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看见了他黝黑瞳眸中的倒影,是她凄楚无措的人影,宛若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瓢虫,心被偷走了,就要死在撒旦的魔网里了。
“我是一个大恶魔、人渣痞子,感情骗子吗?”他凝声沉问。
她惨白的唇瑟瑟蠕动,一条条数落他的罪状“你是!你强迫我去度假”
他轻轻摇头“难道教我眼睁睁的看你在三十岁时心脏病发,过劳而死吗?”
她心头一怦,但仍撇撇嘴“狡言巧辩!你还对我隐瞒你的专业专长”
“好,我全告诉你,你听清楚。我大学时主修建筑,副修旅馆管理,在巴黎时又念了艺术史的硕士学位。我不提是因为我认为这些没啥好说的。”
“没啥好说?把我摆在前线迎战饭店所有的问题,然后你再躲在后头操纵,简直拿我当傀偶!你大概在心里把我笑翻了”
他唇边挂着惨澹的苦笑,缓缓开口“我笑过你吗?”
当面好像没有!但她瘪着嘴,就是不回答。
“温蒂,你喜欢工作,我答应给你发挥的空间。可当我发觉你要面对超乎你能力所能承受的困难,甚至危险时,我能坐视不管吗?”
“说穿了你就是不信任我的能力!全台湾有多少女强人,人家还不是”
他断然否决“不!就算全天下的女强人撞得头破血流,或是暗夜饮恨哭泣,也不干我的事!可你就是不行,我受不了你遭到一丝丝伤害啊!”他的眼神很真挚,他的表情很痛苦,一个深情的唐志刚,她从没体会过啊!
“我你”她真的骇着了!两行泪无声无息的自动滚落。“你就知道利用我的弱点,知道我也会有累了的时刻,还有无助的心情然后让你自己显得很伟大,事实上,你做这一切都是另有目的。”
“利用?另有目的?啊——”他长吁过后猛力甩着头,下定决心“很多事情我从不想提,但如今若要不让你继续误解我,我就非说不可了。”
“你抓着我,我自然要洗耳恭听哕!”泪继续在流,她的心正翻搅得好厉害,不知该信他的话几成?
唐志刚松开手,转身坐在床沿背对着她“知道你要应酬,我带着马赛龙赶去让他替你挡酒。”
温蒂一听火又来了,伸手抹去讨厌的泪珠,忿忿的出言打断他“然后你便安排两家外商银行的人出现?你还拐弯抹角提供意见给我整修饭店?你设计让我请求你来策划主题画廊?”
“别否认,我全明白这些好事都是你做的。想我温蒂怎么会聪明一世,就你面前脑力却退化成小学生!”
他做的坏事,还真是罄竹难书。简直把她当作火圈上的小猴子耍弄,她该要狠下心恨死他的!
他重重的喟叹一口气,偏过头低问:“我强迫自己投入我最想避开的家族饭店经营,温蒂,你说,我做这些是为了谁?”
全是为了怕她受伤害?她险险招架不住。不不!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不会安好心,准是换了甜言蜜语来戏耍唬弄她而已!
她大喘一口气“说得多冠冕堂皇!我哪会知道你肠子里拐什么弯?你的能力分明够,干嘛逃避家族事业呢?”她紧咬住这一个矛盾点。
他鬓角的血管抽动着“因为,我厌恶我是小老婆的儿子;因为,我讨厌我父亲在我母亲嫁别人后,强迫我要融入他的大家庭!”
他怎会厌恶自己的出身?她的怒焰恨意暂且压下几成,换成纳闷了!
唐志刚倒靠向枕头,双手搁在颈后,把童年记忆的疮疤揭开“好大的一个家庭,在那里我感受不到一丝丝家庭的温暖。我排行最年幼,你知道我那些异母手足每日如何在暗地里欺负我、殴打我吗?”
“啊?”她听得张口结舌,明明气他、恨他,可心头竟涌上要不得的不舍心疼的感觉。
如果不是被他伤得太重,她一定会抱着他安慰,告诉他她小时候也很不好过,但没关系,那些都过去了可是,现在她只是怔怔的望着他,什么也做不出来。只有任凭不争气的鼻头又发酸,呼息又梗塞了。她一咬牙告诉自己,不可以软弱下来,她只能听他把他的回忆全盘托出。
“所以,我逃得远远的,放浪人生、放逐自己,以报复我父亲加诸于我身上的痛苦命运。直到去年,他威胁要断绝我的经济来源,逼我彻底改头换面,胁迫我来台湾。我不想被金钱控制住,所以,才会把脑筋动到我祖父的信托基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