几个国家,小冉就拜托你照顾了。”梅险峰想在那多呆一会,但是一秒也不敢呆了,他明显在感觉到痛楚开始向全身弥漫,他担心舒月会看出端倪。
“险峰哥,早点回啊。我等你回来给我编故事呢。”小冉说着,嘴角上扬着调皮和撒娇。
梅险峰望着她笑笑,转身走出了病房。快速上了一辆奔驰小轿车,眼睛里已是迷茫的大雾。
前一天全国最知名的医学专家来了七八位,在会议室里研究讨论了一整天,黄教授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和自己的方案向各位专家和盘托出,专家们唇舌交战,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方案切实可行,风险很大。但一致赞成实施方案,原因是:实施方案,梅险峰就有一线生存的希望。如果不实施方案,梅险峰的生命一个月之后就走到尽头了。
就在那天下午,梅险峰被全身麻醉后,又被推进了全世界第一家特殊的冷冻室。
(11)
在舒月和陈小冉看来,这日子过得忒慢,度日如年,他们计算着时间,盼着梅险峰回来。舒月还是每天来照看陈小冉,她身体状况恢复得很好,脸色白里透红,已能稍稍走动了。
“怎么电话也不来一个呢?”在病房里,舒月常常就喃喃自语。
“险峰哥怎么还不回?”在病房里,陈小冉常常喃喃自语。
舒月给梅险峰的公司打电话,接电话的小姜礼貌地说:梅总说他这次出差比较特殊,不能与外界联系。我们也没接到他的电话,公司好多事等着他回来作决定呢。
舒月陈小冉做梦也不会想到,梅险峰正静静在躺在这家医院另一栋楼的一个特殊的房间。
三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从英国空运过来的特效药的样品搁在了黄教授的案头,他神色凝重看着那瓶药良久,作为知名的专家,他依然感到周身的紧张,他把救治方案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遗漏点什么,生怕有点节外生枝。但如果成功那将是医学界的一奇迹,其影响是深远巨大的。
梅险峰从特殊的冰箱里被推出来时,距离他进去时正好是一百天。各种先进仪器准备就绪,到场的医生护士都是全国一流的,施救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进行得很顺利,五个小时过去了。就剩下最后一步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步做完后梅险峰应该出现轻微的心跳反映,黄教授沉着应对,豆大的汗珠往下淌,手术室里悄无声息,一片静谧。示波器终于有了反映,黄教授脸上浮出了微笑,在场的人都抑止不住内心狂热的激动。
可是示波器的波纹维护不到一分钟就象滑翔机一样一下子又冲到了低谷,在场的医生护士都脸色大变,黄教授吩咐立即起勃心脏,电压一次又一次加大,可是波纹象沉入海底再也没有浮出水面,十几分钟后仪器上显示梅险峰脑死亡,然后是瞳孔放大,身体僵硬。
梅险峰走了!他去了另一个世界。黄教授的施救方案以失败告终。
(12)
正在巴心巴肝地等着梅险峰回来的舒月和陈小冉是在家里得到消息的,那时小冉已出院了,舒月把陈小冉接到了自己家里,陈小冉的身体已基本恢复正常,但以前的事依然想不起来。他们赶到医院,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气宇轩昂的梅险峰,而是一具尸体。两人一下子就惊呆了,舒月瞬间的沉默之后就抑止不住号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声震屋宇。
还我险峰,她抓住旁边的一位年轻医生,拚命的撕扯着他的衣服。
陈小冉眼睛盯着梅险峰,一眨不眨的,就象一尊美女雕像一样凝固了。突然间她轻轻地叫了起来:“梅险峰,险峰哥,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你是我的险峰哥,那一年,我们一起上山,被大雪困住了。我们一起远走高飞的,你怎么就”然后就山洪爆发一样哭了起来。
小冉的记忆恢复正常了,那方小镇、那片草地、那间小屋、那场狂飞乱舞的暴雪,以前的一幕一幕历历在目。梅险峰却永远地去了。
(13)
梅山,依然巍峨挺拔。又一个清明节,两位衣着素静的女子站在山顶那个大岩石上,前面是一座碑,上面写的是:梅险峰之墓。落款是:舒月、陈小冉。碑前是两束盛开着的鲜花。两人在风上伫立了好久,年轻一些的女子说:嫂子,我们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