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碠冀面色冷然地向开门的仓家管家点个头,笔直地朝屋里走去。
轻柔悠扬的钢琴声缓缓传人他的耳际,他不由自主地改变行进方向,朝琴声方向前进。
站在琴房外头,他漠然地往里头望去。身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音乐白痴,他还是可以涸葡定的说,这琴声绝对不是他女朋友仓还璇弹奏的。
仓还璇虽是著名音乐系的学生,可是他心知肚明,她根本是在混学位,她的琴艺顶多只能算是尚可而已,根本不像其它人赞美的那般好。
不晓得现在这琴声是谁弹的?骆碠冀在心中疑惑着。
琴室里,仓还寒开着双眼,陶醉在琴声之中。
每天她只有在这个时间,才可以尽情表达自己,不用在乎其它人评判的眼光。
在她十七年的岁月里,无论她在功课上表现得多么优异,但在父母眼中,她永远一无长处,永远比不上她美丽大方的姐姐仓还璇。
也许是父母个性和从事摩登时尚工作的关系,在他们眼中,功课好坏并不足以论成败,子女可以自信满满,发展出自我风格才是他们在意的。
而她不管怎么努力,永远无法达到父母的期望,永远只是只畏首畏尾、上不了台面的小老鼠。
一阵突如其来的掌声打断了仓还寒的琴声,也惊醒了她。
仓还寒猛然转过身,急忙又不安地看向掌声的方向。
“你是谁?”她又羞又惊地瞪着站在琴室外高大的身影。
“你好。”
骆碠冀点点头,缓缓朝她走过去,向来抿直的薄唇,竟难得地轻扬了起来。
他走到她身边,问也没问一声,径自在琴椅的另一端坐下来。
“你你”他是谁?仓还寒又惊又惧地看向他,焦急地址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我是骆碠冀。你呢?我怎么从没看过你?”看着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失笑地伸手将她微张的嘴合起来,压根没注意到向来冷漠、不爱说话的自已,竟主动和一个陌生女孩说话。
仓还寒涨红了小脸,慌张地推了推遮住她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每回她紧张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做出这个动作。“我我叫”
骆碠冀见到她羞怯的红脸,微笑地又朝她靠近一点,柔声道:“你叫什么?别紧张,我不会吃了你。”
仓还寒为他的靠近脸红得更加厉害,她低着头,声若蚊蚋的说:“我叫仓还寒。”
“仓还寒。”他准确无误地重复了一次,虽然她的声音极小,但他还是听到了。
“嗯。”她轻轻点头,仍是不敢抬头直视他。
“我也认识一个叫仓还什么的女生,她就住在这里。”骆碠冀好奇地盯着她看。
这个高中小女生应该不是仓还璇的亲戚吧?她们两人怎么看也不像。
“仓还什么?”仓还寒细声地重复他的话,突然明白他所指何人。“你说的是不是仓还璇?”
“没错!”骆碠冀弹了下手指“就是她。”
“她是我姐姐。”她小声地回道。
“你姐姐!”不会吧!错愕的表情头一次出现在骆碠冀的俊脸上。说她们是表姐妹他都不太相信,更何况是亲姐妹?
他下意识地将她由头至脚细看了一次,依然不敢相信她的话。眼前这女孩怎么看也不像是还璇的妹妹,清汤挂面的学生头,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羞涩不安的娇弱神情,怎么看也不像是热情大方的仓还璇的妹妹。
在他采索的眼光下,仓还寒更加紧张不安。
她知道他无法置信的原因,毕竟在所有的人得知她是仓介衡夫妇之女、大学校园美女仓还璇的亲妹妹后,都会有这样的表现。
仓还寒紧绞着双手.不安地辩称道:“我我真的是她的妹妹。”
“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见她这么紧张,骆碠冀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见她快将一双小手绞得打结,骆碠冀蹙着俊眉,不假思索地伸手扳开她的手,并握在自己手中,嘴边仍说着要她别紧张的话。
“你”仓还寒诧然地抬头看他,羞红着小脸,想叫他放手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骆碠冀压根没注意到他那已经算是騒扰的动作,满心只想安慰眼前羞涩不安的小女生。“我没别的意思,真的。”
透过厚重的眼镜,仓还寒羞赧地望着这张俊逸不凡的帅脸,向来畏缩胆怯的心在对上他眼中那抹不容错辨的认真时,竟悄悄地悸动了。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她再次红了小脸,嗫嚅地说:“我知道了。”
听她这么一说,骆碠冀才放下心来。“你知道就好了。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冒犯你,实在是我不知道仓还璇还有个妹妹。”
仓还寒点了下头表示了解,心想他应该会放开她的手,但等了许久他依然没有放开,反而开始揉捏着她的一双手,一时之间,她只能愣愣地望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仓还璇有个妹妹为什么没跟我提过?”骆碠冀喃喃自语。
“你你”仓还寒试着鼓起勇气跟他说话,但是只要一望进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她又羞得说不出话来。骆停冀止住喃喃自语,不解地朝她问:“我什么?”
不期然地低头一看,意外地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揉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对不起!”他急忙放开她的手,歉意十足地看着她,还孩子气地打着自己的手。
“我没注意到正握着你的手。抱歉!”
“没关系。”仓还寒摇摇头,露出一抹羞涩的微笑。她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大男人竟然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不好意思喔。”骆碠冀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大概是你的手太好摸了,我一时不小心竟摸上瘾。”
仓还寒闻言又羞红了脸,对他的夸奖不知该如何反应。
想起刚才她的欲言又止,骆碠冀开口问:“你刚才想问我什么吗?”
“我”她才想问出口,但一想起那根本不关她的事,她又怯懦地闭口。
“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不知怎么着,眼前这羞涩的小女生竟勾起他前所未有的怜惜之心。
在骆碠冀的鼓励下,又过了好一会儿,仓还寒才鼓起勇气问出口:“你是怎么认识我姐姐的?”
骆碠冀朝她咧嘴一笑“我是仓还璇的男朋友。”
仓还寒双眼登时黯淡下来,这么出色的人,她早该猜到是姐姐的男朋友才对。
“你说什么?”只见到她双唇微动,却没听见她的声音,骆碠冀好奇地拍拍她问道。
“没什么。”她轻摇了摇头,随即岔开话题“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姐姐的同学她见过几个,但从没见过他,看他的样子,年纪应该不大吧。
“我才刚退伍。”他搔搔自己的小平头,笑道:“前些日子我刚退伍,去参加同学会的时候,认识你姐姐。”
“你也是音乐系的?”她惊讶不已地看着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是音乐系的学生。
骆碠冀突然大笑出声“不是!我当然不是音乐系的学生。你这话要是让我气走的十几个钢琴老师听到,他们不上吊给你看才怪。”
“十几位钢琴老师?”想不到他的琴艺这么好,竟然可以逼退十多位钢琴老师?
骆碠冀好不容易止住笑,他微喘着气,仍旧带着笑意地说:“从小,我妈就希望培养我和弟妹一些音乐气质,所以特地请了钢琴老师教我们三个弹琴。结果那些钢琴老师没一个人教得会我。”
仓还寒下意识地望向他的大手“那你也会弹琴啰?”不像啊!这双手怎么也不像是会弹琴的人的手,光看上头留下的伤疤,怎么看都像是运动员的手,也许是因为他才刚退伍的关系吧。
“不会!”骆碠冀失笑地摇头。“要是我会弹琴的话,我妈早抱着棉被痛哭了。”
“啊?”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妈总共为我找了十三个钢琴老师,每一个总在教了不到两个星期之后,全都不愿再收我这个学生,任凭我妈怎么说都不肯再留下来教我。”
“你做了什么吗?”她艰掩好奇地问。
“没有。”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琴键“那些老师全给我一样的评语。”
“什么评语?”仓还寒更加好奇地问。
骆碠冀突然腼腆了起来,摇摇头,声音有些古怪地说:“没什么啦。”
“既然没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她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可以气走一堆钢琴老师。
在她的不断逼问之下,骆碠冀才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出来。
“你是音乐白痴!”看着他腼腆的俊脸,仓还寒想笑又不敢笑,只脑岂吸气。
骆碠冀白了她一眼,见她为了忍住笑而憋红了脸,不忍心地说:“你想笑就笑吧。”
反正这本来就是事实。
听他这么一说,仓还寒再也忍俊不住地大笑出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他。
过了好半晌,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骆碠冀才没好气地瞪着她“你继续笑没关系,但希望你在笑的同时还能记住,你的笑容是建筑在一个可怜的小男孩身上。”
闻言,仓还寒连忙收起了笑,愧疚不已地低下头不敢看他“我对不起。”
一看她又恢复成早先的羞涩模样,骆碠冀忍不住轻叹口气,轻声说道:“我开玩笑的。”
她抬起眼看他“你”“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没有生气。”他强调地又说了一次。
仓还寒摇摇头,依然愧疚地说:“我不应该那样笑你的。”她常被人取笑,所以知道被人取笑的感觉并不好。
“你别这么认真,我真的不介意。”
“可是我”
“别可是了。”骆碠冀又握住她的手,阻止她道歉的话语“要是你真的觉得抱歉.你可以弹琴给我听。你的琴弹得可比你姐好多了,就连我这个音乐白痴都知道你弹得好。”
弹琴?仓还寒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主意。“要不,我可以教你弹琴。”
“教我弹琴?”骆碠冀放开她的手,改指着自己的鼻梁,不敢相信地盯着她“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她用力地摇摇头“我是认真的。刚才我那样笑你,我应该补偿你的。”
她不理会心里那道反对的声音,诚心地说,心里想再见到他的感觉也越加强烈。
“不用了,你不用补偿我什么。”骆碠冀摇摇手说。
“可是我真的想”话说到一半,仓还寒突然顿住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别人同她讲几句话,她竟然当真了。
他在这儿陪她说话,不过是因为姐姐的原故。如果他真的想学琴,找姐姐就行了,比起音乐系的姐姐,她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就算再见到他,又怎么样?
充其量.她不过是他女朋友的妹妹,一只丑小鸭而已,他和她是不可能的。
“你当我没提过好了。”她低声轻道,然后神情黯然地站起身“我想姐姐应该在等你了。”
见她转身要走,骆碠冀急忙捉住她细直的手臂,急声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想跟你学琴,而是怕你成为第十四个唾弃我的钢琴老师。”
仓还寒闻言卸下了失落,转头笑逐颜开地看向他“你真的是这样才不要我教你的?”不是因为她是丑小鸭的关系?
“是啊。”骆碠冀自嘲一笑“我可不想再为我辉煌的纪录再添上一笔。”
仓还寒微笑地坐回琴椅上,安慰道:“你放心,钢琴并不难的,像我就是自己学的。”
“你是说没人教过你弹琴?”不会吧?要是真的话,这小女生可不简单!
“你别误会。”他过于惊讶的口气让仓还寒误以为他不相信她的琴艺,紧张地摇着手说:“虽然没人教过我弹琴,但是以前钢琴老师来教姐姐弹琴的时候,我都躲在外头偷听偷学,我不会胡乱教你。”
见她神情慌张的想解释,骆碠冀忍不住蹙眉道:“你怎么又紧张起来了?”难道他那么可怕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低下头嗫嚅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相信你的琴艺了?”骆碠冀板着脸说。
“我”见他沉下脸,仓还寒急忙站起身“对不起。”
“你要去哪?”见她又要离开,骆碠冀突然气从中来,不高兴地抿嘴瞪她。她干嘛一直想摆脱他,难道他一副惹人嫌的模样?
仓还寒绞着衣摆,惨白着脸“我惹你烦了。”
“谁说你惹我烦了?”骆碠冀跟着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像棵大树一样杵在她面前。
“没人,只是你刚刚”
“我刚刚怎样?”
她微抬眼看向他,怯懦地说:“你生气了。”
“我哪里生气了?我只是”
骆碠冀正想为自己辩解,但一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纤弱细肩,下意识地上前轻拥住她,下颚顶着她的头顶,轻声安慰道:“我没生气,你误会了。”
“我”缩在他温暖的怀里,仓还寒知道自己不止羞红了脸,相信就连全身上下也都红遍了。此刻她脑子里全糊成一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真的没生气。”见她好半晌都没说话,骆碠冀心中猜想她大概还误会他在生气。
“我知道。”她轻声咕哝一句。
终于,她鼓起勇气推开他,腼腆地朝他微微一笑。
等她坐回钢琴前,才对他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学琴,我可以弹给你听。”
“那最好不过了。”他击掌笑道。故意忽略她离开他怀里后,心中涌起的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只是把她当作是自己的小妹妹,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感觉。
骆碠冀坐回琴椅上,轻笑道:“我可不想再重温当初那股挫折感,承认自己是个白痴可不好受。再说,我觉得听你弹琴真是一种享受。”
“真的?”仓还寒一脸又惊又喜。
“当然了。我刚才不是说过,你弹得可比你念音乐系的姐姐好多了。”他语气诚挚地说。
“那你想听些什么?”
骆碠冀偏头想了好一会见,突然失笑地搔搔头“这可考倒我了,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哪知道曲名,不如你建议一首吧。”
仓还寒点点头,一口气念出一长串的曲名。说完,她讨好地看着他,等着他选择。
“这”骆碠冀犹豫地看着她“你念了这么一堆,就算你弹到明天我也听不完。”
“明天你来的时候我可以继续弹。”她天真地回道。
“明天”明天他还得上班,不可能来的。
见他一脸犹豫不决,仓还寒顿时明了自己的异想天开,微带失落地说:“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用当真。”
“不是的,你误会了。只是我明天可能不能来,因为我得开始上班了,不过我一定会再来的,真的。”骆碠冀连忙解释。
“你真的还要再来?”仓还寒羞怯中带着喜悦地问。
“当然,我还想听你弹琴。下次我来的时候,你一定还要弹给我听。”他要求地说。
仓还寒高兴地绯红着脸,点点头道:“嗯,我会在这等你的。”
见她认真的模样,骆碠冀忍不住想逗弄她,轻笑道:“要是我一直不来呢?”
她腼腆地望着他,语气肯定地说:“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真的?”不知怎么地,他就是想听到她的保证。
“真的。我会一直等你。”她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
“好!那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可别借机躲起来,想赖帐。”
“我不会”
突然,骆碠冀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了起来,一直坐在钢琴前,对他害羞微笑的仓还寒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骆碠冀急忙伸出手想捉住她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却扑了个空。他急得扯开喉咙大声地叫她,却怎么也听不到她的响应。
忽地,他身后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拉进一道光亮刺目的隧道里,让他离仓还寒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医院头等病房外,像是在开园艺博览会般,整个走道上摆满了花篮,每个花篮上的名片,皆是当今社会上杰出人士的大名。
而病房内,虽没多得足以吓昏人的花篮,但里头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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