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美丽过人却也是属实啊!”“这怎么可能?王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县令干笑,心想这王老头八成是想要荣华富贵给想疯了,自己的女儿长成什么德性,他自己应该清楚得很。
要说王嫱那丑丫头能有多大的改变,看来也只能唬唬乡亲,又怎么能骗得过掖庭令的法眼?
这时在一旁的掖庭令终于开口说话了:“陈大人,就请王公的千金出来见见也好。”
“大人,这”陈县令一脸的为难。
“没关系,看看不碍事,我想空穴不来风,王公的千金会有貌美的传闻,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对掖庭大人真是英明。”王穰赶紧附和着,又急忙向随侍在旁的婢女挥手:“去!快去请小姐出来见过两位大人!”
婢女领命后连忙向望月楼而来,远远就可以听见望月楼里传来琵琶的阵阵琴音,更伴有轻柔婉转的吟唱,如珠玉般的铿锵萦绕着整个望月楼。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莅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苹中,目何为兮木上。”
随侍在王嫱身边的侍月,听着小姐吟唱的“湘夫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哪知王嫱忽然念起,敛起纤纤长指,一阵急促的在琵琶弦上狂抡乱拨,清嗓一扬拔尖了音调又唱:
“如抚琴兮好累,唱辞赋兮无味,四海兮难见,笼中鸟兮不得飞”
这怪词谬调听得侍月差点跌倒。
“哎呀小姐,你又在乱唱些什么啊?让老爷、夫人听见,我又要被骂了。”
王嫱把琵琶大刺刺的往侍月怀中一抛,仰头就是一声大喊:“啊!闷、死、人、了!”
唉!王嫱的相貌虽有惊人的改变,但她那顽桀难驯的个性没有变本加厉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别看她平日在老爷、夫人面前是一副才德兼备、温柔可人的闺秀样,那可是被老爷、夫人骂了多年才给骂出了些表面来。
实际上,她懂的诗词文学也不过那一丁点、通的琴弦音律也不过那几首,至于她做的针凿绣花哈!全靠侍月经手而成。
反正王穰夫妇懂得也没比王嫱多多少,很容易让她蒙混过关的。至于仪态教养嘛只要王穰夫妇一转身,她立刻就像换了个人般的原形毕露,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说话连半点姑娘家的含蓄都没有。
所以说啦,苦的只是侍月这个倒霉鬼,默默承受她家小姐这人前人后极大差异的怪性子。
侍月掏掏被王嫱嚷得发胀的耳朵,哀声叹气的说着:“小姐,你又怎么了,叫得那么大声,想吓死人啊?”
“侍月,你知道我有多久不曾踏出过王家大门半步了吗?”王嫱一脸气闷的瞪着侍月。
“这个嘛”侍月扳着手指头讪笑着:“嘿大约有一年了吧?”
“错,是一年三个月零六天!”王嫱忿忿地说着这随着每一个日子增加的数字。“从上回娘带我去庙里还愿后,我就再也没能踏出过大门!天啊,我快闷死了!”
当王嫱还是个丑丫头,王穰夫妇就不太爱让王嫱像个野丫头没的四处乱跑,但反正她的长相够“安全”所以也就没管得那么严密了。
可是自从她日渐貌美,王穰夫妇就以安全为由,再也不许她任意踏出王家大门一步,连她孩提时的多条偷跑路线也全被—一封锁,害王嫱不得不自比喻为笼中鸟、四海宽阔不得飞。
“小姐,老爷和夫人也是为你好,他们也是怕你又出意外啊”侍月嗫嚅的说着。
三年前王墙因为侍月随口说出的嫦娥泪而失踪了一夜,后来虽然安全回来,人也因此而变美,但是侍月不但为嫦娥泪没有改颜换容的效用,被王嫱狠狠给臭骂了一顿,还为此事让老爷打得半死,差点给扫地出门。从此为了不再因小姐的造次而赔上小命一条,侍月也扛起老爷交代的严密监管重责大任。
“意外?那次算什么意外。”王嫱斜瞪着侍月一眼,跟着轻叹了一声,陷入回忆之中:‘那个残余不知道怎么样了,好希望让他看见我现在的模样”
“嘘小姐,别再提那个什么残余的了,老爷知道会不高兴的。”侍月慌张地打断王嫱的思绪。
一个大闺女在深山野岭和陌生男子相处了一夜,这件事若传了出去,王嫱的名誉不就全毁了,谁会相信什么事也没发生?因此王穰在知道有“残余”这号人物之后,便怒气腾腾的要王嫱连同所有知情的奴婢全都噤口,谁要敢泄漏这件事,王穰绝不轻易放过。
“为什么不能提?”一想到爹爹这个不讲情理的禁令,王嫱又要委屈的愤慨不已。
“如果不是残余,现在的我若不是个死人,就还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
王嫱其实对残余这个人的长像倒不是记得很真确,因为夜色的黑暗教她并不能看得很清楚,只依稀记得他满脸都是毛,身材像头大黑熊,好像也不怎么见得了人。
教她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胸膛是那么的温暖舒适;轻抚着她脸颊的大手是那么的令人安心,直至现在想起,依然能教她怀念不已。
残余自己可能一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这个人了吧?
不过就算能再见到又如何?她不明白为可总会想起被她喻为大黑熊的残余,她更不明白为何那永无再见之日的正常情形,竟教她感到万分的遗憾,隐隐觉得心头好像有了个空缺,急需要什么来填补它。
那心头的空空洞洞,该是因为不自由吧?她如此认为着。
“小姐,老爷请你去大厅。”前来传话的婢女打断了王嫱的沉思。
“有什么事?”王嫱无精打采的回着:“我最近比小猫还乖,也没出什么状况,爹爹还有话要训我啊?”
“小姐,是县老爷带着宫庭里采选美女的大人要见你一面。”
“啊?难不成老爷要送小姐入宫去?”侍月讶然的说着。
王嫱扬起了柳眉,双眼亮了起来。“入宫?那就是可以离开家门,可以到长安去?”
她曾听去过长安的人们提过,长安是繁华的、热闹的,仕女们是董鬓彩衣、珠翠金簪,男子们是文质彬彬、凤流倜傥,楼宇房舍是雕梁画栋,山水景致是秀丽动人
如果能亲自走入长安,亲眼目睹一切,还可以飞出王家这个闷死人的大牢笼,那该有多好啊!
“侍月,太好了,我要入宫去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被爹娘关在家中了!”
王嫱是如此渴望着童年曾有过的自由自在,一想到长安城里的天宽地阔,恨不能立即插翅飞身进人长安,哪曾想过关于入宫后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小姐,听人家说入宫就是去服侍皇上,你做得来吗?”对于小姐的过度乐观,侍月忧心的提点着。
“服侍?不是进宫当嫔妃吗?”
就王嫱有限的宫廷知识,女人进宫等于当嫔妃,当嫔妃等于像个公主一样的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玉玛瑙、吃的是珍馐美馔、身边是仆婢满群,有的只是被众星拱月般的伺候着,怎么会是去做下人般的服侍工作?
“想当嫔妃还得皇上中意才行啊!”侍月无力的摇摇头,果然,她的小姐将一切都想得太美好。
“那要怎么样皇上才会中意?”
“这侍月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一要长得漂亮、二要会撒娇、三要有才学总之就是要皇上开心就行了吧?”
“漂亮?”王嫱得意的抿嘴而笑,说:“从前我可不敢说,现在的我可是秭归县的第一大美人耶!”
“呃那还要会撒娇才行。”
“撒娇?”王嫱呵呵笑了两声又说:“这招我常用在爹娘身上,虽不次次灵,但也常教我化险为夷不是吗?要是我对皇上使上这个招数,应该也还可以得心应手吧?”
“可是”王嫱的自信让侍月更是忧心。
人家都说伴君如伴虎,除非小姐肯乖乖的遵礼守矩,要不然依小姐的火爆脾气若入了宫,只怕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呢!
不行,她还是得尽力劝小姐打消这个念头才好。但要怎么劝呢?“啊!对了,还要琴棋书画、才艺皆通,这些”
侍月瞄了王嫱一眼,小声的问着:
“小姐你也行吗?”
“哈!这更不用担心了!”这会儿王嫱可是昂头大笑了。“我被爹爹灌得一肚子墨水,只怕宝坪村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我的肚子里更有墨水的女人了。琴棋书画?哼,哪样我不会!”
但却没一样可登得上大雅之堂侍月不敢认同的在心中暗想着。
还有谁会比她更了解,她家小姐其实粗野又无才学的底子?只可惜老爷和夫人并不了解这一点,而侍月也没胆子向王嫱明说。“无话可说了吧?所以说我要当嫔妃,肯定没问题!”王嫱自信满满地说着。
当然有话可说!
只可惜她侍月是有口难言。只能无奈的叹口气,看着王嫱带着雀跃的心情和美丽的幻想,兴高采烈地往大厅而去。
只是侍月不得不担心,她家小姐是个至今还搞不清男女有何差别的人,连男女为何授受不亲的基本道理都不懂,更别说那复杂的夫妻、君臣相处之道了,这样的她,真的能够当皇上的嫔妃吗?
大厅里,王穰正在口沫横飞地说着自己的女儿有多美。多好、才德多佳、仪态多优,但陈县令和掖庭令是半句也没听进去,只是各自端着热茶低头啜饮,没理会王穰的大喷口水。
一阵清脆的环佩叮咚声吸引了掖庭令的注意,他朝声音望去,整个人就端着茶杯、张大了口动也不动。
陈县今看到掖庭令可笑的神情,也好奇的随之转过头去。
“啊啊”陈县令同样是嘴巴开开,半晌发不出完整的字句来。倒是王穰看到两位大人的模样,笑得可开心了。
“昭君,快来见过两位大人。两位大人,这是小女昭君。”
“她她是王嫱王昭君?”陈县令结结巴巴的说着。打死他也不敢相信,眼前这有着柳弯眉、水灵眼、挺秀鼻尖、妩媚小嘴的绝世美人就是当年那个丑丫头王嫱。
看见两位大人合不拢嘴的样子,王嫱的心里是得意的,她漾起一个足以教人窒息的甜笑,秉持着在爹娘面前惯有的乖巧模样,向呆怔着的两人盈盈下拜。
“昭君见过两位大人。”
“起来,快起来。”陈县令连忙伸手要过去搀扶王嫱,但却被掖庭令的一声闷哼给喝退了。
陈县令明白掖庭令的意思,献给皇上的女人岂是别的男人可以随意碰的?
他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让搀美的这档子事交给不算男人的掖庭令,但他心里悔恨不已。
早知道王昭君会出落成只消看她一眼就足以令他血脉愤张的美人,他就该想尽办法将她收为己用。
要不自己上书举荐也好啊!依她这般绝世姿容,一旦入宫被皇上所见,必定会被封为皇后一人以下、所有宫眷之上的妃子,那时皇帝说不定会垂念“荐贤”之功,王昭君肯定会思量蒙宠之由,还怕自己不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可惜啊可惜!
掖庭今小心翼翼地轻搀着王嫱入座,他所想的也是如此美人,在她的面前,外头那群采选屏中的美女好似明月比尘土,一旦她进了宫,根本就不怕得不到皇上的专宠。为了自个儿的前程,掖庭令立刻巴结起王嫱来。
“王姑娘长得如此闭月羞花、才貌兼备,富贵尊荣肯定不可限量,届时可别忘了老奴的举荐之功啊!”王嫱听得掖庭令这么一说,对自己成为皇上嫔妃的信心更是大增。
但还是先说清楚些才行!
“大人,我先说好,能当嫔妃我才要进宫,我可是不做打杂的小丫环!”
“王姑娘放心,你只要进宫去,我保证要不了几天,你一定会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就掖庭令看来,依王昭君绝世的美貌何止能当上嫔妃,要不是皇上身边已经有个皇后.相信王昭君想当上皇后也不成问题,因此就算她可能没机会当上皇后,专宠富贵肯定也是跑不掉的。“可是大人.皇宫里是不是真的像人家说的那么漂亮、好玩,住在那里闷不闷啊?如果不好玩,我才不要去呢!”
“昭君!”
王嫱未脱的稚气,让王穰睑色当场青一半。
但掖庭令可一点也不介意,反倒还认为王嫱不只是仪态优雅.更是纯真娇憨得可爱。不像其他的美人们,美则美矣,却如同一个样板、不同包装的人偶,总缺少了那么点活灵灵的生气。
只要把眼前这个绝世美人弄入宫中,皇上肯定会爱不释手,哪还会管她是否爱不爱玩、孩子气不孩子气?
“好玩,绝对好玩,皇宫里有四节百花齐放的御花园、有比南郡更要秀丽的景致、有各式各样番邦入贡的珍奇物品,等你入了宫,只要服侍得皇上高高兴兴,绝对让你要玩什么就玩什么、要有什么就有什么,让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闷。”
掖庭令哄着王嫱。
“真的?”
王嫱眼睛亮了起来。
“听说皇宫里面有很好看的杂耍?”
“有、有”
“听说皇宫里还有很好吃的东西?”
“有、有”
“听说皇宫里也有很漂亮的楼宇?”
“有、有只要你进了宫去,你要什么统统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